第四十七章 證實
第四十七章 證實
洛璃聽完他的解釋,便微微頷首:「難怪這碎布上的極樂鳥與錦囊上的不一樣。」
夏時道:「錦囊上的極樂鳥應當是皇帝或是某位王爺的貼身用的綉樣,而這些碎布上的極樂鳥卻只是侍從所用。」
百里燁放空了眼神,倏忽想到了甚麼,似在問讓人,又像是在自問:「當年金國送來的百匹織錦可全是御用的?」
洛璃搖了搖頭,那時候她還沒有穿越過來呢,她怎麼會知道,而且,即便是真正的洛璃估計也不記得那麼小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吧,更何況,這件事兒跟自己也沒關係,又不是送給自己的禮物。
夏時蹙了蹙眉頭,似在想甚麼事兒,稍稍費了些時間,方才沉聲道:「應該不全是,極樂鳥的綉樣極繁雜,綉在織錦上為底,十足的珍貴奢靡,便是金國皇宮內的妃嬪也不易得一見,想來一時之間找不出如此多的織錦做賀禮。」
百里燁輕輕一握洛璃有些微涼的手指,掌心的溫度倏忽讓她覺得暖了幾分,她突然想到了甚麼:「夏先生此處可有畫具?」
夏時一時沒料到她要做甚麼,只是轉身從內室里拿出了一些畫具,道:「怎麼,你要作畫?」
洛璃當然不會作畫了,她只學過素描,對中國傳統的水墨畫倒是一點兒不會,因而叫過百里燁:「你來畫,把朱公公的樣貌畫下來。」
百里燁腦中不由得泛起一絲的疑惑,洛璃的母親以琴棋書畫聞名,洛璃盡得奇脈,六歲的時候畫技便已經極其出彩,怎麼如今自己不畫,卻要他來畫?
洛璃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懷疑,她心裡知道百里燁有所疑惑,因而很快解釋道:「我的肩膀受傷了,沒力氣畫了,你幫我一幫。」
百里燁頷首,這才趨前一步開始研磨作畫。
洛璃在一旁道:「夏先生在金國待了很久?」
夏時「嗯」了一聲,面上浮上一層淺淡的憂愁:「半輩子都在金國過了,估摸著下半輩子也是了。」
洛璃知他的憂,更知他的愁,因而好意勸道:「夏先生既有憂愁,何不遊歷四方,想當年神鵰大俠楊過與愛妻分別十六年,不也是靠著四處游厲過得么。」
夏時和百里燁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洛璃,心下很是不解,夏時因問:「誰是神鵰大俠?我活到這把年歲,從來沒聽過這名字。」
洛璃面上微微有一絲絲的尷尬,她是金庸粉,但她忘了,這是古代,沒有金庸,也沒有楊過,因而尷尬的解釋道:「就是一本書上的人物,我母親藏書甚多,總有那麼些你們沒看過不知道的東西嘛。」
「是么?」百里燁心下其實還是有些疑惑,卻轉而問了旁的事情:「上次你說的《鎖麟囊》也是書上看的?」
洛璃點了點頭:「書裡頭的東西可多呢。」
百里燁聽她這樣說,便不再說話,只專心致志的作畫,不過一會兒,便已經畫就,只是墨水未乾。
洛璃扯一扯夏時的衣袖:「夏先生瞧瞧,可曾見過這人么?」
夏時滿腹狐疑地湊過去,卻是先疑惑地瞧了瞧洛璃,眼神像是在問她,我為甚麼要見過這人?
洛璃知他心下疑惑,因道:「夏先生在金國呆的時間長,興許會見過他。」
夏時這才低下頭去瞧那幅畫,一開始只是有些迷茫,而後不久,眉頭便微微地皺了起來。
洛璃不知怎麼了,平日總覺得夏時與洛琉生得像,但今日細看之下,似乎夏時與洛琉的眉眼又並不是十分的相似。
「夏先生認得?」洛璃見他神情奇怪,便問道。
夏時似乎不是很確定自己的想法,足足又看了半響,方道:「有些熟悉,但是……我並不確定。」
洛璃心裡更是疑惑:「夏先生大可說來聽聽。」
夏時皺了皺眉:「我並不確定,我似乎在衛子棋的丈夫身邊見過一個與他容貌相似的書童,」他想了想,似乎真的不敢確定:「那時候我還小,他年紀比我更小,我不敢確定,興許只是人有相似也未可知。」
百里燁似乎想起了甚麼,猛地拿起桌上的畫具,再次埋頭畫了起來,不過半響,便拿起一幅畫遞給夏時:「你再看看。」
夏時再一次低頭細瞧,之間畫卷上一個少年,眉目清清俊俊的,生帶了些女氣,夏時的眉頭鎖的更緊,語氣似乎多了幾分肯定:「這人我見過。」
洛璃忙問:「您確定?」
夏時抬起頭,先看了洛璃一眼,再與百里燁對視,嘴角微微抿著:「這就是衛子棋夫君身邊的那個書童。」
洛璃卻似乎鬆了口氣,百里燁輕輕一握她的手,安慰道:「如此,你大可不必擔心你姐姐的安危了。」
但是下一秒,洛璃卻又突然緊張了起來:「夏先生,你當初是跟著洛琉的母親一同去救衛子棋一雙兒女的對吧,那麼結果怎麼樣了?」
夏時突然聽她提起這件事,心裡也知道是洛天成告訴她的,也便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我們當時救下衛子棋與她的孩子,安頓好了之後就離開了,那時候這書童也在,後來聽說衛子棋因為當街攔轎而被處死,我便再沒了那幾個孩子的消息。」
洛璃咬一咬唇,看向百里燁,正巧他也望向自己,並且眼中也同樣有幾分懷疑。
「朱公公若真是金國的細作,而且和軒轅珍並非一路人的話,那麼,他背後的主子,很有可能就是衛子棋的孩子。」
夏時頷首,似乎有些贊同倆人的看法,但他卻更奇怪,軒轅珍身為夏國的公主,又怎麼會和金國的人有聯繫,而且還幫助金國攪亂夏國的安寧?
百里燁突然想起了甚麼事,他對二人道:「軒轅珍她和我說過,她知道我真正的身世,我那時並未在意,可如今看來,若她所言非虛,我倒是能明白她的用意。」
洛璃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她說了甚麼,你的身世是甚麼?」
百里燁細細的回想了一番軒轅珍說過的話,迎著洛璃疑惑的目光,淡淡道:「她說我是金國的皇子。」
這話一說出口,倆人驟然嚇了一跳,不過都還算鎮定,夏時先是道:「也不是不可能,金國的皇帝好美色,民間不知遺落了多少個皇子公主。」
洛璃卻沒想這些,她只是有些說不清的惱恨,她本以為軒轅珍想要嫁給百里燁,是因為喜歡他,如今看來,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
百里燁見她面上略有黯然,便伸手摟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只覺得被百里燁這麼一摟,不僅身上暖了,心也暖了。
洛璃不由得調笑:「以軒轅珍的心性,怎麼肯委身嫁個王公貴胄,她恐怕是要助你御極,然後自己登上后位呢。」
百里燁輕輕一捏她的臉兒,滿眼儘是寵溺的神情,他笑道:「她肯我還不肯呢,她有心做皇后,怎麼又知我願意做皇帝呢,」他轉而握住洛璃的手,沉聲道:「只要有你陪著,我心甘情願平平凡凡的做個常人,老於市井或是歸隱山林,只看你的想法。」
這樣大冷天里,洛璃的手竟被百里燁緊攢著出了細密的汗珠,夏時還在,但她又不願鬆開,只得低下頭去,嬌怯的紅了臉。
「你們甚麼時候起程?」
夏時也不大願意看到這兩人卿卿我我的樣子,因而挑開了話由。
百里燁打量了一眼洛璃,道:「總還要個四、五日,璃兒的傷還沒好。」
洛璃悄悄抬起頭看他,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我覺得明日便可以起程了,大不了路上行的慢些,不然太耗時間了。」
百里燁略有些擔心她的傷勢,雖然夏時的金瘡葯有奇效,可洛璃的身子究竟是不如旁人。
洛璃沖他投去一個放心的笑容:「我沒事。」
到了第二日,百里燁本欲勸洛璃再休養幾日,但耐不過洛璃的懇求,只得踏上了回程的路。
至於夏時,自然也跟他們一同上路,行了大約十數日,眾人才回到帝城。
洛璃回到洛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帝城的雪下得極大,寒風凜冽刺骨,洛璃跑得快了些,只覺得鳳迎面撲來,颳得臉頰生疼。
她儘快收拾好自己,急匆匆趕去了洛天成的房間,這麼多天不見,也不知道他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剛到他的床邊,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向前倒去,還好若雲眼明手快,急忙忙扶住了她,壓低聲音對她道:「小姐可要小心。」
洛璃點點頭,卻突然,有一雙手搭了一件大氅在她身上,她疑惑的回過身,竟見百里燁站在身前。
「你怎麼來了?」
洛璃十分不解,這時候,百里燁應該也在自己的府中收拾才是。
「我擔心你。」百里燁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舒展開來,溫柔而妥帖,此時此刻,這樣的笑容最能給洛璃帶來安慰。
二人來到洛天成的床榻邊,只覺得不過一月多不見,洛天成便已經老了許多,鬢邊的白髮一點一點蓋過黑髮,整個面容都顯得蒼白而頹敗。
「是璃兒么?」
洛天成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睜開。
「父親……是,我是洛璃。」
直到聽見洛璃的聲音,他才睜開眼,艱難地沖著洛璃笑了笑。
洛璃見到眼前這一幕,只覺得鼻子一酸,似乎有淚要從眼眶裡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