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計與計（一）
上谷關依舊如前幾天一般，戰鬥並沒有擴大，反而有所縮小，那些小部落終於不堪消耗，任呼延部落的人如何威脅也不再願派出一兵一卒。
對於草原上的部落來說，最重要的便是男人，其次是牛羊，沒有了男人亦或是牛羊，那麼這個部落，甚至是民族都會逐漸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
有了男丁，部落里想要的一切東西都可能搶來，包括金錢、奴隸和女人，連續幾天的進攻，這些小部落的男丁已經損失了將近四成了，這個比例是相當可怕的，足以讓這些小部落休養生息二十年才有可能恢復到之前的水平。
「左將軍，他們已經準備離開這一帶了，要不要把他們趕回來？」草原上，一個個帳篷早已搭建好，一個千夫長問道。
「算了，這些懦夫上了戰場也是沒有用的！」左將軍抬頭望了望草原深處，再有幾百裡外就是大漠了，「這個這個中原人妄想將我們匈奴人趕出這一帶草原，永遠退到大漠以北，哼…匈奴之大，豈是這些中原人可以想象的。」
一個巫師走出帳篷，正巧聽到左將軍的話，忍不住道：「中原可不比匈奴小。」
左將軍有些好奇，問道：「從小我就聽部落里的祭祀講中原的傳說，但我的部落距離中原太遙遠了，你是從王庭來的巫師，應該知道很多中原的事情吧？」
巫師搖了搖頭：「我也是只知道一點點，匈奴起源於中原，說起來那裡還是我們祖先的故鄉…中原之大，聽聞東達大海，南接大河，我的父親告訴我，秦人十幾年前已經發動了對南疆的戰爭，南疆之大，據說不亞於大漠草原…」
左將軍聽得雙眼發光，匈奴人對於水有獨特的感情，這也許是因為大草原缺水的緣故吧，有水的地方就說明草地豐茂。
「這些中原人竟擁有如此肥沃的土地…」那個千夫長在一旁喃喃自語道。
他們部落在遙遠的月氏一帶，這幾年因為匈奴內部爭鬥才遷徙到呼延部落以西，不過他們忠誠的是大單于頭曼，而非呼延左賢王，如今頭曼已死，黃金家族內部的爭鬥其實已經落下帷幕，所以他們又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呼延左賢王。
在月氏時，左將軍很少有聽到有關中原的事情，但在這邊幾乎三天兩頭便有中原的消息傳到草原，也激發了他對中原人的好奇。
「這些中原騎士，前兩年是沒有碰到我們，這次一定要讓他們嘗嘗我們匈奴人的厲害。」左將軍雙目發寒，他從十幾歲開始就與強大的月氏、烏孫戰鬥，在與這兩個西方的霸主和強國戰鬥中，他帶領他的部落從未失敗過。
在西域各國以及匈奴部落中，他有著戰神的美譽。
所以，他是十分自傲的。
「犽淄部落的族長怎麼才來？」遠處，幾個騎士飛奔而來，左將軍無奈地問道。
他身為匈奴大單于冊封的左將軍，除了統領自己的部落之外，還有其他一些部落的軍隊，犽淄部落就是其中一個。
犽淄部落是直接隸屬於單于王庭的，其軍隊可不是其他零散部落的牧民能夠相比的。
話音剛落，幾個騎士正好下馬，領頭的是個身材魁梧、面目呆板的匈奴大漢：「將軍，不好意思我來遲了，那個中原女人太可口了，以至於我昨夜很晚才捨得睡…」
左將軍聞言，也是不著痕迹地笑了笑，來到這邊過後也有人給他進獻過一個中原女子，皮膚比匈奴甚至西域各國的女子都要水嫩，面目更是清秀…
「咳咳，我們來這邊可不是享受的，我已經讓巫師回去後轉告呼延左賢王那件事，我們要趕緊將承諾的事實幫他做了。」左將軍瞥了一眼犽淄族長道。
犽淄族長無所謂地聳聳肩：「當初我就建議你直接支持冒頓太子，現在倒好…」
「哼，如果當初不站在大單于這邊，恐怕我們將會徹底捲入黃金家族內部的鬥爭中，而不是遠離西域來到呼延部落。」左將軍冷笑道。
匈奴大單于的王庭就在中部草原一帶，當初他正是選擇站在老單于這邊才能來到這裡，從而遠離了鬥爭激烈的西部地帶。
「哼，呼延左賢王如果不讓我們走，可要問過犽淄勇士手中的彎刀，馬上的弓箭同不同意。」犽淄族長說罷，轉頭看向巫師，「尊敬的巫師，您不會介意我如此不敬於左賢王吧？」
巫師一笑，露出滿嘴的黃牙：「左賢王也好，左將軍也罷，在哪我都是匈奴人的巫師…」
左將軍與犽淄對視一眼，這些巫師都是人精，圓滑得很，在大草原上，巫師就像後世的大師和尚一般，殺不得，卻又如「牆頭草」般會做人…
聊了一會兒，左將軍這才說起正事：「犽淄，這次由你帶領你的犽淄勇士去攻打…巫師，這裡叫什麼開著？」
「上谷關。」巫師提醒道，「以前這裡是東胡人的地盤。」
左將軍不削道：「東胡可是比月氏還要強大的霸主，如今竟然衰敗成這樣…不過，中原人能兩次將單于王庭擊敗，確實夠強大…」
兩次，指的便是趙國武靈王拓展疆土，設置九原郡，以及始皇帝命大將收復河套，重設九原郡，修建長城。
說起來，這個時候乃至冒頓統治以前的匈奴，不僅要面對北方蠻族，還要面對東西方兩個游牧霸主國家，以及南邊的中原王朝…
這也是匈奴為何存在幾百年才崛起的原因，秦末時期，中原空前衰弱，戰馬損失一空，東胡、月氏也一度衰弱，再加上從頭曼單于起，如秦國一般連續出現了幾代野心勃勃的大單于。
「哼，犽淄，記住要像前兩日商量的那般做，聽說中原人野戰、守城都很強，而裝備也比我們好很多，所以莫要輕敵！」
犽淄收起方才的不正經，輕聲道：「放心吧將軍，犽淄勇士不會給匈奴人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