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我要劫獄
「胡扯,師父只是覺得,你學這個還太早了,這個可以學,但是你還小,」容易胡亂翻著那本被包裝成詩經的春宮,只想儘快結束這場對話,信口胡謅道,「現在學了會走火入魔的。」
「哦……」桃子點點頭說,「那等我長大了再說吧。」
「不錯,剛說到義字,眼下就有件仗義的事要你來做。」
兜兜轉轉終究還是落到這件事上,桃子又正襟危坐起來。
「你那命苦的二師兄啊,不能總讓他在暗衛營的大牢里待著,他受罪是小,折了咱們影殺府的面子是大。」
梁景瀟正和獄卒隔著牢門下棋,突然鼻子很癢打了個噴嚏。
「師父父,你這樣說,二師兄知道了會難過吧?」
「這有可能,但是我們不用讓他知道,這都不是什麼要緊事。」
「那要看師父父你要怎麼辦了。」桃子斜著眼睛說道,她總覺得這個事情不是那麼好做的。
「什麼態度?過來,為師來和你詳細說說咱們的計劃。」容易勾勾手指,「過幾天就是太師的壽辰……」
桃子不知道,她這位二師兄是出了名的心大,在哪裡都是吃喝玩樂,並沒有什麼不同,梁景瀟蹲在暗衛營的大牢里,連日同獄卒們擲色子或下褲襠棋玩的不亦樂乎,唯獨不稱心的就是他的新鄰居。
這位新鄰居不是別人,正是蘇妞妞同學。
蘇妞妞女俠自從同眾人分開后在暗衛營附近盤桓了三日。她覺得既然命運讓她與梁景瀟相遇了,那麼他們一天都不能分開,而如今已經是他們分開的第三日了,故而內心十分惶急。
但是梁景瀟是被帶到大牢里去了,這令她手足無措,她先是悲戚了一陣,埋怨一道牢門無情地將他們這對苦命鴛鴦分離,但是很快又燃起了鬥志,她想蘇妞妞女俠不該如此窩囊,事在人為,辦法總是有的。瞬間,一個主意如火花一般在蘇妞妞的腦海中綻放,那就是:
我,要,劫,獄!
蘇妞妞的內心激蕩著一股豪氣,二話不說先去租了一輛馬車,她很為自己的周到感到自豪,她想到梁景瀟在大牢里一定吃盡了苦頭,一定很虛弱,說不定還挨了打,被打得遍體鱗傷,到時候她趕著馬車,他就睡在她趕得馬車上,一路往南,回到蘇州。
夢想是美好的,卻難免與現實失之交臂。
蘇妞妞氣沖霄漢地趕著馬車衝進了暗衛營,確切說不是衝進,只是沖向,因為她還沒有來得及摸到暗衛營的大門,就被攔下來了,沒有造成任何混亂,甚至沒有來得及掙扎一下。
蘇妞妞又一次被人繳了鞭子,好運的是,這次她沒有被自己的鞭子捆起來,但是她拎著后脖子扔進了暗衛營大牢里。
雖然夢想在付諸實踐的過程中略有些許差池,但總體來說也沒有差太遠,因為終究她是和梁景瀟在一起了,並且還成了鄰居。
從此梁景瀟耳邊多了一個聲音,且這個聲音彷彿是無休無止的:
「景瀟哥哥,你喜歡吃什麼呀?」
「景瀟哥哥,你好帥啊!」
「景瀟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歡下棋啊?」
「景瀟哥哥,景瀟哥哥,景瀟哥哥……」
……
四月二十,季太師大壽,羅大海死了,卻並沒有影響季太師的壽辰,太師府的採辦一聽到消息立刻轉向了蘇州的莫懷卿,這是連岳釗也沒有想到的,他本以為季凌峰至少應該追究一下,卻沒有想到一丁點風聲都沒聽到,就像死的不是羅大海而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家丁似的,岳釗未免覺得心冷,這讓他想到自己。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太師府門口一早就掛起了紅燈籠,從大門口一直掛到內院,就像兩條火龍,戲檯子上鑼鼓喧天,那通天的陣勢,恨不得從城門外就能聽到響。從皇宮內院到王府貴胄再到京城的普通老百姓們,人人都知道,今日是老太師的六十大壽,是個普天同慶的大好日子。
影殺府也收到了消息,容易帶著桃子,早早地就入席就坐了。這種大場面桃子從前沒有見過,只是看著就緊張,她一緊張就想吃東西,好在太師府是不愁沒得吃的。
雖然是太師的壽宴,暗衛營卻也很忙碌,岳釗親自帶著人把整個太師府守得猶如鐵桶一般,這是個技術活,因為老太師專門叮囑過,既要嚴肅安全又要喜慶熱鬧,萬不能為了安全敗了客人的興緻,更不能讓來賓們的安全受到威脅。岳釗想來想去,最後令當值的暗衛們全換了喜慶的紅衣裳,手裡的兵器也一併纏上金色絲帶,站在門口活像一群福祿壽喜財。
岳釗帶著一干暗衛們去給太師當值了,梁景瀟並獄卒們便適意了,擺出骰子開賭局,不用擔心焦眾等人來查。
本來是難得的機會,卻不料梁景瀟的手氣不順,一連幾把皆是在輸,他掐著太陽穴又擲了一次,竟然是三個一點,「不來了。」扔下三個銅板,拍拍衣服便要走。
「別價,難得今日機會好,你這兩天整天贏,好不容易輸一次就不來了,這個不合適啊。」獄卒小劉說。
「就是,你瞧你,蹲號子都有人陪著,你再看看我們,我們在這蹲一輩子,有誰陪著?」獄卒小王說。
梁景瀟轉頭看看隔著監獄的柵欄沖著他笑的蘇妞妞,更加鬱悶,翻個白眼,又搖搖晃晃走過來,「行吧,再來一把。」
說是來一把,小劉和小王哪裡肯放了他,非得把他贏個乾淨才肯罷休,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梁景瀟面不改色地把錢輸了個乾淨,又面不改色的把錢贏回來,又全都輸出去,直到輸得底朝天,這才徹底死心了,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耳邊始終縈繞著一個聲音「景瀟哥哥,景瀟哥哥,景瀟哥哥……」
「唉……」
「你今兒的手氣是真不行。」小劉笑道。
「可不是,早就說不來,你們偏不肯,這可好了,我是徹底輸乾淨了,你們得意了。」
「景瀟哥哥,就算你輸了我也不嫌棄你。」蘇妞妞見縫插針地表白。
梁景瀟翻個白眼,倒在床上,這才看到那狹小的格子窗里已經有了星光,不禁感嘆自己竟然昏天黑地地賭了一整天。
「我說您二位啊,今兒可算是贏高興了。」
「哪裡哪裡,這還不是承蒙神偷大爺成全。」劉獄卒眉開眼笑。
「哼,」梁景瀟又嘆口氣,「爺今兒不高興,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