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壽宴(一)

  佳陽滿臉不悅道:「怎麼那麼久?」


  司膳忙說:「方才也來了一位郡主,說要借用御膳房的爐灶,兩頭都是主子,司膳哪個都得罪不起不是?」


  「郡主?哪位郡主?」


  司膳犯愁道:「這個,司膳沒有見過,」又壓低聲音說,「不過她叫太后『太后奶奶』,司膳想著,彷彿青青公主也這樣叫。」


  佳陽納悶道:「青青公主,你確定嗎?」


  司膳忙說:「青青公主和佳陽郡主一樣,都是司膳高不可攀的貴人,且公主又不如郡主這般和善,哪裡見過呢?」


  佳陽想了想說:「你別出聲,引我去看看。」


  司膳打個拱指給佳陽郡主看。


  佳陽只看了一眼便笑出聲:「原來是她,她來幹什麼?」


  「說是給太后準備壽禮。」


  「做的什麼吃食?」


  「這……司膳還真沒見過。」


  佳陽眼珠一轉,俯到司膳耳邊說了幾句話。司膳大吃一驚,心裡有點沒底問道:「這個能行嗎?」


  「怕什麼,鹽巴而已。況且她也不是什麼貴人,不用怕她,凡事有我呢。」


  「諾。」


  佳陽又說:「還有,我父親愛吃綠豆糕,記得備下。」


  司膳忙說:「司膳謹記,郡主放心。」


  暢春園的絲竹聲漸漸起來了,皇親國戚也紛紛落座,並一一將賀禮呈上來。長安王的南海紅珊瑚,常平王的和田羊脂白玉山,青青公主送了萬壽無疆琉璃插屏,這時太監報:「陛下獻禮!」


  太后這才發現想起來問:「陛下哪去了?」


  邱嬤嬤說:「太后就等吧。」


  不多時鑼鼓喧天,禮樂齊鳴,九十九名太監抬著一架紅色轎輦慢慢走進來,轎輦上一位鬚髮雪白的老人,仙風道骨,盤膝而坐。九十九名轎輦儀仗后是九十九名帶著面露的法師,載歌載舞。緊接著又是九十九名頑童,捧著鮮花盆盂上來。這時邱嬤嬤呈上一件黑狐絨披風給太后披上,說:「太后小心著涼。」


  只見那九十九名頑童歡笑著用鮮花沾了盆盂中的水,向重皇親中拋灑,邊拋邊唱著歌謠。太后喜歡小孩子,問皇帝:「這是唱的什麼?」


  皇帝說:「這是影殺府派人下蜀中,找到了傳說中的長壽村,這是長壽村的祈福儀式,便是由九十九名孩童用鮮花灑福水,唱祈福歌。」


  「長壽村?」


  「這個村的老人全都長壽,所以叫長壽村,方才那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是村裡的族長也是最年長最長壽的,今年已經一百二十一歲。」


  「如此有福氣?」


  「正是。」


  「難為他們找到這麼蹊蹺,這樣有福氣的村子。」


  太后又問:「這狐絨披風是?」


  容易起身抱拳說:「這是臣下個人的心意,原不是什麼稀罕物,只是前些日子去蜀中的路上恰好遇到一隻純黑的狐狸,順手獵來的。」


  太后笑道:「極好,極好,哀家很喜歡,難為你這樣有心。」


  桃子忍不住揚起嘴角,心想,不愧是我師父父,真了不起。


  突然,佳陽郡主說話了:「影儀郡主,人人都備了壽禮,你準備了什麼呢,該不會什麼也沒有吧?」


  容易不禁看了桃子一眼,桃子眨眨眼說:「自然是有準備。」


  「那就快拿出來吧,該不會太寒酸不好意思拿出來吧?」


  桃子眼睛一翻,不理她,對太后說:「太后奶奶,桃子為了給您準備賀禮近段時間幾乎想破了頭,桃子覺得以太后奶奶的見識只怕沒有什麼是您沒見過的,所以想來想去恐怕只有這個,或許能讓太后奶奶高興高興。」


  太后不覺坐直了身子:「皇帝的賀禮,哀家已經很喜歡了,難不成你也有驚喜送給哀家?」


  桃子說:「驚喜不驚喜,全憑太后奶奶說了算。」說罷沖芳芷揮揮手。


  芳芷心領神會,微微頷首退下,不一會兒端著一隻青瓷碗上來。


  「這是什麼東西?」太后問,一眾皇親國戚也都伸長了脖子想看清楚。


  邱嬤嬤接過來,打來碗蓋說:「回太后,是壽麵。」


  太后笑了笑說:「原來是壽麵,的確是不錯的心意。」說著對邱嬤嬤揮揮手,意思是端下去吧。眾人紛紛露出些譏諷的笑容。


  桃子忙說:「太后奶奶,這不是普通的壽麵,這是綿綿不絕長壽麵,您嘗嘗看嘛。」


  佳陽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長壽麵就長壽麵,起個長一點的名字就不一般了么?」卻又說,「她既然這樣有心,太后不妨嘗一嘗,是多麼不同凡響的長壽麵,也好讓我們開開眼。」


  太后想了想說:「那就嘗一嘗吧。」


  邱嬤嬤挑起一根面,不覺說道:「這面好寬啊。」眾人又笑起來。


  桃子翻個白眼,說:「這面豈止是寬,還有別的呢。」


  邱嬤嬤看她一眼,不知她打得什麼算盤,突然又說道:「這壽麵的頭在哪呢?」邱嬤嬤找來找去依舊沒找到,桃子只是眨眨眼神秘地笑。


  邱嬤嬤終於沒有找到,對太后說:「回太后,這壽麵像是沒有頭的。」


  太后不禁看向桃子:「你這丫頭,快別笑了,給太后奶奶說說,你肚子里藏著什麼鬼主意?」


  桃子嘻嘻一笑說:「哪裡是鬼主意,分明是滿滿的心意。」桃子從邱嬤嬤手中接過碗說道,「桃子這碗壽麵是大有講究的,第一它很寬,這是因為桃子覺得太后奶奶是這世上最寬容最慈祥的人,且有句話叫心寬體健,所以面寬便是心寬,祝太后奶奶心寬體健!」說著桃子舉著碗給太後行了個禮,又說,「這面的第二個講頭就是它無頭無尾,所以才叫綿綿不絕長壽麵,祝太后奶奶長壽年年無絕期!」


  太后拍手笑道:「好好好,真是好一個綿綿不絕長壽麵,快拿來我嘗嘗!」太后挑起面嘗了一口卻愣住了,說,「這面怎麼那麼咸?」


  「咸嗎?」桃子愣住了。


  突然,佳陽「噗嗤」笑出聲來,桃子看了她一眼,立刻猜到定然是佳陽使壞,桃子靈機一動,先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咸就對了,這是第三個講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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