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從來沒有
兩個小時之後,當紅燈終於轉化成綠燈,醫生和護士滿臉輕鬆的從手術室魚貫而出的時候,紀言就已經知道了手術的結果了。
剛才的幾個小時之內,神經繃的太緊,這時都等不及從醫生嘴裏聽到好消息,紀言就感覺眼前一黑,沿著牆壁緩緩的滑倒。
林墨白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她抱入懷裏。
紀言昏迷過去的最後一點印象就是林墨白緊緊的將她抱住,聲嘶力竭的大叫醫生,當時她還在想,不過就是昏過去而已,值得這麽大驚小怪嗎?可是,隨著意識逐漸的混沌,她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連昏睡過去都不安穩,做了一個噩夢,醒來的時候後背全部都是冷汗。
第一眼,就看到林墨白坐在床頭,眼中滿是焦慮之色的看著她,見到她醒來,一把就將她抱進了懷裏。
太過用力,以至於勒疼了她,紀言輕聲的嚶嚀一聲,然後,緩緩的將林墨白推開。
“方立廉呢,他有沒有事?”紀言問道。
林墨白輕輕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受傷的神色,原來,就算是昏迷過去,她的腦海裏所殘留著的,一直都是方立廉的身影嗎?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方立廉,他,真的在她的心裏麵一點位置都沒有了嗎?
好似小貓一般的受傷眼神,讓紀言的心莫名其妙的慌亂了一下,紀言不是傻瓜,三年多的感情經曆,也早就讓她在感情方麵變得極為敏感,一見林墨白這樣子,就知道自己剛才的那句話觸碰到林墨白的敏感神經了。
即便隻是因為緊張而極為純粹的一句問候,並沒有其他任何的含義,但是這話又該怎麽解釋?
過了一會,試圖緩解病房內沉悶的氣氛,紀言道:“現在幾點鍾了,我昏過去有多久?”
林墨白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上去有些疲累,他搖了搖頭:“醫生說你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覺,你才睡一個小時。”
“這麽點時間?”紀言驚訝的道,她原本以為自己昏迷過去大半天了,原來才一個小時。有時候累的時候想睡覺,可是累到了極致,卻是怎麽也睡不安穩,她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了。
林墨白點了點頭,按了一下床頭的一個按鈕,很快就有兩個護士端著一個托盤過來,盤子裏有酒精和紗布之類的。
見到林墨白,兩個護士都臉紅紅的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過去給紀言清洗手上的傷口。
當手指的傷口沾上酒精的時候,那種十指連心的痛傳來,紀言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手受傷了,而且還傷的很嚴重。
清洗傷口是個細致活,好在兩個護士的耐心都極好,動作輕柔,過了一會之後,當紗布將手指包裹起來的時候,那疼痛就減緩了。
紀言探過腦袋去看林墨白的手指,發現他的手上也多處開了口子,居然也沒清洗,趕緊叫護士給林墨白清洗。
其中一個護士一邊給林墨白一邊清洗一邊小心的說話:“疼不疼?”
林墨白麵無表情,隻是搖頭,那護士就不多說了,麻利的清洗傷口,上消炎藥,然後離開。
護士一離開,病房內再度變得沉悶起來,林墨白首先開口,“我去抽根煙。”說完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紀言看著林墨白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終於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了。
剛才自己昏迷過去的時候,本來是有大量的時間來清洗傷口的,估計是林墨白怕將自己弄醒所以才沒讓護士來清洗吧,而他自己受傷的手呢,又是怎麽回事?難道自己昏迷過去的那一個小時,他就一直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看著自己?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雖然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正是因為太過簡單,細節方麵很容易就被人忽略掉了,紀言自認換做自己的話,她一定是做不到像林墨白這麽好的。
想到這裏,紀言忽然有點後悔,不管是在酒店,還是在手術室的外麵,她對林墨白的態度都太過惡劣了,畢竟這起事件的造成雖然有著林墨白的誘因,但是畢竟和他沒有直接的關係,自己當時心情太急躁,根本就是錯怪了人。
如若這個時候林墨白在這裏的話,她應該要說句對不起,然後再說句謝謝的,可是,林墨白不在。
不知道為何,紀言忽然覺得內心空蕩蕩的,有些難受。
不是太明白這種情緒是怎麽回事,忽然而然就來了,難以控製,而且,存在感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讓紀言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十分鍾,大概是半個小時,林墨白才重新出現在病房的門口,他受傷的手裏提著一袋東西。
紀言看到林墨白出現,就好像在久違的黑暗中乍然見到一絲光明一般,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嬌美的小臉漲的紅紅的。
林墨白以為她發燒了,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摸她的額頭,溫度正常,這才讓他小小的鬆了口氣。
因為還是秋天的緣故,病房內也沒開空調,林墨白就掖了掖被角,幫她把被子蓋好。
動作輕柔而熟練,好似這一個動作做了千百次一般,紀言看著林墨白的側臉,眼睛一下就紅了,感覺有眼淚要奪眶而出,說不清楚是種什麽樣的感覺,或許是溫暖,或許是感動,或許,是因為林墨白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她想起了二人之間久違的親昵。
紀言素來是一個沒安全感的人,睡覺的時候喜歡一隻大腿放在被子外麵,將被子緊緊的夾住,她和林墨白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知道多少個寒冷的夜晚,林墨白半夜起身幫她將被子蓋好。
原本她早就習慣了這種關懷,也漸漸淡忘了初時的感動,可是,當很久之後,這一幕再度重現的時候,紀言這才發現,原來,盡管有些事情變化了,但是有些事情,卻從未改變,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