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灰暗
第二天，天氣終於放晴了。
昨晚一個晚上輾轉反側，紀言再次享受到失眠的痛苦，她早早的就起來了，給自己做了一份精美的早餐，隻是自己做的，卻也吃不出什麽味道。
隨便吃了一點，紀言出門，昨晚計劃好的，先去監獄看看紀正，然後，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對紀正的感情，可謂是用複雜二字來形容，但是無可否認的是，紀正對她，是真的非常好，好的無可挑剔。
為了保護她的身份不被曝光，紀正一個人默默的承受了這麽大的痛苦，偏偏，她是如此執拗的，揭開了紀正身上的陳年傷疤，讓紀正再一次痛的鮮血淋漓。
所以，對紀正，紀言是非常的愧疚的，這才想盡量的對紀正好，不要因為彼此的關係，而疏離了父女之間的感情。
紀言先去超市買了點生活用品，然後才坐上出租車，卻沒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剛剛與出租車擦肩而過。
黑色轎車內，開著車的是林墨白，一身黑色西裝的他，今天看上去很正式很嚴肅，事實上，這一次和紀言見麵，彼此的心裏麵有心結是肯定的，他必須正式和嚴肅一些，以表明自己認真的態度。
車子在十分鍾之後開到紀言所居住的樓層的樓下，林墨白下車後，直接上樓，紀言現在沒工作，這個時間段還早，應該是會在家裏的吧。
隻是讓他意外的是，敲了五分鍾的門，也沒得到一絲的反應，林墨白這才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想要打個電話給紀言。
但是手指觸摸到紀言的號碼，卻又是縮了回來，林墨白歎了口氣，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緩緩的下樓，心事重重。
走幾步，他對自己道，明天再來吧，如果明天沒見到的話就後天來，總有一天會遇上的，很多事情，還是當麵說比較好，情緒這種東西，隔著電話，無法感染人。
紀言也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她在出租車內小小的眯了一會，出租車到地方之後，司機提醒她，她這才醒過來，說著謝謝，付車錢，然後提著東西往裏麵走。
……
紀正的精神狀態看著不是太好，又衰老了一些，白頭發更多了一些，看到紀言的時候，有些意外。
紀言將買來的東西從窗口塞進去，道：“天氣冷了，您自己注意身體。”
紀正接過東西，點了點頭，道：“你也是。”
紀言道：“裏麵的夥食還好嗎？我買了一些吃的。”
紀正還是點頭：“還不錯。”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紀言的身上，似是欣慰，又似是矛盾，說不出的複雜。
透過紀正的眼神，紀言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那件事情，是彼此不能觸碰的傷口，紀言也萬萬不想提起。
她隻是就紀正的生活起居和身體方麵說了說，見時間差不多了，就要離開。
紀正這個時候叫住她，忽然問道：“小言，你是不是全部都知道了？”
紀言咬了咬嘴唇，輕輕點了點頭。
紀正就歎了口氣，擺手道：“這次東西我就收下了，以後，你別再來了吧？”
“為什麽？”紀言失聲道。
紀正苦澀的笑道：“讓你別來了就別來了，一個女孩子，經常來這樣的地方，不好。”
紀言道：“爸，你是不要我了嗎？”這話說的太快，嗓音都顫抖了。
這一聲爸，讓紀正的身體也顫抖了一下，旋即，他別過頭去，道：“去吧，我都是為了你好，記住我說的話。”
“不！”紀言大聲拒絕，“爸，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以後都會來的，而且來的次數會更多。”
紀正重重歎氣，提著東西離開，紀言看著紀正愈發佝僂的背影，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怎麽可能不來？
爸，就算是你不認我這個女兒，我也不能失去你這個父親啊。
不管如何，我都一直是你的女兒，爸——
情緒有些失控，一直到獄警來了，紀言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一些，她默然的往外走，陡然之間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隔的好遠好遠，她被孤立了，拋棄了。
從小到大，因為家庭關係的緣故，她最渴望的，就是家庭的溫情，也為了曾經的家庭溫情而努力。
但是現在，紀楓離開了，就連父親，都變相的，要與她斷絕父女關係，這讓她如何接受的了。
怎麽可以，絕對不可以！！
想著這些，紀言的神色分外的哀婉淒清，來到監獄外麵，吹著從遠方吹來的冷風，紀言停下腳步，茫然四顧，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也不知道，哪裏，才是自己的家。
在一個地方站了好久，冷風將身上的溫度帶走，被凍的簌簌發抖，紀言牙關輕咬，卻還是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手機鈴聲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紀言拿起來一看，是從廣州那邊打來的，趕緊接起。
那邊的人普通話說的不太利索，但是紀言還是能聽懂，那邊道：“請問你是紀言嗎？紀楓的姐姐。”
“是的，你是誰？”
“我這邊是廣州市白雲區公安局，是這樣子的，紀楓出了點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家人可以盡快過來一趟，配合我們調查。”
紀言一直在等紀楓的電話，卻沒想到，千等萬等，等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心立時就涼了，趕緊道：“出了什麽事？能說一說嗎？”
那邊道：“打架鬥毆致人死亡，私自攜帶槍支，販毒！”
這三項罪名，從警察的嘴裏一句一句的說出來，卻是每一句，都讓紀言內心發顫，刺痛，好像被一把刀子，連刺了三次一般。
她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了，噗通一聲，軟倒在地上，通話還在繼續，警察在敦敦教誨如果有犯罪嫌疑人的消息，要第一時間告訴警察，不要包庇罪犯之類的，紀言也是聽不進去了，她的臉色蒼白的厲害，身體一直在抖擻，世界，在這一刻，變得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