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願先皇在天無靈
一紙蓋了玉璽的空白詔書,前世里這就是興元帝傳位與李祉的詔書了,莫良緣挑一下眉,裝無知道:「祖父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護國公點一下玉璽的紅印,道:「這是玉璽。」
莫良緣看一眼紅印,等著護國公的下文。
孫女兒對玉璽毫無反應,這是因無知而無畏,還是不在意?護國公打量著莫良緣。
「這是什麼?」莫良緣道:「立六殿下為皇的詔書?」
「是,」護國公很直接地就應聲道。
莫良緣笑了起來,「祖父,但願先皇在天無靈吧。」
若是興元帝在天有靈,這會兒興元帝一定在暴跳如雷,恨不得殺了莫瀟這個他寵信多年的臣子吧?
護國公不動聲色,只是跟莫良緣道:「這詔書是先皇放在娘娘這裡的。」
「好,」莫良緣道:「我知道了,祖父還有事了嗎?」
護國公說:「六殿下為皇。」
「我知道,」莫良緣說:「一個病孩子當皇帝對我而言是好事。」
「病弱之人也掌控,」護國公小聲道:「至於傅氏,娘娘是太后,等過段時日,朝局穩了,娘娘想怎麼處置她都可以。」
「好,」莫良緣道,傅美景前世里太能忍辱負重,所以她這個太后也好,總理了朝政的護國公也好,都沒覺著這個女人能翻出什麼風浪來,結果這個女人借著李祉的手成了最大的贏家,這一世這個錯,莫良緣想,不能再犯了。
「那睿王那裡,娘娘要給他一個什麼交待?」護國公終於又把話題轉到了睿王的身上,比起只是深宮婦人的的傅美景,在護國公的眼裡,睿王才是要小心應對的人。
「祖父的意思呢?」莫良緣不答反問。
「睿王是能成龍的,」護國人道:「所以永遠將他困在淺灘上就好。」
莫良緣抬眼看護國公,意外道:「我還以為祖父會說,殺了睿王。」
「現在睿王手裡也有兵,」護國公說:「娘娘就是想殺,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殺不了他。」
「我不想殺睿王爺,」莫良緣說:「祖父可不要挑撥我與睿王爺之間的關係。」
「娘娘?」護國公的臉色又變陰沉了。
「祖父能害我一次,就能害我第二次,」莫良緣手點著空白詔書上的玉璽印記,道:「我父兄手裡有兵,人人都怕了他們,可他們遠在遼東,我若真出了事,他們遠水解不了近渴,怕是我冤死在這深宮之中,我父兄卻永遠不會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仇人又是誰。」
「娘娘,」護國公試圖跟莫良緣說些什麼,可是莫良緣將話說到這份上,一向能言善辯的護國公發現,自己沒什麼能說的了。
「祖父和睿王爺都得活著才行,」莫良緣說:「這樣我才能在這深宮裡安穩地活下去。」
護國公沉默良久,才道:「坐山觀虎鬥的確是個辦法,可娘娘就不怕兩隻虎聯手嗎?」
莫良緣又是勾了半邊嘴角,露出一個滿是嘲諷的笑容,道:「祖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大家都在賭命罷了,若是祖父能讓睿王爺相信,你有助他登上皇位,那睿王爺與祖父聯手讓我死無葬身之地,這個下場我莫良緣認了。」
助睿王成皇?可能嗎?自然是不可能,哪怕他莫瀟能將這謊話說出口,睿王怕也只是當成一個笑話聽。
護國公點一下頭,道:「就依娘娘所言。」
選莫良緣進宮,沖的是莫望北手裡的遼東鐵騎,還有就是沖著莫良緣是個蠢姑娘,好哄好騙,好掌控。現在看來,這姑娘囂張跋扈是真的,但蠢是裝的,看錯了人,那你就得承擔犯了錯的後果。護國公知道自己的安排被打亂了,就同一個已經設計好的棋局,先原一步步走得很好,可如今卻連落子的地方都沒有了。
一局棋誰也沒輸,誰也沒贏,那要如何是好,只有將這局棋推了重新來過。護國公沖莫良緣低了頭,心裡隱隱地覺得,也許這個孫女兒被莫忠衛殺死在京郊更好。
「你去長樂宮,」壽皇殿這裡,睿王爺聽完了趙季幻的稟告后,命趙季幻道:「四小姐這個時候應該要到解藥了,你將解藥儘快給嚴冬盡送去。」
趙季幻領命,猶豫了一下,問睿王道:「那這解藥?」
趙季幻問話問得很含糊,可睿王卻是聽懂了,扭頭看了趙季幻一想,睿王說:「你覺著制住了嚴冬盡就制住了莫良緣?」
趙季幻低頭沒敢跟自家王爺對視。
「是可以讓嚴冬盡解了毒,才給他下一回毒,」睿王說:「只是這樣一樣,你覺得莫良緣會做出什麼事來?」
趙季幻肯定道:「她一定會救嚴冬盡。」
「先不說嚴冬盡還能不能再一次願意成為莫良緣的包袱,」睿王道:「就算他還願意,但之後呢?莫良緣會報仇的,對莫家而言,他們有祖宗家法綁著莫望北父子的手腳,那麼對上的人換成我,季幻,你覺得我該拿什麼綁住莫望北父子的手腳?」
「是奴才犯蠢了,」趙季幻跟睿王認錯。
「去吧,」睿王道:「路上不要出意外,嚴冬盡若是問,你就說四小姐已經是我天晉王朝的當朝太后了,讓他記住四小姐的話,先想辦法讓自己活著。」
「是,」趙季幻領命。
一柱香的時間后,趙季幻從長樂宮拿了解藥,又一次跑回壽皇殿,臉色發白地小聲跟睿王稟道:「王爺,太後娘娘說先皇有遺詔,六殿下成皇。」
「好,我知道了,」睿王面不改色地道:「解藥拿到了?」
「拿到了。」
「那你就快去吧,」睿王說:「務必攔著嚴冬盡,不要讓他回京。」
「可六……」
「好了。」睿王沒讓趙季幻再說話,揮手道:「你去吧。」
趙季幻只得給睿王行禮退下,腳步匆匆地往宮外去了。
「跪!」
壽皇殿中,有禮宮大聲喊道。
睿王看向了門窗都大開著的壽皇殿正殿,齊王領著皇室宗親們跪在興元帝的靈前,行跪拜之禮。
「三哥,」康王走到了睿王的面前,憂心忡忡道:「事情……」
「事情沒失控,」睿王拍一下康王就算穿了冬衣也仍舊看著瘦削的肩膀,小聲道:「你好好給父皇守靈就好,若是身體撐不住,就去休息,父皇不會怪你的。」
一個活著沒能治好江山,死後又讓家國陷入混亂的皇帝,在睿王看來,真的沒資格去怪罪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