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嚴小將軍說,橫豎只是一場戲
嚴冬儘快步走到莫良緣的跟前,看一眼莫良緣靠著的城牆,這處城牆的不遠處就是一大片飛濺的血跡,夜色里,這片血跡看著就像被人隨意潑灑上去的墨跡。
「嚴少爺,」周凈喊了嚴冬盡一聲。
「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嚴冬盡皺著眉頭問。
周凈看看莫良緣,這不是小姐要來嗎?不然他怎麼可能會來?屍體他見多了,有什麼可看的?一城的人都被屠殺了,這想也知道這有多慘了啊。
「我們出去,」當著眾大將軍府侍衛的面,嚴冬盡沒有再掩飾什麼,拉了莫良緣的手就往外走。
周凈幾個侍衛很有眼色地沒跟著往城外走,而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嚴冬盡在城外找了處高出地面的土疙瘩,將自己戎裝外的披風解下,鋪在四方形的土疙瘩上,拉著莫良緣就坐下了。
莫良緣坐在嚴冬盡的身邊,看著不遠處的徐城城門看了一會兒,才問嚴冬盡道:「兇手是什麼人,查清楚了嗎?」
「沒查出來,」嚴冬盡抬手將莫良緣往懷裡一攬,小聲道:「我猜不是亂軍就是土匪。」
「城裡沒有守軍嗎?」莫良緣又問。
「這種小城,哪有多少守軍?」嚴冬盡說:「這會兒前頭又打著仗,說不定領兵守城的早就帶著手下去前邊了,從龍之功呢,誰不想立?」
莫良緣又是半晌無言。
「這事我覺得跟秦王的關係應該不大,」嚴冬盡說:「他一個想當皇帝的人,能縱著手下的兵干這種壞他名聲的事?不能吧?」
秦王跟鐵木塔勾結,那是偷偷摸摸的,這種縱兵屠城,姦淫虜掠的事,想瞞都不瞞不住,嚴冬盡在徐城裡時就想,秦王李祈應該不會幹這種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
「會有城中的人逃進山去嗎?」莫良緣小聲問。
嚴冬盡往北望上一眼,說:「但願有吧,逃入山的人這會兒不會有膽子回來的,希望他們能熬過這場兵禍吧。」
莫良緣抿著嘴,這話只能是安慰自己,讓自己心裡好受點罷了,這個所謂的希望能有多大?
嚴冬盡也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舉目四望,城郊已經遍布了星星點點的篝火,抬頭再看天空,今晚的夜空綴滿繁星,若不是眼前就是一座堆滿了屍體的小城,今晚就是個賞星月的好天氣。
「不該是這樣的,」嚴冬盡突然跟莫良緣說:「這江山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莫良緣啞然無語。
嚴冬盡說著話,自己就又冷笑了起來,說:「若不是大哥,我們遼東現在也許比這裡還慘。」
蠻夷若是入了關,那些人是要殺人的。
一隊千人的兵卒這時排著隊列,到了徐城的城門前。
莫良緣和嚴冬盡看著紀寧從城門裡走出,一聲令下后,這支千人的隊伍,人人都用厚布巾將口鼻給掩上了,之後這支隊伍便跟著紀寧進入了徐城。
「他們是來收屍的,」嚴冬盡跟莫良緣說:「這麼多屍體不能放在這裡任他們爛了,本來就夠慘了,再鬧出疫病來,呵,那我們也不用打仗了,坐著等死就行了。」
「怎麼又說死?」莫良緣擰眉道。
「好,不說死,」嚴冬盡馬上就改口道:「我們至少還有退路呢,不行就回遼東去。」
徐城裡,紀寧在城中的空地上劃了一塊地方,命兵卒們將屍體收集到這處空地上來。
「不運出城去?」有紀寧的副將小聲問道。
紀寧搖頭,嘆氣道:「來不及,我們只有半天的時間。」
副將道:「這麼一弄,這城裡以後還怎麼住人?」
紀寧把手一揮,聲帶一絲不耐地道:「這城已經完了,還談什麼以後?奉命行事。」
比起嚴小將軍來,紀將軍對徐城的未來不抱任何希望。
城外,原本將頭靠在嚴冬盡肩頭的莫良緣坐端正了身體,看向了嚴冬盡。
嚴冬盡便道:「累了?我送你去營地那裡休息?」
莫良緣說:「軍里有帶秦王的王旗,或者令牌吧?」
嚴冬盡怔了一下,道:「有,叔父吩咐帶上的。」
「拿一個來,灑些血上去,」莫良緣說:「將它放進徐城。」
「你,」嚴冬盡看著莫良緣,說:「你要將這事栽到秦王的頭上去?」
「我們正好路過,然後這裡被屠城,死了好些人,」莫良緣說:「秦王不會放過我們的,在他的嘴裡,我們是兇手。」
「媽的,」嚴冬盡罵上一句。
「這個時候誰是真兇不重要,」莫良緣小聲道:「重要的是我們怎麼說。」
「我們說了,就有人會相信?」嚴冬盡問。
「眾口可鑠金,」莫良緣說:「有些話說多了,就成真的了。」
嚴冬盡不再說話,點手叫過一個站在不遠處的侍衛,讓這侍衛回去找展翼,讓展翼命一塊遼東大將軍府仿造的,秦王府令牌來。
侍衛領命,騎馬往營地那裡趕去。
展翼不多時懷裡揣著令牌趕來,這個時候,紀寧也從城裡被嚴冬盡叫了出來。兩個人聽了嚴冬盡的打算后,互看一眼后,兩個人都沒在第一時間開口說話,在紀寧和展翼想來,這事說出去,怕是沒多少人會相信。
莫良緣這時道:「這就是我們的自說自話,我們不必想太多,想必很快,從秦王軍中就會傳出消息,是我們遼東軍屠了徐城。」
「不止一座徐城,」嚴冬盡說:「江上那麼多的屍體,這沿岸的城鎮怕是遭難的很多,這罪名秦王會全栽在我們頭上的。」
「這人怎麼不要臉呢?」展翼忍不住道。
「這人什麼時候要過臉?」嚴冬盡說:「這王八蛋最好沒落我手裡,不然我一定活剮了他!」
紀寧重重地吐一口氣,嚴冬盡的狠話,紀將軍沒放心上,活剮秦王什麼的,那也要等他們活捉了秦王再說。「末將遵命,」紀寧沖嚴冬盡一抱拳。
「那就辛苦紀大哥你演一場戲吧,」嚴冬盡沖紀寧笑一下。
紀寧從展翼的手裡接過令牌,仔細看上一眼。
「這是朱九弄的,」嚴冬盡說:「應該不容易讓人看出是假的來,不過就算讓人看出來了,也沒什麼,橫豎只是一場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