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丟棄
每一次觸及蘇一彤自若分明的臉,他竟覺得有些話說出了就再也騙不了人了,騙不了自己,亦騙不了彼此,不管她記得,還是不記得,他都當她不記得,他也願意她不記得,至少這樣,他還能告訴自己,在他死前,他應是能等到的吧…… “任弦,你又是去找一彤的?” 濕淋淋的回到家,他也不知道為何,走了一半路,傘都不知道丟到了哪處,待他到了家門口才回神過來發現,原來覺得冷是因為淋了一路的雨。 任母和任父是已經吃過飯的了,任弦比蘇一彤大八歲,已經是工作了好幾年了,也是有能力買房的,隻不過他們二老都希望唯一的兒子能和自己一起住,再者,他們家和蘇家一直是隔壁的鄰居,有這一層關係,任弦也是不太願意搬得太遠的,然,跟父母住亦有一點不好,便是百般都離不開管束,不論你當時當下幾歲,在他們眼裏依舊是孩童。 任弦並沒有直接回答任母的話,隻是徑自去了衛生間換衣服,出來的時候客廳的傳真機傳來幾張曲譜,裏麵有需要他改詞和重新編曲的地方,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站立在原地,慢慢地當即便看了起來。 但明顯,他這副不痛不癢的樣子,有些惹惱了任母,任母又問了一遍:“你這幅模樣又是去找一彤的吧?”質問的口氣,聲音相較方才已偏冷了幾分,任父坐在客廳沙發上有些不自然地輕碰了任母的手肘,結果被瞪了一記,隻好噤聲不動,歎了口氣按著遙控器,假裝兩耳不聞。 “前兩天來家裏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麽裴裴的,挺好的,最近怎麽不來了?” “她隻來了一次,和我談工作上的事情,而且,媽,因為你總是想太多,所以她以後也不會來了。”終於轉過身對上任母焦灼審視的目光,任弦的眉眼很淡,語氣很平和,不緊不慢,很自然地抱胸說道,神情卻有些肅冷。 見他如此,任母反而不知為何悲從中來,嗓音微哽,似是歎息:“還要多少年,多少年你才會眼裏沒有蘇一彤這個人?以前我不做聲是因為她自小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和你爸也是希望你能同她有個好結果,我們兩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可是結果呢?結果就是她男朋友換了又換,可她男朋友裏從來都沒有你‘任弦’這個名字……我真的不懂,為什麽偏偏要是她,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雖然我也很滿意一彤,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有一個愛你心疼你珍惜你的女人陪在你身邊,但你和我,還有你爸都很清楚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蘇一彤。” 任母斬釘截鐵的口氣就像開著暖氣房間裏劈進來最至冷的寒風,讓任弦還尚有餘冷的身子一下子變得更徹骨,他麵無表情地蹙眉,目光停留在寫滿歌詞和音符的紙上,好似很認真地在思考工作,額頭上卻像是一個針戳在了上麵,尖銳的刺痛布滿了他的知覺。 “為什麽不可能?我覺得可能就夠了。”半晌,他終於掀起眼,極淡極淡的目光卻十分認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