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於是她動之以情:「昕昕回到肖家十五年,我看著她長大,有多艱難,你根本想象不到!景先生,我知道你曾經對昕昕很好,這十五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念著,連我都知道,景阿希有多麼好,對她有多麼重要,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當初是你們景家不要她的,是你們先拋棄她們母女的,我姑姑是生了病,可憑什麼要昕昕來受罪?這麼多年了,你們整個景家放任她生活在一個精神病患者的身邊,誰來看過她關心過她?她雖然姓景,卻早就跟你們景家沒有關係了,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她,讓她好好生活呢?」
誰知景家希並不為所動:「肖小姐說完了?」
肖梓琪很驚詫:「你怎麼可以無動於衷?你跟昕昕所說的那個景阿希根本就不一樣!」
「或許這個才是本來的我。」
「可是……」
景家希打斷她:「你回去吧,無論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我的。十五年前我說過,如果她離開,我不會去找她,可是這一次是她自己撞上來的,而我不會再放手了。不管用多少時間,我都會把她抓回來,你唯一能做的,只是轉告她,要藏好了。」
肖梓琪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可是此刻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憤憤地離開景家,臨走前只撂下一句總結,景家希個人認為很貼切。
肖梓琪說:「景家希,你根本就是個瘋子。」
瘋子么,景家希從來不曾否認過這個評價。
在面對背叛之時,每個人都是瘋子,毫無理智可言,那些所謂的能夠冷靜自持的人,不過是運氣夠好,還沒有碰上足以讓他們瘋狂的失去。
對於景家希而言,比起他的母親,景昕是更加讓他瘋狂的失去。
曾在他的母親和弟弟離開之後,景家希就告訴自己,他再不會喜歡任何人,也再不會讓自己依賴任何人,那麼,他就再不會失去任何人。可是他忘了,人生多變,縱使他刻意不去在意一個人,也並不代表那個人不會失去。
當景昕在他面前從三樓的樓梯上滾下去的時候,景家希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停跳了,也正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白,這個妹妹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他不能失去景昕,景阿希也不能失去景阿昕。
景家希發誓,他不是故意推景昕下樓的,可是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景昕都已經摔下去了,他來不及拉住她,總歸是來得及送她就醫的。
救護車一路飛馳到兒童醫院,急診診療室外,景家希像一個獃滯的木偶,看著匆忙進出的醫護人員,心中飄過無數個可能性,也想過無數種補償的方法,可是他千算萬算,卻算漏了最重要的一環。
肖冉來了,遠遠的,從急診的大門,一路被擔憂急切的景鏘扶進來,驚慌失措,卻沒有眼淚。
景家希立馬一個激靈,心想,糟了。
是糟了,他們煞費苦心想要瞞住的一些事情,或許就要瞞不住了。
景家希不知道此刻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但他還是朝肖冉沖了過去,妄圖能夠阻止些什麼,只是沒想到,人還沒衝到肖冉的身邊,便有一股強大的掌風撲面而來。
很熟悉的感覺,只是更加強大了而已,他的耳中一陣嗡鳴,幾乎站不穩。
來的不僅僅是景鏘和肖冉,還有他的父親,景鏗,怒氣沖沖,還帶著些微酒氣,看來是從酒桌上抽身而退的,說不準,還攪黃了一單大生意。
一個巴掌顯然是消不了景鏗的怒火的,他揪起了景家希的衣領,似乎是想故掌重摑,不過有人比他動作快,搶先一步攔住了他。
景昌律幾乎是將景家希從景鏗手中奪了下來,紅著眼睛說:「你發什麼酒瘋,想打死你兒子嗎?」
景鏗只是微醉,可就是這種狀態才要命,要醉不醉,理智不夠足,脾氣卻大的很,睜著眼睛就敢同景昌律頂嘴了:「我的兒子我想怎麼管教就怎麼管教,誰都過問不了!這個白眼狼,心從來不在這裡,現在居然敢朝他妹妹動手,保不齊哪天就是你我,早就該打死了!」
景鏗雖說以往也是桀驁不馴的,常常忤逆景昌律,可態度卻從來不敢這麼乖張暴戾,景昌律被氣的不輕,抬手就打過去,沒想到卻被景家希擋了下來。
景昌律一向不提倡體罰,被氣極了也只是想打景鏗的肩膀,教訓一下就好,誰知道景家希會衝過去擋,他個子還尚矮,這一下的高度正好打在他臉上,還是景鏗剛剛打過的地方。兩次力道都不輕,景家希的膚色又偏白,一眼看上去,赫然兩道交錯的手掌印。
景昌律跟景鏗都呆住了,半天都沒說話。
這時候急診醫生從診療室里走了出來,摘掉口罩問:「你們誰是景昕小朋友的家屬?」
景鏘趕緊扶著肖冉過去:「我們是!醫生,我女兒現在怎麼樣?」
「初步檢查除了右小腿骨折外,全身只有輕微的擦撞傷,不過她的血壓偏低,我們給她做了b超,腹腔有積液,量不多,初步懷疑是脾臟損傷,但具體的損傷程度還不清楚,可能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確定。假如只是小損傷,且積液沒有增多,生命體征也平穩,可以選擇保守治療,讓積液自行吸收,但如果損傷嚴重的話,就很可能需要手術治療了。」
「開刀?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你們家長的心情我能理解,小朋友畢竟年紀太小。我建議先做檢查,繼續觀察一個小時,不過術前準備我們得先準備好,以防萬一。」
隔行如隔山,景家的人沒有人涉足醫學,一陣慌忙的面面相覷之後,景鏘點了點頭:「醫生,那就聽您的,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該做的我們會有醫護人員準備。對了,以防有大出血,我們會先向血庫申請備血,你們知道小朋友的血型是什麼嗎?」
完了,景家希感覺一切都在朝著最壞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