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景家希說,不管他想要什麼都可以拿走,可是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是景家的繼承權嗎,還是JK的財富和地位?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陸彥怔怔地看著景家希,這個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可是他的親哥哥啊,小時候的記憶所剩無幾,但他還十分清楚地記得每一次被哥哥牽著手送去幼兒園的情景。
兩個小小的少年,一個護著一個,一個依靠著一個,他們是嫡親的兄弟,本該是這世界上最守望相助的兩個人,可是為什麼卻變成了這副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模樣?
不,不,他想要的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陸彥的舌頭都開始打結:「我不是這個意思……」
景昕緊緊攥住陸彥衣服的手指關節漸漸泛白,青筋都泛了起來,她的臉色更差,一點血色都沒有了,緊緊咬著唇,整個人都在發抖,或許下一秒就再也站不住了。
景家希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的阿昕是那樣膽小怕疼的一個人,小時候每每打針都要趴在他懷裡哭半天,可是現在她卻被人挾持著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她還受了傷,米色的T恤都被血浸濕了大半,或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更重的傷害……
「那你是什麼意思?」景家希不耐,「陸彥,你不就想看看我落魄的樣子嗎,今天我跪下來求你,你還不能知足嗎?好,想要什麼你直說,只要你放了阿昕,哪怕你想我陪你從這裡跳下去都行!」
陸彥失魂落魄地苦笑,原來他在景家希心裡,始終都是這樣不堪,可明明,他只是想再做回景家彥一次。
陸彥說:「小時候不管我怎麼調皮任性你都會讓著我的,可為什麼長大了,你卻連好好看我一眼都不肯?這些年我處處跟你作對,甚至染指你的未婚妻,你都無動於衷。我知道你恨媽媽當年帶著我走了,所以連帶著我都一起恨,但你又知不知道,如果能選,我只想好好的做你的弟弟……哥,我不要你陪我跳下去,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們的人生能重來,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又或者,你是我,而我是你,我們會不會活得更幸福一點?」
該怎麼重來?
他們兩個人,註定一個沒有父親,一個沒有母親,可憐?到底誰比誰更可憐?
幸福?他們明明都這樣的不幸。
景家希深深吸了一口氣:「小彥,人生不能重來。」
哪怕時光倒流一切逆轉,也都還是不幸的。
陸彥的腳步開始寸寸后移,錯了,全錯了,從最開始的時候,就都錯了……景昕勸他回頭,可是他要怎麼回頭?他真的打死了人,哪怕是無意的,哪怕他已經後悔了,也逃不掉牢獄之災了。
比起暗無天日,他寧願跳下去!
陸彥看著景昕慘白的臉,丟掉了手裡的手術刀,然後伸手一根一根地去掰景昕攥在他衣服上的十指。
景昕噁心欲嘔,腦袋暈的天旋地轉,只是憑著最後一分本能的意志力不肯放手而已,但她再怎麼緊緊攥著,又怎麼抵得過陸彥的力氣?
「不要……」景昕喃喃,她隱約間覺得怕,不知道陸彥到底是想做什麼,可不待她想清楚,左手已經被掰開了,她的重心不穩,虛晃了晃,嚇的她幾乎哭出來。
景昕勉力壓制著喉間的噁心感,小聲地祈求:「求求你別放手……」
她不想死,更加不能死,她還有她的阿希,還有小黃豆!
陸彥終於掰開了她的最後一根手指,然後對她歪了歪腦袋,彷彿俏皮的少年:「我早該放手了,景昕,對不起……」
雙手都被失去了歸依,景昕軟綿綿的身體半分支撐力都沒有,圈住護欄的雙腿幾乎轉了一個圈,然後也開始脫離,她的整個人都直直地朝下墜。
天台之下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景昕驚呼一聲,害怕的閉起了眼睛,然後下一刻,她就被人拽住了手腕,隨即聽到咚的一聲鈍響。
「陸彥!」
是何樂悅的聲音。
景昕的心差點跳出來,緩緩平靜下來睜開眼睛,就看見景家希正抓著她的手慢慢往上拉,阿靳也過來幫忙,而何樂悅,撲在陸彥剛剛站過的地方,哭的抽噎不止,何東華拉著她,生怕她也做什麼傻事一樣。
景昕並不重,兩個男人一同用力,很快就將她拉了上來,只是她環顧天台之上,所有人都在,獨獨,少了一個陸彥。
再不敢相信,景昕也知道剛剛那聲咚的鈍響是什麼了。
陸彥,他居然真的跳下去了,就當著景家希的面……
景昕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景家希抱著她,彷彿劫後餘生一般,連呼吸都是亂的:「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景昕鼻子一酸,她是沒事了,可是他怎麼辦呢?
陸彥就是故意的,剛剛那種情形下,他卻偏偏拉著她一起往下跳,而景家希最多只能救一個人……
景家希救了她,卻放棄了自己的親弟弟。
這樣的高度,還有什麼希望?景昕抱緊了景家希,勉力咬牙惡狠狠地瞪著何東華說:「亡靈難安,何院長,你就不覺得,你又多了一條夜不能寐的理由嗎?」
「他……」何東華看著黑漆漆的地下空間,啞口無言。
景家希安慰地親吻她的額頭:「好了,別說了。」
「可是陸彥他……」景昕哽咽,「我們下去看看好嗎?」
「阿靳會處理的,你現在需要休息。」景家希已經把她抱起來了,轉身就往電梯走。
他知道,恐懼和失血,景昕整個人幾乎都脫了力,而且她肩膀上的傷,幾番用力牽拉,又是這麼熱的天,再不處理很容易感染。
景家希抱著景昕去了外科樓八樓,景昕傷在肩膀,不知道有沒有累及筋骨,去骨科最合適。
東華醫院最近是多事之秋,張晉笙跟何東華關係一向最好,這幾天晚上都沒有回家,都是睡在醫生值班室里。不過晚上向來是沒有人敢把他叫醒的,所以哪怕是睡在醫院裡,他也是十分怡然自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