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畫卷
「老夫人,暖暖小姐可真漂亮!」蔣嬤嬤盯著畫卷道。
「都說二爺是玉面探花,二奶奶在京里也是出了名的美人,要照老奴說,咱暖暖小姐可把他們二人給比下去了!」
「你這老貨,這麼丁點兒的孩子能看出什麼來?」林老夫人笑嗔道。
「是老奴僭越了!不該議論主子」蔣嬤嬤笑著道「不過,您瞧,這眉眼,不覺得熟悉么?」
「這孩子生得巧,像父又隨母,你自然覺著眼熟!」林老夫人只覺得好笑。
「不是,主子您再仔細看看,這不活脫脫您幼時的樣子嗎?這眼睛還有這嘴角,多像!」蔣嬤嬤越發激動起來!
「還真有點像,」林老夫人細細端詳了片刻,緩緩的道。
「這孩子,跟我和老國公都有緣吶!」林老夫人撫著畫上人兒,「真想親手看看這孩子,抱抱她。」
「母親既然喜歡,就讓老二把她送到京里,讓她承歡膝下。」林國公見母親這麼喜歡暖暖,想著不如接回京里,家裡這幾個孫女,林國公看著不是嬌縱,就是怯懦,和暖暖一般大的林三連話都說不全。
「就這麼著吧!過幾日就讓人送信,選個日子把她接來,讓她養在您的膝下,也是她的造化了!」林國公一向不多言語,他這樣一說等於就是定下來了。
「就你急性子,我不過是說說罷了!」林老夫人看兒子一臉嚴肅,惹得幾個孩子都不敢大言,便道「你到前院去吧,一會兒賓客都到了,有的你忙的。」
「母親,那兒子先下去了!」林國公起身道
「好,你去吧!」有這幾個孩子在這兒陪我呢!」
林老夫人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又仔細的看起畫來。
「不就是幅畫么!父親送的手杖可是比這名貴多了!」林雅婷憤憤的想。
「老祖宗,那暖暖送您什麼壽禮啊?」林雅婷想,她一個小丫頭,再聰明伶俐的,頂多不過比林雅楠會說兩句話,想著父親的壽禮被林二爺給比下去了,她的壽禮在一眾姐妹中總是獨一份吧!
「那個小丫頭,話都說不全吧!」林雅婷面露喜色,笑著說到。
「暖暖那是你妹妹,小丫頭是你叫的嗎?」林老夫人有點不高興
「老祖宗,您說說暖暖妹妹送什麼禮物給您了!」林煜之見林老夫人臉上有慍怒,忙道。
老夫人這護短的毛病真是經年不變,現在又多了一個暖暖小姐,蔣嬤嬤見林老夫人不快,心裡想著,可見這暖暖小姐是投了老夫人的眼緣了,這還是沒見著,見著了,還不得個眼珠子似的疼著呢!
「小暖暖啊,呵呵」果然提起林暖暖,老夫人的臉上又有了笑意「她送的禮物啊,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老祖宗,您說呀!林煜之。」央著林老夫人。
「好了,煜之不要鬧你曾祖母了!」林大爺瞪了下林煜之。
「祖母,孫兒去前面看看父親可有需要幫忙的!」大爺對林老人揖首道。
「也好,你去吧,你剛回來就趕上我的事兒,辛苦了,估計調令也快了,忙完這陣子,你也好歇歇!」
「祖母,孫兒不累,這是孫兒該做的,二弟不在家,我又是長兄,理應多忙點兒……」
林大爺頓了頓「就是苦了二弟了,好好的一個探花郎,外放到那等偏僻小縣」
「你二弟,你不用擔心,雖說地方是偏僻,但是好在江南好風景,物豐民和,你弟妹也賢惠,更兼著還有個小磨人精兒從旁逗趣,他好著吶!」林老夫人邊說著邊俯身看畫。
「是,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前提到林二爺,林老夫人都要沉默一會兒,哪有眼前這麼開懷,就連李氏,林老夫人彷彿也沒了芥蒂,二弟真是好手段,一幅畫卷,一個女兒,就讓林老夫人拋卻兩家人的成見,對李氏,也讚不絕口起來!他鬱郁的道「那孫兒先下去了!」
「好!」林老夫人頷首「蔣嬤嬤,你看這捲軸上系的是什麼?」
蔣嬤嬤上前看去,只見捲軸上系著一個紅線,穿過紙疊成小船狀。
她拿下來遞給林老夫人,只見上書幾行行書,一看就很熟悉「是澤兒的字!」
林老夫人拿過來細看,只見上書幾個字「祖母大人敬啟」她拿著小船端詳了片刻笑道「這是帆船,道是有趣!」
說著沿著一邊打開,只見林二爺的行書躍然紙上。
上書道「孫宇澤跪稟!祖母大人萬福金安!自京中一別三年有餘,澤心繫祖母,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今祖母大壽,孫兒不能進前侍候,實不孝也!」
「這孩子!」林老夫人擦了擦眼角,「他公務在身,哪裡有空暇啊,要怪也要怪他老子,給他弄去那麼遠!再說了,咱家暖暖還小離不得人!」
「哪裡需要二叔照顧了!」林雅婷撅著嘴,邊上的林雅麗目光閃了閃,父親對她這個庶女還算不錯,也不過就是,和顏悅色問幾句話罷了!
「接到家中發信,謹悉祖母大人並父母親康強,家中老幼平安,侄兒發奮,並喜長兄歸京,實乃大喜也。」
「邇際孫身體如常,每夜早眠,因暖兒早起,孫起亦漸早!」
林老夫人看著上面寫了些對家人及林二爺在江南的一些事務,翻過一頁,繼續往下看去
「某日應小女暖肯求,故孫兒帶其入煙雨樓,暖食龍井蝦仁嘆,惜曾祖母不知其味;立於床邊看街上川川不息人流,嘆曾祖母不得見,歸家途中,行於橋上,手指烏船復又道,曾祖母不得見!孫兒深受其擾,耳邊久不得清凈!復一日,見孫兒書房作畫,央求吾,將所見景緻畫將出來。孫兒感念小女暖兒赤子之心,故應之」
「可不就是一番赤子之心!」林老夫人看了會兒,眼角開始發紅,蔣嬤嬤趕忙拿了帕子來,讓林老夫人擦拭。
「老夫人您瞧,二爺堂堂探花郎還不敵暖暖小姐這個三歲小兒!」蔣嬤嬤故意打趣道
老夫人放下帕子看去「澤三易畫稿,皆因暖兒不中意,及至第四次方讓小女將將滿意,故獻於祖母,暖嚴說,她與曾祖母同一片日光下頭,見畫便如同一道過活!。此小兒稚語。澤懇請祖母指正!」
「還讓我指正,他一個堂堂探花郎,我哪敢指正,也就小暖兒敢讓他爹三易其稿!哈哈哈!」林老夫人越發覺得好笑!
其實暖暖是真的很冤枉,她不過是見著林老夫人對她實在的好,雖未謀面,但是每年京里送來的年節禮里都有曾祖母親自打理,指明送給她的,從衣裙到首飾,大到風箏小到撥浪鼓!
暖暖想著,每年大伯父都讓父親不要準備壽禮,說是江南小縣,沒有好採買,他自在京盡心準備。
雖說好意,可畢竟沒有盡到心意,李氏年年送去江南特有的筍,茶葉等物,暖暖覺得還是怠慢了這個慈祥的曾祖母。
雖爹爹娘親未提,但暖暖能夠感覺到,母親不受京里長輩待見,這麼好的娘親,怎麼會不得喜愛,暖暖下決心要幫到爹娘!
故而她先是提出了讓爹爹把彩虹麵條的方子寄回京去。
那日午膳,林暖暖看著紅白綠相見的麵條,上面堆她喜愛的什錦澆頭,不由咽了咽口水。
「爹爹,這麵條,還好看!」
「嗯,暖暖快吃!」林二爺好脾氣的摸了摸她的頭
「可是爹爹,京里的曾祖母她現在吃飯飯了沒有?」
「應該也吃了吧!」林二爺無奈的看著林暖暖,這丫頭又想啥呢!
「爹爹,那曾祖母她吃過我們府里的彩虹面沒有?」
「嗯……」林二爺無語
「爹爹,那曾祖母該有多難受啊,就像暖暖前陣子不能吃肉肉一樣難受吧!」
林二爺深覺好笑,前陣子暖暖吃壞肚子,好幾天不能吃肉,可憋壞了這丫頭,這不,小小人兒也知道難受了!
「爹爹,曾祖母不能吃到咱家的彩虹面,會不會哭啊?」
「這小丫頭片子,你以為曾祖母跟你似的呢!」李氏笑罵道
「爹爹娘親,咱們告訴曾祖母怎麼做吧,不然面送去會,會……」
「會陀了!」李氏見她半天也說出來介面道
「對呀,那咱們什麼送去?」
「喲,暖暖真是急性子!」李氏打趣道
「就照暖暖說的去做吧,也算是暖暖的一片孝心吧」林二爺摸了摸暖暖的頭,寵溺的看著暖暖「咱們暖暖真懂事!」
「主要是娘親教的好!」暖暖不忘「挖井人」「我是娘親生的,主要是娘親好!」
「哈哈,是的!」林二爺玉面含笑,和李氏對視一番,二人只覺心頭一盪。
「吃飯,吃飯!」真是的,隨時隨地的眉目傳情,很影響食慾吶!暖暖想
「哈哈!」林二爺回過神來,望著身邊妻兒,只覺有妻女若此,夫復何求!
再提這作畫,暖暖怎麼也弄不明白,這是哪個朝代,居然不知道清明上河圖,她想著讓林二爺照著清明上河圖的筆法畫一幅小幅的江南小鎮圖,哪只林二爺用潑墨的筆法畫了一株柳,及若干房屋,不若她想得那般。
林二爺在自家閨女第三次搖頭后,坐不住了「暖暖,告訴爹爹,你說不好到底是哪裡不好?」
「二爺,您真是魔怔了,哪能聽暖暖的呢!」李氏實在看不下去,堂堂探花郎在這三歲小面前,做這等樣子,雖說她家暖暖從小聰慧,可畢竟才三歲稚齡!
「不,我想聽聽暖暖的!」林二爺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他覺得暖暖好像真懂。
「嗯,」暖暖皺了下眉,「爹爹,我要看到好多人,還要船是黑的,人是白的,柳是綠的,暖暖和爹爹要跟咱們現在一樣,讓曾祖母看了就知道,啊,這就是暖暖啊,真漂亮!」暖暖一口氣說了好長一句,有點喘不過氣來,趴在李氏懷裡歇了歇。
「對呀!暖暖說得對!」林二爺醍醐灌頂,急奔書房而去
兩個月後,林二爺讓李氏領著暖暖來看他的畫。
「怎麼樣?」林二爺問
「哇!二爺您的畫技精進了,只是這種技法,以前沒見您用過」李氏常和林二爺磋磨書畫,對他很了解!
「是,這是我在宮裡學過的,當時機緣巧合學了皮毛,後來時下文人都愛寫意,我也覺潑墨寫意大氣,這個就漸漸用的少了!擇日,我給你描一幅肖像!」林二爺輕聲道。
「咳咳咳」林暖暖被李氏抱在懷裡,眼見這二人又要你來我往起來,不禁要出去迴避。
「暖暖等會兒出去玩兒,你來說說爹爹這畫如何?」
「嗯,尚可尚可!」暖暖學著老夫子的腔調,搖頭晃腦的說
「尚可?」林二爺接過李氏懷裡的林暖暖,看著她奶聲奶氣的學著夫子的話,只覺可憐可愛,狠狠的親了下暖暖
「爹爹,癢!哈哈!」
「爹爹,壞!」
「暖暖,你可真是爹爹的小福星!」林二爺語畢,又親了親暖暖
「爹爹,放下暖暖,你的小福星生氣了!」
「爹爹!爹爹,哈哈哈哈……」林暖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心裡想著,哪天一定要剪了爹爹的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