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明珠怨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帕。卻下玉珠簾,玲瓏望夏月……
潔白如玉的珠簾後面,靠著軟墊,躺在榻上的薛氏,伸出雙比珠玉還要白皙的縴手,對著晃動的珠簾道:
「走了?」
」稟夫人,走了!」
桂嬤嬤嘆了口氣,還說不是親祖孫,這倆人的性子可不是一模一樣?四小姐明明親自做了面老鼠給夫人,卻一次也未到夫人這邊請過安,雖說夫人素來不喜人打擾,可這幾日夫人病了,四小姐作為嫡親的孫女怎麼也要過來看下子,全了面子情不是?
其實夫人是盼著她過來的,那日見她破天荒地用了一碗面老鼠,桂嬤嬤就知道,夫人這是喜歡四小姐的。
當然東西好是一方面可夫人這人若是不喜誰,任那東西再好吃不過,她還也是不會碰的!
都是嘴硬心軟的人,四小姐如此,夫人亦是。
這不,方才將那些個放在箱子里的嫌嫩不戴的珠玉首飾,都拿了出來,只是對她說,「你看看這府裡面哪個小娘子面色白皙,眼睛圓潤,年紀又小的你給送過去吧,放著也不用,爭比扔了強些。」
那些東西可不是什麼不值錢的,夫人以前是獨生女,家裡什麼好東西不是她的,後面在宮裡,太后和皇後娘娘的賞賜就從來沒有斷過。夫人隨便拿出些什麼,不是珍品,就是寶物。不是她說這林國公府裡面除卻老夫人也就是夫人手裡的好東西多!
」老桂,你且說說,這孩子倒是像誰呢,不過是一碗粗人吃的麵疙瘩,就換了你一疊聲的好,還變著法子的從我這裡往外淘東西給她,可真是行啊!」
薛氏身子如今好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吃了這小丫頭做的膳食,反正最近精神頭不錯,只要不整日想著那人,其實日子還是能過得去的…………
「夫人,看您說的,那是您孫女,您就不疼她?」
桂嬤嬤見薛氏興緻不錯,也跟著打趣道。
她笑看著薛氏道:「夫人您自己個兒就不慣著四小姐?不說旁的,就說那小龜,如今叫作豆包的……您原本想自己養著的,如今不是也送與她了?」
見桂嬤嬤提起這個,薛氏頗有些無奈,她笑了下子,又出了會子神,這才說道:「你是沒見著那天的動靜,我若是不將小豆包給那丫頭,她准得哭起來,那我不成了欺侮她了?」
薛氏出了會神,不由又是一笑,「人人都將那丫頭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其實照我說不過是個尋常貪吃的小娘子罷了。你瞧瞧啊,老桂,她給小龜取的什麼名字?叫作豆包!若不是那日她拿了那豆包過來,我竟然不知吃個蒸餅罷了,還有這許多花樣,豆包,可不是個豆包,那麼丁點兒的小龜跟她做的豆包可不是一樣大?」
桂嬤嬤見薛氏如此說,不由也是一樂。起初眾人都「豆包,豆包」的叫,她聽了也覺得順口,卻不解其意,後面問了秋葵才知道,原來豆包是一鍾跟蒸餅差不多的吃食,只不過裡面多加了餡兒罷了。
要說四小姐也是個極其通透的人兒,她那日只是隨口一問,誰知道第二日,就讓庖屋的劉婆子送來了豆包還有糖包.…………
薛夫人嘴上說「真是個饞嘴丫頭」,自己卻是一個沒少吃。
這幾日,桂嬤嬤冷眼看著,薛夫人其實還是很喜歡林暖暖的。有了她在這兒,薛夫人臉上的笑容也教往日多了許多。
這變化就連林國公也察覺了,只說要將林暖暖留下來,養在珠玉軒,讓她陪著薛夫人。若不是夫人冷聲攔下了,只怕,如今那個小丫頭早已找上門來了。
「要說起來,那也是個沒有良心的!」薛夫人閉著眼睛假寐,半晌來了這麼一句。
「啊?」桂嬤嬤心裡頭東想西想地,並沒有聽清楚。
薛氏也不理她,只將那個綉著個歪歪扭扭的,不知是鴨子還是鵝的抱枕抱在懷裡面,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不是跟她說了么,要好好養豆包,還讓她將豆包帶給我瞧瞧,怎麼著,東西到手了,就將我撩開手了?要不怎麼說姓林的個個都是不知好歹的呢!」
「夫人,您就少說兩句吧。」桂嬤嬤忙回頭看了看,見不過有幾個粗使丫頭在遠處洒掃,她這才鬆了口氣,埋怨道:「夫人您可不要什麼都說!」
「怕什麼!再說無論我說什麼,不是都有林琨幫著我圓回來?現如今京城裡面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薛明珠當年可是上趕著巴結林國公,連矜持都不要了,還驚動了太后賜婚的?」薛氏無趣的將手裡的抱枕一扔,抱枕就撲稜稜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子。
她猶不解恨,又將手邊的竹夫人一把扔了出去……
「夫人,您這是何必呢,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您還這樣,再說.……」
桂嬤嬤說不下去了,只好將地上的抱枕給拾了起來,輕輕地拍打了兩下子,不禁念叨著:「這可是四小姐親手做的,裡面的菊花也是她一個一個親手撿的,您不看別的,就看她一個小人家,吭哧吭哧在那兒,扎手紮腳地做了半天,也不能將這個給扔了呀。」
薛氏顯然也覺得理虧,不過她哪裡是個容人說的性子?
只見她一把對奪過桂嬤嬤手中的抱枕,「你看看,我的就是個不知是鴨子還是鵝的東西,你的呢,拿你的來比比,你的怎麼就是一株好看的桂樹了!」
說著她又將抱枕拍打了兩下子「你還說那丫頭不是故意的,若不是故意怎的給我就是這麼丑,你的怎就那麼好看?」
桂嬤嬤哭笑不得的看著薛氏將個抱枕拍打得沙沙作響,只好說道:『奴婢那個是四小姐身邊那個叫作秋月的所做,您的雖然.…….……」
桂嬤嬤頓了頓,她一時也想不起來用什麼來誇讚林暖暖繡的這個四不像的鴛鴦,只好說道:「您的雖說針線稚嫩了些,可卻是四小姐的一片心意,奴婢聽秋葵說起過,四小姐可是第一次拿針線呢!」
見薛氏不吭聲,桂嬤嬤又試探著問了一句:「要不,奴婢那個給您,您看行不行?」說著,作勢就往外走,準備去拿抱枕。
「老桂!」
桂嬤嬤才跨出腳,就聽得薛氏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罷了,換什麼換,你的是那個桂花,暗合了你的名字。給我算什麼,罷了,就將它放於我處,等那丫頭大了,看我不拿出來,羞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