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顧慮
黑色的巨龍緩慢的將自己龐大的軀體降落在獸人族的大薩滿旁邊，對方微抬起頭，已經有些渾濁的棕黃色眼眸看向這個體積數十倍於自己的龐然大物，原本緻密而整齊的鱗甲已經一片片脫離自己原來的位置，露出下面白色的肌體組織甚至紅色的血肉，而且在它的感應之中，更能夠清楚感覺到面前這個龐然大物那混亂而變得微弱許多的氣息。
「感覺怎麼樣？」大薩滿問道。
「非常好。」金色的豎瞳直視著面前這個蒼老的獸人，尼德霍格如此開口說道——它確實感覺非常好。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不麻，不酸，不癢，這代表著那位獸人王的力量透入了自己龐大軀體上次每一寸血肉和組織——在帶來巨大傷害的同時，也意味著徹徹底底的磨練。
這正是它所需要的——對於法師來說，他們的力量基礎在於知識，即便受傷再多次，也對他們的成長毫無益處，然而戰士的力量基礎在於本能和直覺，每一次戰鬥，每一次受傷后再度痊癒，都能夠幫助他們在恢復后成長一份。
便如同此時此刻的尼德霍格，在恢復的過程之中，它的鬥氣流轉全身，不僅僅變得更加凝實，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對於自己那龐大軀體的把握，也更加深入一分——這也正是尼德霍格所需要的。
龐大的軀體固然帶來強大的力量，旺盛的生命力和承載力，以及十數倍於人類的鬥氣量——然而同時，也讓它的感應和反應，變得相對遲鈍，不如人類那樣敏銳快速——而這卻正是突破黃金的基礎。
「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帶來威脅，能夠產生強大壓力的地方么？」黑色的巨龍偏了偏腦袋，繼續問道。
「這個你應該問薩魯曼，當年它為了鍛煉自己，幾乎將整個大荒漠都走遍了。」大薩滿略有些慢吞吞的說著。
尼德霍格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要將自己的身體調養好才行——黑色的巨龍如此想著。
也許對於普通人來說，獸人一族所居住的大荒漠本身，就已經足夠危險惡劣——無論是白天和夜晚之間那巨大的溫差，還是那狂舞的風沙，白天乾燥，夜晚寒冷的環境，都足以讓普通人在沒有足夠準備的情況下生病死去。
然而對於巨龍來說，卻還遠遠不到嚴苛的程度——甚至連惡劣也稱不上。
而只有那些足夠險惡，能夠帶給它足夠壓力刺激的地方，才能讓它不斷突破，不斷成長——這本就是戰士的道路。如果尼德霍格將自己變形成人類的話，那麼這個門檻也許會低上很多，同時更加容易找到符合它所需要的地點——但是這樣的話，就算突破，也是它人類形態的突破，而非龍身形態的它——而這兩者，可並非完全一樣的。
正如同在人身形態，將自身錘鍊到白銀高階之後，轉變成龍人形態卻只能保留不多的一些鬥氣，而在將龍人形態鍛煉到極限，轉變成巨龍形態之後，卻只能保留到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的一點鬥氣——這還是好的，只是單純的量上的折損。
有過一次類似經驗的尼德霍格非常清楚，大境界的突破，其實更加麻煩——重生之前的它，便是以人身突破黃金，達到更高的境界，而結果是在變成巨龍之後，因為肉身與精神的不協調，難以將這份境界完全發揮出來——頂多稱之為半步。
如果它要想將這份境界完全發揮出來，那個時候尼德霍格所能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用龍身形態再突破一次。然而這又怎麼可能呢？
巨龍突破黃金原本就比其他種族困難——否則重生之前的它就不會以人身形態突破了，而在已經部分達成這種境界的情況下，要想再度完全突破，無疑比正常情況又要更加困難——即便是對於尼德霍格來說，這也是一個無比艱難的任務。
更何況，重生之前的它只活了兩百多歲便不幸死去——這麼短的時間內，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做出這種程度的突破的。有過一次類似經驗的它，自然不會再度重蹈覆轍——而且不要忘記，重生之前的它可是專修法系職業，肉身的變形對於能力的影響遠遠沒有戰系大，在這種情況下，這一世它無論是突破黃金，還是突破到更高境界，都不可能再選擇以人類形態進行——儘管這樣在難度上，會減輕很多。
獸人王站在大薩滿的旁邊，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這位獸人王在與青銅劍聖戰鬥之中所受的創傷已經好了大半——只有一些後遺症還需要長久時間的調養，才能徹底痊癒，然而卻也早已經不怎麼妨礙它戰鬥力的發揮了——否則它不可能跟尼德霍格在高空之上對練。
「薩魯曼，跟這頭巨龍戰鬥過的你，有多少把握，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降它斬殺？」大薩滿緩慢的開口問道——他的話語繚繞在風中，在六步之外，便徹底消散，泯滅於無形。
「八成。」獸人王低聲的回答道。
「那就好。」大薩滿低聲的回答道——並非是突然有了什麼惡意，或者埋伏——僅僅只是為了保證自己一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有足夠的把握鎮壓局面的力量。
龍族的血肉，鱗甲和龍晶，固然珍貴，但是對於大部分技術並沒有人類那樣發達的獸人族來說，其需求並沒有那樣強烈——當然，屠龍這一行為本身，即便對於獸人來說，同樣能夠證明自己的勇武和強大，然而由於其並不能像人類那樣徹底的轉化為巨大的財富，所以更多的是一種自我的炫耀和挑戰，而並非帶有強烈目的性的有組織行動。
更何況對此時此刻的獸人族來說，最為需要的是休養生息，在這樣的情況下，輕啟戰端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更何況，無論如何，對方都終於有恩於自己。
然而保持足夠鎮壓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險的力量，也同樣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