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驚變

  在海中沉睡著的巨龍張開眼睛，金色的豎曈在黝黑的海水之中似乎在發著光——這頭正在為了未知的危機而不斷努力的巨龍清楚的感受到了，周圍海水的溫度正在不斷提高——而且最為奇妙的是，溫度提高的源頭並非下方，而是來自上方——這就代表著，此時此刻它所遇見的，並非是海底火山。


  距離當初那一戰，已經過去了六十年的時光，在這六十年如一日的鍛煉與修行之中，尼德霍格不僅僅只是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連生命形態都已經發生了改變，同時對於這深海之下的環境與生態，也有所了解。


  然而現在這樣的事情，是它在這六十年的時間之中，也從未遇到過的，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不僅僅只是身邊附近的這一片海水，而是感應之中的所有海域——這意味著直徑至少超過三公里範圍內的海水，其溫度全都在不斷升高。


  尼德霍格斜向上不斷浮起，想要探知這一片異常海域的範圍極限——然而，在感知之中的所有海域，其溫度都在不斷提高，而且伴隨著它的上浮，其中所蘊含的熱量還在不斷增加。


  要知道，這個時候它可是正在深海之下將近兩千米的地方——而且最重要的是，伴隨著它的上浮，海水的溫度，依然還在不斷升高——最後甚至已經變為了沸水，無數中小型的海生物，都因此死去，它們死亡的軀體漂浮在這片海域之中，已經熟透了。


  對於尼德霍格來說，無疑，單單的沸水，並沒有多大的影響——然而這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卻讓它深深為之震驚。


  它一路上浮到了距離海面數十米的地方，海水在這個地方，已經被從上方灑落下來的紅色光線染出一片深深的紅色——還有那雖然沒有用眼睛親眼看到，但是感應之中，無比龐大的能量波動。


  在感應範圍之中的所有元素，都已經被巨大的力量所影響，操縱，乃至於攪拌。


  它想起了，那位人類教皇所說的話——是來自於，那個地方的力量嗎？尼德霍格曾經以為自己六十年深海修行，早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底氣去面對那個地方的人類——但是現在看起來，還遠遠不夠。


  黑色的巨龍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腦袋從海面之中探出——無數種不同的紅色，在剎那混合著映入眼帘，如果是人類的眼睛的話，恐怕就這一下，就會受到傷害。


  而在那滿布天空之中的紅色中心，一切紅色的發源之處，尼德霍格看到了，一點小小的光——儘管與這佔據了整個天空的紅色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但是在看到那一點光的一瞬間，尼德霍格變清楚的生出了這樣一種感覺——這一點光，在在攻擊，不，是在鎮壓這一片紅色。


  還有那貫穿整個天地，直接響徹在尼德霍格腦袋之中的巨大聲音：「紅，你逃不了了。」


  那並非是通常意義上的語言——而是直接將意義本身，灌注到人，不，更準確說知性存在的腦袋裡。在這樣不可思議的手段面前，在這樣巨大的力量面前，尼德霍格只覺得自己的力量是那麼微弱，從出生到現在的努力，顯得是那樣的無足輕重。


  還有深深的絕望——以及與之等量的渴望。


  對於這樣的力量，有多麼絕望，對於這個力量，尼德霍格就有多麼渴望，金色的豎曈睜大到極點，縱使是感覺到疼痛，也想要將那一幕景象全部看清楚。


  在感應範圍之內的所有元素，都在瘋狂的躍動之中，如同舞蹈一般，磅礴的能量從那無限的紅與那一點光的交界面之處散發開來，帶來的結果，是整個天空都宛如被火焰覆蓋一般，就連這無垠的海面，都在高溫下，直接沸騰起來。


  濃郁的水蒸氣不斷升騰，讓整個世界，都變得白蒙蒙的——然而縱使在這一片白蒙蒙之中，那無垠的紅，與那一點，更準確說，一團光，依然炫目無比。


  然後，在尼德霍格金色的豎曈之中，那遍布整個天空的紅色，被那一團純白的光生生貫穿——同時貫穿的，還有整個天空。在遍布天空的紅色之中，一條白色的線延伸到尼德霍格視野的盡頭，縱使看不到，然而僅僅只是感應，便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遍布自己感知範圍之內的，劇烈到極點的元素波動。


  僅僅只是戰鬥的餘波，便將整個世界都化為死地么？與之相比，過去我所隱隱為之自傲的力量，是多麼弱小啊。黑色的巨龍如此想著。


  這是完全超出它兩世以來認知範圍的巨大力量——甚至可以說，這是和它過往所認知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遍布整個天空的無垠紅色宛如波濤般涌動著，不斷聚集起來——從視野盡頭之外的地方，源源不斷，無窮無盡。


  然而那與這無垠的紅色相比只能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光，卻在天空之中任意馳騁縱橫，將那不斷聚集過來的，無窮無盡的紅色生生撕裂貫穿，在天空之中劃出一條條清晰的白線，將那無垠的紅色分割為一塊又一塊。


  還有伴隨著兩者間的交戰，躍動，不，應該說整個沸騰起來的元素大海——縱使是以尼德霍格的元素共鳴之力，在這個時候也僅僅只能稍稍影響周身邊緣附近的元素。


  與之相比，那個曾經帶給它生命危險，差點將它殺死的天使，是如此的弱小和微不足道——還有那貫穿整個天海之間，響徹在它腦海之中的，巨大「聲音」。


  「紅，你摧毀了我們人類文明四個世界，殺死了我們上百億人口，這一次，你逃不掉了。」


  金色的豎曈微微轉動，在剎那間，尼德霍格幾乎就是為這句話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感覺到了震驚——那就是，這個世界的聖人，所來自的那個地方嗎？黑色的巨龍如此想著。


  還有那來自紅的反應——相比較那一點光所散發出來的，清晰明白的意思，這無邊無垠的紅色所散發出來的，卻是難以理解，無法明白，甚至連意義都模糊不清的低語——亦或者說是大吼？

  僅僅只是「聽」到，便已經讓尼德霍格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感覺——像是痛苦，像是焦躁，又像是混亂，然而又和這些都有所不同。


  而帶來的結果，則是控制力的下降——對於自己的身軀，對於四周的元素。


  僅僅只是「聽」到對方那散發出來的精神波動，便難以避免的受到了影響——這還是此時此刻的尼德霍格，如果是普通的人類的話，在聽到的那一刻，變已經死亡了吧。


  而如果是那團光的聲音——那麼對於絕大部分人類來說，他們的感知能力，根本達不到接受的程度——就如同普通人的耳朵，根本接受不到，超過一定頻率，或者低於一定頻率的聲音一般。


  然後，在尼德霍格金色的豎曈之中，那一塊一塊，被白線分割開來，遍布整個天空的紅色掉落了下來——幾乎是在同時間，尼德霍格便將自己的整個身軀沉入水中，不斷向下潛去。


  即便是以它現在的力量，對於現在正在戰鬥的兩方來說，也實在是太過弱小了。


  在下潛的過程中，尼德霍格看不到周圍以及背後的景象，然而卻能夠清楚感覺到，後面元素的變化——以及那正在變得湍急與劇烈的潛流，還有那蘊含在其中，不斷增強的巨大力量。


  逃，逃，逃，在這一刻，尼德霍格所有的念頭只有一個——潛入到水下的最深處，遠離正在交戰的兩方。龍晶在微微的震顫著，然而曾經習以為常的元素掌控，在後方那兩股巨大力量的影響之下，卻變得艱難起來，讓尼德霍格不得不更多的依靠自己的身體，翅膀在不斷的煽動者，尾巴在急速的甩動，然而與魔法的力量比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單純軀體的力量，實在是不太足夠。


  還有那在感應之中，不斷急速接近的龐大力量——肺部在剎那劇烈收縮，原本壓縮儲存在其中的大量空氣猛然釋放開來，在急促的內呼吸之***應全身上下的消耗。


  磅礴的鬥氣涌動起來，與龍晶，軀體，形成一個完整的整體——而這帶來的結果，則是原本就強烈的元素共鳴，以倍數的放大，在這樣的強度之下，甚至完全可以達成禁魔立場的效果。


  也只有這樣的強度，才能在那樣強大的兩股力量干擾下，依然保持住對周身元素與海水的駕馭——下一刻，周圍的海水涌動著，將尼德霍格龐大的軀體，急速推動起來，以遠超之前的高速，向著水下潛去。


  對於曾經的尼德霍格來說，這是遠遠超出它身體承受極限的招數，然而在經過數十年鍛煉之後的現在，卻已經勉強達到可堪承受的程度——如果沒有伴隨著它的飛速下潛，迅速變化的深海壓強的話。


  內臟在受到劇烈的壓迫，甚至已經可以清楚感受到軀體內部的組織開始受到傷害——然而，與身後傳來的巨大危機感相比，這一點小小的傷害，無疑是值得的。


  數千米的深度就這樣被尼德霍格跨越過去——對於此時此刻的它來說，所能達到的海洋極限深度，已經達到了五千米這個可怕數據————也正是現在，它所處於的深度。


  黑色的巨龍迴轉過頭，金色的豎曈之中，卻清晰的倒映出自己那碩大軀體的末端尾尖之處，那一抹鮮艷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