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拒絕
我沒有去撿地上的筷子，心裡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按照夏午長的習慣，這半個月喬酉陽應該不會出現問題才對，怎麼會失蹤了呢？
當初我醒來，就給了戴星河一份名單，都是當時倖存的捉鬼師，可是哪怕在重重保護之下，其他的人依然死了，全部凄慘詭異地死在夏午長的手裡，現在只剩下一個喬酉陽，戴星河暗中保護得更加嚴密，可是就算是這樣，喬酉陽依然從他的住處突然失去了蹤影，脫離了警方的視線。
我不認為是喬酉陽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的，我們捉鬼師手段再高明，對付的始終不是普通人，對於警方擁有的那些高科技監視手段，喬酉陽絕對做不到悄無聲息地出逃。
沒錯，出逃。我原本預料喬酉陽在等待死亡的這段時間裡，很可能受不了心理壓力而出逃，戴星河也只得會有這個情況，但是他一點也不驚訝，甚至制定好了喬酉陽出逃后的暗中保護計劃。
可是諸多計劃，竟然全都沒來得及實施。
戴星河替我把筷子撿了起來，然後重新替我換了一雙，聲音沙啞地說道：「現在我壓力也很大，上面一直在施壓，讓我儘快抓到兇手。只是你也知道，那兇手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怎麼抓。可是也不能不作為，我們也只能儘力安排，意圖保護好即將遇害的受害者，最好能和對方遭遇，這樣我們至少能和上面交代，也不至於一無所獲。可是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也沒得到。」
我搖了搖頭，反駁道：「他本來就不是你們能接觸的。當初你找我了解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這事情你們完全沒有什麼作用。後來之所以給你們一個名單，也是期望你們能遇到奪舍的欲。只是顯然，欲完全和其他六魄是分開的，殺人這些事情，都是恨在主導完成。他沒有實體，你們連看到他都做不到。」
戴星河咬牙，臉上的肥肉止不住地在顫抖，那有些小的眼睛里露出仇恨的光芒。他看著我，堅定地說道：「你教我除鬼吧！」
啥？
我差點跳了起來，連忙拒絕：「不行！我們現在的危機，就是恨要殺了這個城市的所有捉鬼師，你只要開始學，你也會成為他的必殺目標之一。就算他打算先解決了我們再來找你，你也最多只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去學，這段時間，你可能連最基本的開天眼都無法學會，更別說其他捉鬼的手段了。」
戴星河卻沒有絲毫的動搖，堅決地遊說著我：「我知道。可是你別忘了，我爺爺也是捉鬼師，我也算是捉鬼師的後裔。你說過，他最主要的是找捉鬼師的後人來報仇，那麼我可能也是其中的一個。既然這樣，我為什麼不多學點東西在身上。雖然打不過他，可是至少能讓我看到他的存在。」
我還是搖頭，不答應。
但是戴星河的話讓我心裡也不禁動搖了起來，我知道他說的很可能也是事實，如果夏午長真的找戴星河報仇，那麼戴星河真的除了手中的槍就沒了其他的自保手段了。
我閉上眼睛，仔細地思索著戴星河的話，以及當初夏午長給我說的話。
這是一個賭注，我教了戴星河，夏午長一定會來對付他，戴星河實力低微，幾乎可以說必死無疑。可是我不教戴星河，如果夏午長真的是盯著當初那一代的捉鬼師後裔來報仇，戴星河便也是他的目標。當然這不是絕對的，當初的那一代捉鬼師何其多，很多都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去了其他的地方定居，難道他打算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殺過去嗎？
這不太可能，如果真做得過分，其他城市的捉鬼師會聯合起來，將他除之後快。
「戴星河，我不答應。」我把我的分析告訴了戴星河，看著戴星河的臉一陣一陣的變化，最後終於無力地垂下眼帘，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不說話。
我心裡不忍，嘴唇動了動，最終閉上了嘴。
不讓他學，很可能逃過這一劫，我就賭夏午長的目標是當初那一代捉鬼師的徒弟或者學習了捉鬼術的後人。
戴星河回去了，我靠在床頭上，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突然覺得好累。
以前和牛北白天開店晚上捉鬼，雖然忙碌，可是還是覺得很有成就感，可是現在，自從十殺鬼凶出現，旅館我們開不成了，事情也一樁接一樁地出現，甚至出現了更多詭異的事情。每一件，我們都沒有能解決，每一件，都把我和牛北逼得九死一生，每一件都讓我想要逃離可是最後都會乖乖跟著事件的發展一步一步地深入。
我感覺到這些事情的背後有著一個甚至好幾個黑手，夏午長，不過是一個走上前台的小卒子而已。可是就算是這個小卒子，也讓我和牛北身心疲憊，這個城市的捉鬼師幾乎隕落殆盡。
我一直有一個感覺，無論是十殺鬼凶，還是那可能存在的祭壇，或者上次樹林里遇到的詭異墓穴，以及這次出現的血葉事件，都和我有關。這種感覺隨著事態的發展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恐慌。
我甚至不敢告訴別人這件事，哪怕是牛北。我選擇隱藏，我強烈地感覺到，我只有說了，會比死更慘！
那種比死亡更凄慘的感覺卻讓我顫慄無比，有的時候，我甚至很希望，乾脆死了算了。
對我們來說，死亡，不過是換一種方式生存。可是就算知道，我們也不願意接觸死亡，它意味著我們將失去一切，意味著我們會成為親人朋友眼中的異類，避之不及的存在。
那才是最讓我們害怕的。
血肉身體，雖然是一副臭皮囊，可是我們在這皮囊里生存了這麼久，早就已經將這皮囊里的習慣烙印在我們的靈魂深處，我們無法失去，不願失去。
但是我不同，他們說我是靈，我也記得在最初的時候，我確實是一個誕生在絕地中的特殊生物，沒有血肉，四處漂泊。後來我是怎麼有了血肉身體的我不知道，牛北也不知道，他在遇到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一副身體。只有那麼少數幾個人，才能看透我血肉身軀之下的，與常人不同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