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伯爵
一抹陽光照進洞穴，王止之微微睜開眼睛。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覺了，昨晚聽著洞穴外的雨聲，他的眼皮便不受控制的合上。
聽著外面傳來的知更鳥的鳴叫聲，他轉個身想繼續睡覺，同時習慣性的捏捏手，卻沒有抓住他想確認的東西。他驚慌的仰起身，直到看到滑落在地上的長刀才鬆了口氣。
「咻。」他俯下身子撿起刀，心疼的將刀鞘上的灰塵吹去，只是虛驚一場，但睡意也徹底沒了。
他坐起來，又看了一眼昨天因為避雨而躲進來的洞穴，中央燃起的火堆已經熄滅，但還冒著白煙，那匹白色的馬安靜的站立在那裡，背上的行囊還完整的掛在上面。
看起來，昨晚睡了一覺並沒有什麼異常。他欣慰著想著。
「茜茜，我們要出發了。」他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說道。
但背後並沒有傳來熟悉的嘶嗚聲。
「茜茜？」他轉過頭，發現昨晚原來茜茜躺著的地方現在已空無一人。
該死！這個瘋女人又跑出去了。王止之心裡罵了一句，他連忙跑出洞穴，連他的長刀都遺忘在那裡。
洞穴門口，昨晚解決的那三個豺狼人的屍體還躺在那裡，在經過昨晚暴雨的沖刷和上午夏日烈陽的暴晒下，已經開始發臭。
張武馳注意到有一道女人的腳印繞過這些屍體朝著灌木叢的方向走去，他知道那是朝往大路的方向。
沒有絲毫猶豫，他沿著腳印朝灌木叢里走去。
「翠茜！」王止之大喊著，他臉上多了許多道細小的傷口，是被灌木叢中伸出的薔薇花枝劃破的。
「如果她就這樣失蹤了不就好咯~~」尤莉安又出現在他眼前，她如火的長發在這綠色的植被中顯得分外耀眼。
王止之沒有理會她，他又大喊了一聲：「翠茜！」
「當然，如果她死了也不錯。」尤莉安微笑著在他面前背著手倒走著。
「你能不能閉上嘴！」王止之沒好氣的對著這個自己想象出來的人說道。
「不用生氣嗎！只是打發時間嘛。」尤莉安又用她那熟悉的調笑語調說道。
王止之搖搖頭，「我一定是瘋了，在聽一個想象的人說話。」
「你要知道，」原本在他前面的尤莉安瞬間消失，下一刻她又出現在他身後，她的雙手環抱著王止之的脖子並溫柔的用紅唇吮吸他的耳垂，呢喃道：「我所說的每句話可都是你心中所想哦。」
他最終還是找到了茜茜，在大路的一個水塘里。
當他看到女人時，她正坐在爛泥里，赤裸的雙腳在泥漿里擺弄著。
這是一個因為昨晚大雨形成的積水塘，澄黃的污水渾濁不堪，但茜茜毫不介意，她開心的撥弄著水花，嘴裡哼著一首悅耳的小調。
王止之知道這首曲子，那是她故鄉的一首民謠，曾經她和姐姐時常唱給他聽。
看著弄得自己渾身污泥的茜茜，王止之沒有生氣，彷彿回到了往日時光，他像昨日一樣靜靜的矗立在那裡聽著她哼著歌。
以至於有一大隊人出現在道路的一頭都沒有發現。
當他聽到馬蹄聲終於反應過來時，許多騎行者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里，他連忙攙著茜茜的手臂將她拎起來想要進入灌木叢躲過這隊人。
已經來不及了，那隊騎馬者已經朝他們飛馳而來。
很快，那伙人就停在了他們面前，他們坐在馬上打量著王止之和茜茜。
王止之用手揮了揮馬蹄揚起的泥漿，這夥人看起來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他們衣著華貴，穿著上好的騎士靴，雖然腰間都佩戴著長劍，但沒有人身著盔甲。
其中一個人驅馬走出，繞著他們轉了一圈，然後高聲對著人群喊道：「拉法齊大人，沒有武器！看起來是兩個旅人。」
「旅人？」那個被稱作『拉法齊大人』的人皺起眉頭，他留著考究的鬍鬚，一看就是上層人物，他又俯下身子仔細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人，當他看清王止之的面孔時，有點吃驚的說道：「東方人？這可真是少見。」
隨後他咳嗽了兩下：「我是這片土地的統治者，哈勞斯國王的封臣，『冷風堡』的法拉奇伯爵，異鄉人，似乎你走的離家有點遠了。來這裡做什麼？」
「尊貴的伯爵大人，我只是一個行腳商人，往返於帝國邊境的小城鎮和白色城邦之間做點小生意。」王止之用熟練的埃拉西亞語說道。
「商人？」拉法齊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突然抽出長劍挑起他破舊的長外套，露出底下的鎖子甲，「商人會穿著這玩意嗎？」
「伯爵大人，你知道這世道不安全，總得有備無患嗎！」王止之諂笑著說。
「果然是個干商人的，伶牙俐齒的，後面那個女人是什麼人？」拉法齊指著他背後的茜茜問道。
「我妻子，伯爵大人。」王止之唯唯諾諾的點著頭。
「這麼漂亮的女人會只是一個下賤的商人之妻？」拉法齊不相信的摸著鬍子笑了起來，他周圍的侍從們也哄堂大笑。
看著這麼多人笑，王止之身後的茜茜也學著他們的樣子笑起來，她不停的甩著頭髮，身上的泥漿全打在馬匹潔白的毛髮上。
「怪不得，原來是個瘋子。」拉法齊有點可惜的搖搖頭。
這時，伯爵身旁一個身著黑袍的白髮老者湊上前恭敬對他說道：「伯爵大人，我們時間緊迫，現在應該儘快朝艾伯倫鎮出發，那裡還有問題等著您解決。」
拉法齊點點頭，他沒有忘掉今次他從城堡出來的目的。
「真是見鬼了，到處打仗，連妖魔鬼怪都出來興風作浪！」他咒罵了一句，然後對著王止之說道：「好了，我准許你在我的領地里行商，不過給我小心點，別惹麻煩！」
「當然，當然！大人。」王止之連忙恭敬的彎下腰。
拉法齊看了一眼周圍的侍從，「好了，小子們！給我打起精神，中午之前抵達艾伯倫，出發！」
一陣皮鞭揮舞和馬鳴聲，那群人又沿著道路朝北騎去。
王止之長吁了一口氣，轉過身，發現茜茜又在泥漿里開心的撥弄著水花。
他搖搖頭，粗暴的把她從水塘里拎起來。
女人生氣的發出嘶吼聲，亮出牙齒咬向他的指頭。
血很快滲了出來，但王止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將茜茜像麵粉袋一樣倒抗在肩上，任憑後者拿著拳頭拚命的捶著自己的後背。
「一不注意，你就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還要給你換身衣服。」王止之自說自話的朝著洞穴往回走，「可是這種情況你裡面肯定也全髒了，得找個女的給你換。」
這可難倒他了，這荒郊野嶺的到哪去找個女人給她換衣服。
不過他突然想到了剛才那個叫拉法齊伯爵說的話，那行人是要去一個叫艾伯倫的鎮子，看起來應該不是很遠。在鎮上應該能好好休息一下，補充點寄養，運氣好的話還能接點活計，他現在真的有點捉襟見肘了。
想到這裡，他側過頭對扛在肩上還在鬧騰的茜茜說道：「祈禱她保佑我們吧，我的翠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