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顧醫生,你明天一定要出門嗎?」
顧煜唐拿起毛巾,擦著柳白濕噠噠的頭髮,聽她小心翼翼的詢問,自己倒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
自從柳白手受傷后,柳千常再也沒有來過,就這樣跟他擦肩而過,對他無跡可尋的無奈顧煜唐是很不耐的。
這幾天的最大的收穫大概就是宅院附近發現了一所隱蔽的小屋。
小屋四周樹木環繞,連一條通往門口的小徑都沒有,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周圍肆意生長的雜草中,偏偏有些不太清晰的痕迹,如果他沒猜錯,大概率是腳印。
只不過是深秋季節,本很快會被雜草遮掩住的腳印倒是顯露出來。
他記得柳家有私下交易的買賣。
總之,有必要去彙報一下的。
屋外雨滴漸大。
顧煜唐撥弄著柳白的頭髮,持起吹風機,擺弄著她呆板的發梢:「嗯,出門給你拿葯。」
略帶調笑口氣:「怎麼?還想要我每天給你吹頭髮?」
屋內雜音終於壓過了窗外的淅瀝雨滴聲,暗黃色柔光灑在兩人身上。
柳白依舊是乖乖的坐著,不知道是她說話了顧煜唐沒有聽到,還是她壓根不想搭理不怎麼正經的他。
顧煜唐放下吹風機。揉了揉柳白的頭髮,直到看起來亂糟糟的才停手。
欣慰地坐到柳白身邊,抬眸瞥了眼鐘錶,疑問道:「不困?以前不都該睡了嗎?」
柳白搖頭,后又低下頭,用左手把玩起右手的紗布,興緻缺缺的樣子。
怎麼蔫了?顧煜唐好像明白了『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的含義,好難猜……猜不到.……
他單手靠在沙發上,看著小姑娘柔和的側臉,睫毛一閃一閃的像是被哪個喪心病狂的人欺負慘了,斟酌了一會,開口到:「我……惹你不開心了?」
「嗯。」
「嗯?不想我出去?」
柳白微微點頭,茫然一會兒又皺起眉頭,看向顧煜唐:「也不是。」
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又覺得必須要叮囑一下,嘟噥許久最後也就只是憋出了「注意安全」這個普通到只要是正常人就會認為是敷衍的詞上。
顧煜唐看著小姑娘著急的樣子,原來她擔心人的時候會語無倫次,眉頭會皺起來,會不自覺的咬唇,會像受了委屈一樣,眸子水潤又漲紅。
不由得伸手揉捏著她的臉頰,輕笑著安撫:「我不會有事的,也會注意安全,明天我盡量早點回來,好嗎小白?」
「相信我。」
事實證明顧醫生說這三個字還是很有效果的,他的聲音像是一汪深潭,即使是瓢潑大雨,淋漓而下之時也只是濺起一絲水花,最後落於深潭之中。
就像是現在的柳白,再怎樣擔憂浮躁的心思,只因為是他說的這三個字,所有的一切都被縷平了,只留下眼裡那人。
秋雨漸漸停止做動,晚風漫漫。
柳白低語:「嗯,那,明天見。」
「明天見。」
「晚安」 ——
清晨薄霧繚繞,依舊是陰沉沉的天。
顧煜唐帶著醫藥箱到了醫院,尋著樓梯找到藥物室,隨著門關閉的聲音,屋裡的人終於有了動作:「要什麼葯?」
「消炎藥,青霉素類,還有紗布。」顧煜唐放下醫療箱,掃視一圈后邁步朝他走近。
低頭與人交談:「人太多,要出去說?」
順手接過藥物,低眉清點後放進醫療箱,跟著人走出藥物室。
302室。
入目的便是蘇北等人,顧煜唐倒是有些詫異,不過是一次傳遞任務,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他回頭關門。
「煜唐,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顧煜唐沖著人微頷首:「張隊。」
在醫藥箱中翻找到昨夜畫好的圖紙,同他們交代:「柳宅的東南方向,有一間小屋,周圍的樹木明顯是人為栽種,而且有腳印的痕迹,不像是荒廢掉的屋子,更像是……」
「更像是掩人耳目,來儲藏槍支藥品的地方?」蘇北搶道。
「對。」
張年中沉吟片刻:「好,等我去向上級尋求搜查。」
后又盯著顧煜唐問道:「聽說你問蘇北要了柳宅自殺案的資料?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張年中,警隊現任隊長,曾多次執行危險級任務,他額角的傷口就是他自稱為榮耀的標誌。顧煜唐還記得他追擊犯人時審訊的目光,與現在無異。
不是狼眼的銳利,更像是猴子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瞳。
顧煜唐瞥到蘇北略顯緊張的面容,面色無常地直視張年中審視的目光:「沒有瞞著,不過是查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那就好,你只要記得你是做什麼的就好,不要為了一些小事忘了大局。」張年中移開視線,看到顧煜唐身旁的蘇北,不免又要開始數落。
顧煜唐整理著醫藥箱,心裡思酌著張年中的話。小事?大概不是的。
至少對我而言,並不是。
十二點的鐘聲喚醒整棟醫院裡正在忙碌的人。
顧煜唐也準備離開:「時間不早了,我也要先回去了,樓下還有人盯著。」
張年中頷首:「嗯,這些天霧大,小心絆腳。」
「霧總會散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
一絲光線透過雲層噴射而出,傾瀉的斑駁亮光碟機散繚繞霧氣。
顧煜唐進入私家車內,向後仰靠著座椅,轉動脖頸放鬆時察覺到駕駛座上人的目光。
單挑眉以示詢問。
「顧醫生怎麼去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