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個助理童枝看得面生,估計是剛上任不久,之前跟謝老爺子吃飯的時候沒見過。很顯然,助理不認識童枝。

  童枝也沒想到是謝家來訪。

  助理的話音剛落,童枝和黎好面面相覷,都是一怔。黎好擔憂的看著她,「吱吱,你要去嗎?」

  童枝默了下,問:「是謝老先生,還是謝先生?」

  助理答:「謝先生。」

  江城之大,可找不出第二位謝總了。可不就是謝曜行嗎。

  但是,他為何專門上門呢。

  童枝心裡隱約有了猜測,估計是謝老爺子逼迫他過來的。

  助理見童枝垂頭不語,忍不住又提醒一聲:「小姐,謝總在後院等您。」

  童枝咬了咬唇,微微點頭,「好。」

  黎好擔憂地牽了一下她的手:「吱吱,我陪你去?」

  黎好早就聽說過,童枝訂婚宴的時候,謝曜行連人影兒都沒出現過,把童枝一個人晾在一邊。現在兩個人解除訂婚關係,謝曜行沒必要再找上她。

  都解除關係了還過來找人家小姑娘,若說是商業上的事那到還好,如果是吃回頭草,讓黎好覺得他有點渣。

  雖然平時里會打趣,但他還是不希望童枝被這狗男人蠱惑。

  「不用。」童枝枝搖搖頭,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好好,我一個人應付的過來。」

  「小姐,您請。」

  助理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伸開,做了個標準的帶路姿勢。

  童枝枝一路跟隨著助理,來到古董店的後院。

  後院是一座半包圍式的小花園,方輕翡當初斥資幾十萬修葺,庭院里栽滿了各色的鮮花,每一個季節的花期都有,現在梅雨時分,江城一帶開滿了梔子花,花香瀰漫。

  童枝繞過種滿梔子花的吊廊。遠遠的,模模糊糊看見,雕花木椅上,正閑懶地坐著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黑色西裝熨貼而低調,腰身收得極好,腕上戴著貴氣的鉑金腕錶,交疊十指,修長的指骨邊,擺放著一杯黑瓷質地的咖啡杯。

  再走進些,男人長手低垂,正在拼接裂掉的花瓶碎片。

  那碎片是她以前不小心打碎的陶土磨具,總是缺了一塊,拼不完整,後來隨手丟在小花園的桌子上。

  「謝總,小姐到了。」助理恭恭敬敬開口。

  謝曜行抬眼,略帶散漫地,恰對上她清澈如水的剪眸。

  童枝呼吸一滯,心臟不受控制般急劇跳動,男人始終盯著她,令她手腳不知往哪放。

  她訥訥幾句,「謝先生,又見面了。」

  「童小姐。」他也客套的來一句,修長的指骨端起黑瓷杯柄,細細品著咖啡,「這次過來是爺爺的要求,他請你幫忙鑒賞這件花瓷。」

  他的言下之意還是,如果不是謝老爺子要求,他根本不會過來。

  倒是將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童枝抿了抿唇角,極為輕聲地道:「嗯。」

  花瓷放在桌上,質地細膩,胚釉呈蔚藍色,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起淡淡的黛青色。

  謝曜行掀眼,神色很淡,「請。」

  童枝略微點了下頭,帶上防塵手套,視線立刻專註認真起來,越看眉頭越蹙。看到最後,她扶著額頭。

  她打量著手裡的花瓷,清了清嗓子,沉著道:「從質地花紋以及釉胚來看,很像是承德年間的花瓷,不過,也有可能是贗品,您確定要繼續鑒定嗎?」

  「確定。」男人眯起眼,指腹蹭了蹭瓶身,二話不說開口道,「把律師所擬定的合同拿上來。」

  助理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摞鈔票,他有些慌張地將鈔票塞進公文包,拉了半天拉鏈,滿頭大汗。

  公文包里沉甸甸的鈔票,快塞不下了。

  童枝:「……」

  他是搶完銀行過來的么。

  助理立馬會意地解釋:「童小姐,我家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您同意和先生合作,這就是定金。」

  「對不起,我不接。」童枝拒絕,「我師父馬上回來了,這件事情請你們和他詳談,我不會單獨接客。」

  「謝總,再見。」

  童枝沒打算和他消磨太長時間,不敢去看他的表情,頭也不回跑入正廳。

  布布扇著翅膀大叫,拖著腔調:「麻麻!想死你啦!」

  童枝停在客廳,才發現沈念冬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正和黎好一起逗趴在墊子上的啾啾。

  沈念冬抬眼笑了笑,「吱吱,你好像不開心?是遇見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嗎?」

  「沒什麼。」童枝撇了撇嘴,「一個不太想見到的人罷了。」

  「……」

  沈念冬蹲下來摸著啾啾的腦袋,啾啾搖著狗尾巴「汪」了幾聲。

  黎好揉了把童枝的臉:「有一說一,其實謝曜行還挺帥的。」

  想起什麼,黎好惋惜的悲嘆一聲:「可惜太狗了,配不上咱們吱吱。」

  布布:「渣男!太狗了!」

  黎好撲在童枝身側,擠眉弄眼的打趣,壓低聲音,「怎麼樣?再次見到你的前任未婚夫有什麼感覺?」

  謝曜行抬腳走出後院,助理畢恭畢敬的跟在後面,抱著花瓷走出來。他輕步經過兩個腦袋湊在一起談心的小姑娘,右邊那個有些散漫地說,「他啊……」

  童枝斟酌道:「年紀大了,挺孝順的吧。」

  畢竟為了謝老爺子的文物,專門跑過來找師父鑒賞。

  「……」

  話音未落,黎好掐了一下她的胳膊,童枝抬起頭,正對上男人黑沉的眸,僵住了。

  小姑娘典型的有賊心沒賊膽,說完那句話往後面一閃,伸出胳膊擋在臉上,沒捂住的腮邊泛起淡淡的紅。

  年紀大。

  孝順。

  謝曜行不知為何,有點想笑。

  「謝總,這……」助理也聽見剛才的話,戰戰兢兢的。

  這個童小姐還真是敢說。好巧不巧,被謝總撞上了。如果趕上謝總脾氣不好,真可能會讓這個小姑娘吃點苦頭。

  男人立在玄關之處,周圍是擺滿富有年代感文物的架子。他肩線疏落,揚了揚眉骨,眼尾緩緩上挑一個弧度,唇邊嗤笑出聲。

  童枝:「……」

  ***

  剛上車,助理打開車門。

  黑色賓利停在路邊,惹得眾人圍觀。男人閉眼靠在後座,助理悶聲嘆了口氣。

  越來越摸不清這位謝總的脾氣了。

  他本來是謝老爺子的特助,跟了謝老爺子很多年,今天也是謝老爺子沒時間過來,所以才委派他跟著謝總過來的。

  助理眯起眼,手擋在額頭上:「曜爺,前面那個女孩不是剛才的童小姐嗎?」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乍響。

  來電顯示:談渡。

  助理遲疑的看著謝曜行,「曜爺,這電話接嗎?」

  謝曜行沒理睬:「不接。」

  他的目光投向遠方,打開車門下車,「你在這兒等著。」

  「是。」助理點頭。

  他拿下車鑰匙,升車窗,後座上謝曜行的手機還在響個不停。

  助理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談渡」,熄滅屏幕。

  像是隔絕了一整個世界。

  少女懷裡抱著一隻小狗崽,站在那裡吹風。過了會兒,她抱著狗去隔壁奶茶店買了杯奶茶,手裡握著彩色的瓶身,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

  她的說話聲很輕,卻順著風聲飄入他的耳中,謝曜行腳步微頓。

  「啾啾,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呀。」

  「以後幫你找個爸爸吧,好不好。」

  「……」

  啾啾留戀的看向店內的沈念冬,汪汪叫了幾聲。

  「你喜歡他嗎?」

  童枝兩手握著小狗崽的爪子,放在掌心裡掂了掂,「他是個很好的人。」

  雨已經停了,啾啾狂吠幾聲,童枝不敢讓它滿街跑,就抱著它在店門口轉悠。

  「沈念冬,你來看……」

  童枝抱住小狗崽,好像沒聽清是誰說的,朝遠處揚起一個微笑,在看見謝曜行的身影,驀地笑容僵住了。

  童枝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片刻變得沉寂。她的情緒變化細微,但落在他眼底卻從慌亂到鎮定,細枝末節無限制地放大。

  「謝總,又見面了。」

  怎麼又過來了。

  男人這會兒神色依舊很淡,薄唇緊緊抿著,眼底暗流涌動,甚至比先前在店裡見到的更冷。

  這一刻的謝曜行冷得有點可怕,有點陌生。

  童枝不禁後退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你搬家了?搬到哪裡去了?」

  「……」

  「童枝,說話。」

  「……」

  童枝還挺驚訝,這個男人居然知道她搬家了。他不是將賣房子的事情委託給談渡了嗎?難道是談渡告訴他的?

  這種時候,童枝反倒鎮定下來。

  謝曜行沒這個權利管她,更何況她即將搬的遠遠的,離他很遠很遠。

  童枝抱肘,淡淡的笑,「謝總,您不是我的監護人,我們也沒有什麼關係了,你似乎沒有管我的權利吧。」

  男人壓了壓狂跳不止的眼皮,眼尾壓成窄窄的一條直線,他眯起眼,雜亂的睫羽輕顫。

  謝曜行扼住她的手腕,童枝驚呼一聲,被他大力帶回身邊。

  「謝曜行,你做什麼?」

  距離頓時拉近,肌膚隔著一層衣料緊緊相貼。男人氣息濃厚,童枝的心跳加快幾分。

  啾啾在她懷裡狂叫,叼住男人的外套。童枝下意識向店裡望過去,黎好和沈念冬正在後院打掃,不在前廳。

  「問最後一遍,你住哪。」

  「……」

  童枝撇過頭不看他。

  瞬間,男人黑黢的眼眸沉暗下去。

  「老子已經忍很久,剛剛那個問題,是你最後的機會。」

  童枝心裡咯噔一下,指尖發麻,緩緩抬眼。

  望向她的眼底,謝曜行再也剋制不住,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灼熱的氣息落在她耳畔,剋制而張狂,如同低語。

  「吱吱。」

  小姑娘的瞳孔威震,面色蒼白,整個人僵住了。

  連掙扎的力氣都變小。

  似乎是看到了令他滿意的效果,謝曜行勾唇,大掌鉗住她的手腕,將她死死的摁住。

  「吱吱。」他再次輕聲喚。

  男人掐著她的下巴,盯著她眸底的慢慢縕開的濕漉,指尖緩緩往上抬。

  「躲得這麼厲害,逼著哥哥來找你。嗯?」

  ***

  那個時候在寵物店門口,謝曜行坐在車裡,隱約看見童枝懷裡抱著小狗的時候,心裡已有了模糊的定論。

  當天,他夜裡給陳禮安發簡訊,詢問他關於她的線索。

  陳禮安回復是——「不如憐取眼前人」。

  今天早上,古董店找童枝之前,談渡用微信給他發送一份文件。

  童渭曾經姓江。

  謝曜行也記得,曾經小姑娘有個廢物弟弟,她帶家教賺錢就是為了給弟弟賺學費。

  這下子確信無疑。

  謝曜行嗤笑了聲,評價一句,「躲得挺好。」

  躲了他八年。到現在倆人相見,她還在東躲西藏,生怕被他發現。

  真是將他當傻子在玩弄。

  謝曜行回想這些天經歷的種種,不得不承認——小姑娘變了。

  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就像他一樣。或許是他們之間隔了八年未見,又或許是他們僅僅相伴了一年。

  謝曜行狠自己沒能第一時間認出童枝。

  他實在是找了太多地方,見過太多和她相似的人。

  加上他對當年那個小姑娘的家世做了分析,他沒想到,她離開他后,生活反而更好了。

  以前貧窮纏身、欠債、家裡還有不成器的拖油瓶。小姑娘穿著寬大的校服,留短髮。年紀還很小,五官沒長開,腮邊嬰兒肥,說話細聲輕語。

  現在的童枝,是圈內不爭不搶、風評極佳的名媛,更是一位優秀的文物鑒賞師。

  她敢直直地盯著他瞧。明目張胆地成為他的未婚妻絲毫沒在怕的,躲閃的功夫也是一流。

  怪不得她像個嬌生慣養長大的名媛,卻不會跳舞,微醉后還和他抱怨豪門圈子的冗繁。因為她並不是在這個圈子裡從小長大的,她是外來者,是帶著刺的。

  從泥坑裡飛入雲端。

  如他這般。

  謝曜行眼底微沉。

  很多事情能夠講通了。

  他遇見她后,她種種奇怪的行徑。

  比如燒烤架被燙傷、不會跳舞、將糖扔到車窗外。謝曜行又輕嗤了聲,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幾下。

  陳禮安打來電話。

  陳禮安其實心裡有點憤恨,這兩個人互相折磨他都看不下去了,但給謝曜行發完簡訊后,陳禮安就後悔了。

  謝曜行這麼聰明,肯定能猜出來。

  陳禮安捂著心口。

  他這是變相的……把童枝給賣了??

  果不其然,謝曜行一通電話打過來,他開口便冷冷的笑:「陳禮安,你是不是也欠收拾?」

  這個「也」字用的很是精準。

  陳禮安:「…卧槽!」

  這位爺知道了!

  陳禮安勸道:「曜爺,您理智一點啊!人家姑娘躲了你八年,她肯定……」

  「不想見我。」謝曜行兀自哼笑了下,「也是。知道我過去是這麼一個混蛋,換誰都會避之不及吧。」

  倆人分開不算和平。

  童枝還哭的那麼傷心,謝曜行邁開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壓根沒有回頭。

  他輕輕勾起唇,「不想見我,這樣也好。」

  「你不打算和她相認?」

  陳禮安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混蛋他媽的轉性了吧。

  現在還在這兒淡定的說,這樣也好。

  人都蹦到眼前了,這能忍?

  謝曜行沒說話,半晌才慢慢挑起眼尾,「看我心情。」

  「……」

  陳禮安忍不住吐槽:「看你心情,逗小貓呢,逗一下就齜一下牙。」

  「差不多。」

  「??」

  這混蛋果然幹什麼都隨心所欲。

  已然過了好幾分鐘。

  街道里車來來往往,風很急,面前的小姑娘一言不發。

  倆人都沒說話,就這麼僵著。

  童枝曾經在心裡設想過無數次相見時的場景,但當真正相見后,她的內心反倒平靜下來。

  平靜到只剩下手腕處脈搏跳動,心跳聲平穩地鑽入耳窩。

  她雙眼向上抬,「謝曜行。」

  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倒是念的有模有樣,字正腔圓。

  但真躲起來,恐怕連他是誰都忘了。

  膽子大了,氣焰高了。

  「不錯。」謝曜行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該誇你,記性好。」

  小姑娘垂頭,聲音很悶。

  「是。」

  「……」

  謝曜行最見不得她這種冷戰的模樣,掐住她的下巴,將她帶近,男人收緊指尖,盯著她蹙著的眉,冷笑,「童枝,好好說話。」

  他自認為沒用什麼力氣,童枝卻被他掐得下巴有點痛,她眉頭微微蹙了下。

  「……」

  男人盯著她微蹙的眉,倏的鬆了手。

  小姑娘皮膚嫩得很,留下紅紅的指印,慢慢的消退,湊近了看,側顏很美。

  他想,八年以來,她確實變了個樣兒。

  謝曜行說不上來哪裡變了,或許是氣質,給人的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

  童枝並不想與他有過多的言語,身後的店裡傳來啾啾的「汪汪」地狂吠聲。

  「吱吱——」

  沈念冬從店內走出來,手腕上搭著摺疊的外套,他的目光掃向童枝身側的男人,「這位是?」

  童枝生怕謝曜行一衝動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舉動,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司機。」

  話音未落,童枝瞄向身邊的男人。他唇線緊緊抿著,看不起眼底的情緒。

  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男人炙熱的目光和她猛的對上。

  就那麼一下。

  童枝心口重重的跳了一記。

  謝曜行的眉梢慢慢挑起一個弧度,「我是童小姐的司機。」

  沒戳穿。

  童枝鬆了一口氣。

  沈念冬問:「那等會要我陪你去給啾啾打疫苗嗎?」

  童枝張了張口,還沒說話,身側的男人搶先一步開口,截住話頭,「不用了。」

  謝曜行眼角微微上揚,「既然是司機,那肯定要一路護送童小姐到終點。」

  他側目,嗓音磨得沉緩,「童小姐,對嗎?」

  童枝:「……」

  她真是挖坑給她自己跳,還主動往坑裡填土,歡快地把空氣一點一點全給埋了。

  ***

  這次去的是寵物醫院。

  童枝抱著啾啾,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等候著。

  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很重,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刺鼻異味,沒有風聲。

  她的腦袋微微側了下,隔著寬敞明亮的窗戶,對上一道深沉的視線。

  她跟沒看見似的,低頭順著啾啾的毛。

  男人冷笑幾下,聲音低啞。

  似乎能感觸到聲音在胸腔里震動的頻率。

  謝曜行叼著煙站在門外,不一會兒,他捻滅煙頭,大步往寵物醫院內走。

  「排到你了?」

  童枝看了眼手中的號「056」,「沒。」

  謝曜行又問,「我陪你進去?」

  「不必了。」她說。

  兩個人視線總是若有若無的碰上,其實是謝曜行一直在盯著她,明目張胆,又放縱,絲毫不掩飾什麼。

  「56號,童小姐!」

  「在這。」

  內間報出她的號碼,童枝立刻抱著啾啾走進去,謝曜行「嘖」了聲,跟在她身後。

  獸醫將啾啾拎到桌子上,拿出聽診器,問:「串串?」

  「嗯。」

  獸醫皺了下眉:「身體好像不太好啊,平時兩餐都喂嗎?」

  「兩餐都按時。」童枝回答,「挺規律的。」

  獸醫點點頭,將啾啾翻過來檢查。小狗崽被嚇了一跳,嗚嗚咽幾聲,可憐巴巴的看著童枝。

  童枝安慰:「沒事的,啾啾。」

  獸醫檢查完,將啾啾放在地上,「可以去帶它到裡面打針了。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都要細心一點,平時多帶它下樓活動。狗的壽命終究不如人,尤其是街邊撿到的串串狗,難養。」

  聽見「男朋友」三個字,童枝眼皮跳了下,她回頭瞥了眼他。

  男人單手抄兜靠在門邊,眼尾緩緩揚起。

  「……」

  小姑娘嚇得收回視線,啾啾在她腳邊「汪汪」叫幾聲,童枝才慌張扭頭。

  「好,謝謝醫生。」

  她起身,推門進入帘子后的裡間。

  另一個獸醫幫啾啾打了驅蟲,童枝拿了化驗單給醫生簽字。過了會兒,啾啾就活蹦亂跳地撒開腳丫子。

  「這隻狗叫啾啾?」

  男人站在醫院外的車邊,問,「是一中門口巷子里那隻小狗?」

  他自顧自的笑了下:「那我應該是它失散多年的……爸爸?」

  啾啾很兇地齜牙,沖他亂叫好幾聲。

  童枝:「……」

  臉呢?

  「走吧。」

  謝曜行看了她一眼,沒再追究這個話題,打開車門上了駕駛座。

  童枝等他坐上車,才打開後座,抱著啾啾坐好。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顎輪廓倒映在車窗上。

  童枝摸了下啾啾的腦袋。

  辛虧,謝曜行不再是當年那個頑劣的小混蛋了,他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斯文成熟的氣質讓他整個人沉穩簡練不少。

  行事風格比當年成熟不少。

  至少現在沒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

  突然,啾啾像是感應到氣氛的危險,站在童枝腿上沖著車外的謝曜行狂吠不止,「汪!汪汪!」

  男人驀地推開駕駛座車門。

  眼見謝曜行從駕駛室下車,步步朝她走來,童枝心中一緊,她怎麼先前會放下警惕,這男人本質上還是個混蛋。

  童枝摁下車把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謝曜行飛速打開後車門,側身鑽入車內。他腿長,剛上車就伸出右腳,將童枝的左腳內側抵住,令她動彈不得。

  「吵死了。」謝曜行低低罵幾聲,單手拎起小狗崽扔在前座。啾啾雙腳站在前座,沖著後座的男人叫。

  他哼了聲,直接將擋板拉上,犬吠聲隔著一層玻璃暈過來,模模糊糊的,很快就聽不見。

  男人身上的煙草味和清冽氣息混合在一起,荷爾蒙和野性撲涌而來。

  「你做什麼!」

  童枝照樣還是滿臉防備,寸寸後退,他便步步緊逼,直到背脊靠上冰冷,童枝心中咯噔一下。

  沒路。

  在他的車裡,她出不去。

  謝曜行眼尾捎著冷意,眸底很靜。望著她,手臂舉起,將人困在車和他身體之間。

  他想幹什麼?

  童枝推了下他的肩膀,推不動,杏眸圓睜著,眼底滿是驚恐。這個姿勢令她很沒用安全感,前面是他肌肉賁張的胸膛,後面是冰冷的車窗。

  熱與冷交織在一起,齊刷刷向著她砸過來。

  「真是一點兒沒良心。」

  謝曜行勾起笑,長手掰過她的臉蛋,眸底平靜泛冷。他壓著嗓音,像是窩著火氣,「對我視而不見?」

  「……」

  童枝沒吱聲,眸中含慍,直直地瞪著他。記憶里謝曜行發火的時候很多,把他惹急了,他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下一秒,童枝右肩一沉,她下意識想躲,男人的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均勻撒在她的肩窩,他輕啟唇瓣,掃在她頸側的氣息更濃,「不許躲。」

  他伸臂緊緊地抱住她,像是要揉進血肉。

  「小姑娘啊。」

  「……」

  謝曜行微燙的指尖劃過她的唇,鼻翼氣息灑在她頸窩,嗓音繾綣,聲音卻莫名有點低。

  「你到底要看我為你瘋到什麼地步,才會乖乖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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