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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回永州大學,郁綿見到以前的很多同學。

  大學室友冉林和蘇玉都在永州一家國企工作,學霸室友沈燈輕留校讀研。郁綿這次來參加比賽要待上數日,時間相對來說很充裕。她們在學校重聚,把學校外的小吃街都逛了個遍。

  跟昔日朋友道別後,郁綿慢慢往回走。

  晚風清清涼涼,先前那場雪融化之後,天氣就一天一天的轉暖了。

  她腳上的傷其實好的差不多了,平時走路慢一點也不會有感覺,只是還不太能穿高跟鞋,可是明天比賽她要上台發言,高跟鞋和正裝是必須的,總之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參賽隊伍被安排在校內酒店,離的很近,她回到酒店,隊友正在找她:「郁綿!這邊,我們來排練一下。」

  她笑著說好,在決賽前夜,也難免開始緊張起來。

  比賽的地點安排在建築學院的三樓大報告廳,以前在這裡讀書的時候,郁綿就經常過來聽講座,對這裡很熟悉,就連主持人她也認識,是以前校辯論隊的直系師兄,很親切的跟她打招呼。

  站在熟悉的地方,見到熟悉的人,原先那種緊張的感覺瞬間被沖淡了。

  這次決賽分為兩輪,第一輪是視頻介紹和專家提問環節,此外由於建築實體模型的特殊性,會單獨安排半天的現場展示環節。

  支持人介紹完嘉賓和比賽背背景之後,決賽開始了。

  這次參賽的主題是城市水岸藝術空間設計,選擇任一城市濱水區,設計場地包含水域及水岸景觀、建築物,對整體性和協調性要求很高。

  郁綿是團隊的副隊長,隊長有事趕不過來,加上她本身形象氣質好,專業知識紮實,這次上台展示環節由她來負責講解。

  在場五十六支隊伍,上午半場,下午半場。團隊要按照順序上台展示,按照抽籤到的順序,她要在第十三個上台。

  不前不後的順序,在現場展示中非常不佔優勢,專家評委沒有開場時精神放鬆,也沒有結束時那麼專註。因此她上台發言時的語氣是活潑輕快的,從生活中的建築設計談起,再說到本次團隊的作品,總體效果很不錯。

  專家提問環節,正好遇上以前給她上城市空間設計的老師,是個很有情懷的中年教授,他對她溫和的笑了笑:「談談為什麼要以家為主題,來做你們的城市建築設計吧?」

  郁綿朝他點頭示意:「謝謝老師的提問。選擇這個主題,其實源於我們團隊成員和我個人對生活的直觀感受。建築和每個人的生活都是息息相關的。就拿我自己來說,我很小的時候,說過要為我的家人建很大的房子,到中學時想成為一名建築師,就是……」

  她的聲音輕緩溫和,節奏正好,聽起來很舒服,台下老師對著她微笑,示意她說的不錯,繼續往下說。

  郁綿也笑了笑,目光坦然自信的從台下諸多觀眾上掠過,剛想收回目光,卻陡然間撞上那張數年未見,卻始終刻在她心底的素凈臉龐。

  她的腦子裡嗡的一聲,先前已經醞釀好的話一時間全忘乾淨了。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遠遠的看到那個人微微彎起唇角,看著她微笑,她才知道……不是的。

  這不是夢……

  她真的來找她了。

  她的眼睫瞬間被淚水打濕了,聲音里藏著難以察覺的哽咽,在主持人焦急的眼神示意中繼續往下說:「那時候……我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建築師,或許只是年少的一時熱血和衝動。等歲數越來越大,才意識到建築不僅僅是房屋,而是每個人的家。所以我們這次的作品,在對城市水岸進行設計時,也是基於這一想法,要提升居住者對這座城市的歸屬感……」

  再後來,她似乎漸漸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台下那個人始終含笑看著她,給她鼓掌,她走到一處,她的目光便跟到一處,盛滿了溫煦的笑意。

  提問的老師給她鼓了鼓掌,她才笑著鞠躬:「謝謝老師。我很榮幸,也很幸運,今天能站在這裡。」

  她年少無知時說想做建築師,那個人跟她說,讓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多麼幸運,此生得以遇見她。

  台下觀眾鼓掌,郁綿迎著掌聲下台,就要去找她。

  裴松溪一直注視著她,看見她想往這邊走,抬起手,手掌輕輕往下壓了壓,隔空示意她坐下。

  郁綿愣了一瞬,被她提醒,才想起現在還沒到結束的時間,還有其他隊伍要上台展示,她現在不能去找她。

  她給她發消息。

  她們的對話框還在最上方

  上次她給裴松溪發消息,還是她出國后的第一個新年,她在零點之前,先給她發的新年快樂。後來……她再沒發過,裴松溪也不再跟她聯繫。

  郁綿看著兩年前的消息發愣,發出一句:「你……」

  她忽然就不知道跟她說什麼了。

  等她按了發送后兩秒,安靜的會場里有鈴聲響起來,在這種場合其實是不適合的。可她聽到那聲音,似乎是在她心上響起一樣……那是裴松溪的鈴聲,是她中學時候給她換的,那時她好霸道,讓她一輩子都不許換。

  屏幕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郁綿的心開始狂跳起來,緊張、期待,卻又開始害怕。

  直到新的消息發過來。

  「我來看你。」

  「乖。」

  郁綿被這句話擊中了,她有些坐立難安,似乎不太相信的回過頭去看。

  隔著人群,她隱隱約約能看見裴松溪的臉頰,看到她穿著米色的風衣外套,偶爾能撞上那雙清冽溫柔的眼睛,仍舊含著笑意看著她,讓她臉頰一下子燙了起來。

  總算等到剩下的隊伍全部講完,主持人請所有參賽的隊伍派代表上去跟評委一起合照,她不想上去,剛要跟同伴開口,手機里彈出新的消息:「去吧。我想看你上台。」

  她想看她發光的樣子。

  郁綿就這麼改變主意,笑著站起來:「我上去就好了。」

  拍照的時候,台下有不少閃光燈亮起,攝像在喊著看鏡頭,可她根本做不到,只在台下去找那個人的目光……是這樣的,她始終在看著她,就像她的世界只有她一樣。

  好不容易捱到結束,報告廳里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她跟同伴說了一句她還有事,看著座椅上零落坐著幾個人,她有點緊張,目光慢慢搜尋起來。

  幸好,下一秒,她就撞上一雙溫潤含笑的眉眼,眼眸里盛著她的影子。

  她走過去,快要走到的時候步子卻放慢了,裴松溪緩緩站起來,看著她微笑,也朝她走去。

  等她們終於站在彼此的身邊,郁綿抿了下唇:「你……」

  裴松溪抬起頭,輕輕壓了壓她的發頂,那雙平湖般的眼睛微微上撩:「都不叫人嗎?」

  郁綿笑了笑:「裴姨。」

  裴松溪輕輕攬了下她的肩:「嗯,走吧。」

  還是這麼親切熟悉的姿態,似乎曾經分隔的數千個日夜從未存在過。

  「中午想吃什麼?」

  「吃食堂可以嗎?」

  「好,要學生卡嗎?」

  「……哎,對哦,我都忘了,是要刷卡的。我們有餐券,是學校酒店裡的自助餐,去吃那個可以嗎?」

  「嗯,過去看看。」

  下午還有半場比賽,時間很短,餐廳里人很多,幾乎沒有座位。

  裴松溪去前台點餐,開了房間:「回去休息一下,等會有人送餐過來。」

  郁綿說了聲好,跟著她往電梯里走。此刻別人都在吃飯,冷冰的金屬空間里只有她們兩個人,她們靠的很近,近到郁綿能聞到一點玫瑰香味:「你換香水了嗎?」

  裴松溪摸了下她發頂:「嗯。」

  她還是這麼冷靜緘默的,可又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出電梯的時候按住按鈕,讓郁綿先出去。

  郁綿拿著房卡,推開門的一瞬愣了下:「這肯定是學校接待高級領導用的房間。太浪費了……」

  裴松溪把門關上,脫掉風衣外套,裡面穿著一件駝色毛衫,搭著長裙,溫溫柔柔的顏色。

  她走到窗邊,拉開窗帘,陽光在那瞬間照進來,房間里很安靜。

  下一瞬,酒店服務員按響門鈴,送餐來了。

  裴松溪對她笑了下,快步走過去,把門開了。

  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食物非常豐盛,清蒸排骨、肉末茄子、鹽酥雞、清炒芹菜……一共六七個菜端上桌,郁綿抬起眼,有些驚訝:「這麼多菜啊。」

  裴松溪拉開凳子,讓她坐下,聲音里含著淡淡的笑意:「你一向都很會吃。」

  郁綿臉紅起來,低下頭吃飯:「哪有。」

  房間里暖融融的,安安靜靜的春日午後。

  她們都沒說話,沒有打破這沉默。

  郁綿好久沒跟她一起吃飯了,可能是心情好的緣故,胃口也格外的好。她吃飯時一向專心,過了很久,她才發現裴松溪早就吃完了,正含笑看著她。

  她有點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把碗輕輕推開,剛想站起來說不吃了,卻意外扯到了傷口,疼的嘶了一口氣。

  裴松溪眉梢一蹙:「怎麼了?」

  郁綿搖搖頭:「沒事。可能是穿高跟鞋久了,腳有點疼。」

  裴松溪去拿了一雙拖鞋過來,她想彎腰換鞋,卻被裴松溪攔住了:「我來吧。」

  郁綿還想說什麼,裴松溪已經蹲了下來,輕輕捉住她的腳腕,將繞過腳踝的纖細鞋帶解開,動作細緻小心。

  原來那個纖細可愛的少女,現在已經穿上高跟鞋,漸漸長大了……長成了這麼好看的女孩。

  她的手掌托著她腳掌,慢慢把鞋子脫掉了,並沒有立刻放手,把她的腳掌放在了溫暖乾燥的掌心裡。

  郁綿耳尖發燙,感覺現在這種動作有些羞恥了,她想把腳往回收一收:「好了,我自己……」

  可是裴松溪卻一把握住她腳踝,問她:「你這裡怎麼了?」

  郁綿也低下頭看了看,原來是襪子邊緣有些血跡。她往後退了退,試圖掙開她的手:「之前在外面受了點傷,被石頭壓了一下,已經要好了。沒事的,你不用管。」

  裴松溪抬起頭,眼神幽深的睨了她一眼,溫柔又強勢的把她按住了:「別動,我看看。」

  她沒等她說話,就慢慢將她的絲襪脫掉了。

  年輕女孩的腳踝纖細精緻,肌理細膩,在陽光下似乎白的會發光,隱隱可見一層動人的光澤。她的指尖從上面輕輕拂過去,都不敢用力,像是在觸碰柔軟的奶油。

  只是腳腕處隱約可見一道剛剛裂開的傷口,血跡已經凝固了,看起來問題不是太嚴重。

  裴松溪神色稍霽,手掌慢慢往上探了探,在她小腿上面輕輕揉了下,幫她按摩起來:「穿高跟鞋腳酸嗎?」

  郁綿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她掌心的熱度一陣陣傳來,纖長手指十分有力,把她燙了一下,小巧粉嫩的腳尖不自覺蜷縮起來:「嗯,不太習慣,平時很少穿。」

  裴松溪沒再說話,給她按摩的手卻漸漸加重了力度。

  骨肉勻停的一雙小腿,線條都是這麼的美……早已不是年少時那種單薄的纖細,而是漸漸有了成熟女性的美好弧度。被握在掌心的時候是溫軟滑膩的,叫人忍不住多用上幾分力度,卻被不敢太用力,怕把她弄壞了。

  裴松溪在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

  綿綿她,長大了啊。

  郁綿從小就有點怕癢,此刻感受到她指尖在輕輕遊走著,不受控制的臉紅了,輕輕嗚咽了一下:「裴姨……癢。」

  裴松溪微微抬起頭看著她,動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的抿了下唇:「聽話,綿綿,你這樣晚上會腿疼的。」

  郁綿被她的眼神攝住了。

  她好像從沒見過這樣的她,明明還是溫柔,依舊是關懷備至的,可是似乎又多了一點……什麼,對她來說是有些陌生的。

  窗外有鳥雀啼叫,陽光明媚。

  郁綿很不好意思的偏過頭,耳尖都紅透了。

  等到裴松溪終於鬆開手,郁綿才立刻把小腿往桌下一藏:「我……我好多了。」

  裴松溪也笑了下,藏在髮絲下的耳廓也有一點可疑的紅:「嗯,我去洗下手。」

  她很快就出來,扶著郁綿站起來:「現在走慢一點,左腳不要再著力了。」

  「我沒事的。這都很久了,快要好了。」

  「嗯,你先休息一會。」

  裴松溪把她牽到床邊,讓她坐下,給她掀開了被子。

  郁綿卻伸手去拉她,沒有拉她手掌,只去牽她手腕,在她轉身之前只拉到她一小片衣角,仰起頭看她:「你去哪?」

  裴松溪回握了下她指尖:「你睡會,我去給你買鞋。下午不能再穿高跟鞋了。」

  「我行李箱里有的,不用買。」

  「是受傷后專門買的鞋嗎?」

  「不是,一雙英倫風軟底皮鞋。」

  「那個不行。」

  裴松溪按住她肩膀,讓她躺下:「你睡會。乖。」

  郁綿抓著被角,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我醒來的時候,你還在嗎?」

  裴松溪伸手颳了下她圓潤的鼻尖,笑意深深:「當然。」

  郁綿也忍不住笑了。

  她實在是太想她了。

  她們之間的氛圍是有些奇妙而獨特的,有一會她想跟她說很多話,問她一些問題,可是現在又不想問了。

  她閉上眼睛:「那我等你回來。」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可是一閉上眼睛,困意如海湧來,她感覺自己也像躺在溫軟的海水裡,無限下墜,直到墜入最深處,卻忽然醒了,一看時間,快兩點了。

  郁綿輕輕舒了一口氣,剛剛側過身,就看到窗邊站著人,正在眺望著窗外,陽光落在她肩上,背影高挑纖細,有種與世隔絕的冷清出塵。像極了高三那個暑假,裴松溪陪著她去清寧,她醒來就見到她逆光而立的樣子。

  郁綿慢慢坐起來,指尖慢慢收攏了,在床單上勾起淡淡的褶皺。

  只是她還沒下床,站在窗邊的人已經轉過身來,對她笑:「醒了啊,不早了,要出門了。」

  裴松溪將窗帘拉上了,也把一點翻湧的心緒壓下了。

  ……她剛剛,是不是嚇到綿綿了?

  不過現在沒有多少說話的時間了,因為裴松溪不忍心叫她,結果就是郁綿睡過時間了,隊友已經先去了會場。

  裴松溪把剛買的鞋子拿過來,她一共選了三雙:「試試看,哪雙更舒服一點。」

  郁綿看到她蹲下來要給她換鞋,不好意思往後退了一點:「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裴松溪沒再堅持,目光從她白皙細嫩的小腿上一掠而過,轉身去給她的杯子里倒了水。

  下午的比賽,郁綿不用上台,踩著點到會場的時候,報告廳里已經坐滿了人,只有角落裡的兩個位置還是空曠的。她拉著裴松溪過去,找到地方坐下,輕輕喘著氣,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手指緊緊扣著她的手指。

  郁綿有些出神,看了看她白皙乾淨的手掌,緊密貼合的掌心裡似乎漸漸滲出細細密密的汗。她的指尖不太自在的輕輕攏了攏,只是身旁人並未察覺的樣子,若有所思的看著台上展示的視頻,神情專註。

  台上有人高聲說話,台下觀眾掌聲雷霆。

  在滿場喧鬧之中,她的手就這麼放在她膝蓋上,那麼親近自然的姿態。

  下午比賽大概要到六點才能結束,裴松溪看了看時間,靠近她耳邊:「四點了,綿綿,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今天要先回去了。」

  她來這裡……完全只是一瞬間的決定。那一日跟紀綉年聊完回家,她看到郁綿剛剛發布的動態,地點在永州大學,她說她來參加比賽。

  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清楚的知道她在哪。

  在這所她曾經偷偷來過數次,卻始終站在郁綿宿舍樓下,只能看著她燈光的校園。

  她想見她。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肆意生長的藤蔓,把她心底每一寸角落都繞滿了。

  裴松溪第三次來到這座城市,原本只想在人群中遠遠的看她一眼……可是在見到她的一瞬,她沒能離開了。

  她在台下看著她,看著郁綿在台上耀眼的樣子,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孩,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郁綿沒想到她的日程會這麼匆忙,像是一時衝動做出來的決定,根本就不像是她一向的行事風格。

  她莫名感受一點酸酸的甜味,連她即將要走的傷心也被沖淡了,給隊友發了消息,在比賽尚未結束的中場,拉著她從後門偷偷溜走,送她去機場。

  到了機場,離起飛時間已經很近了,幸好裴松溪這次來的很急,只提著手包,不用辦託運,多空出了一點時間。

  她們站在安檢之外說話。

  郁綿很想問她,能不能接受她的答案,可是想了很久,都沒有問。

  她們還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可是今天時間不夠了。

  她的目光落到半空,緩緩開口:「我們明天還有半場比賽,我走不掉。導師明天要過去,我們最近有個研究計劃在推進……我暫時沒有時間……」

  裴松溪點點頭:「嗯,沒事的,你先做你的事情。」

  郁綿點頭,她用力抿了下唇,才迅速的抬起手,指尖在自己唇瓣上用力壓了兩下,才抬起手,柔軟細嫩的手指印在她飽滿嫣紅的唇瓣上:「……給你一個有儀式感的告別。」

  她給她蓋上印章了。

  她是她的。

  郁綿說完就往後退了一步:「我走了……你……」

  裴松溪沒等她說完,卻捉住了她指尖,往懷裡輕輕拉了一下。

  她有點好笑,這丫頭……怎麼還這麼喜歡撩了就跑呢。

  她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影子:「一個特殊的告別?」

  郁綿抬起頭,眼眸里是羞澀卻堅定的情意:「嗯。我的私人印章。」

  裴松溪不由笑了笑,她低下頭,清醇動聽的聲線敲擊著她的耳膜:「綿綿,我來接你回家的。可惜你不能走……」

  那時候她問她,可以回家了嗎。

  她沉默很久,終於下定決心,想叫她回來的時候,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郁綿仰起頭看著她,似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裴松溪摸了摸她發頂,指尖也順著郁綿的耳廓拂下來,激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癢。

  她聲線放輕,有如春風撩過:「我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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