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

  第二天早起,明噹噹感覺好多了,便央求時郁帶她出去玩,「我們好久沒出去玩了。」

  她晃著他手臂,像個撒嬌的小孩子,不依不饒。

  時郁奶奶在旁看著笑,「這孩子一碰到哥哥就成三歲半,奶娃娃。」

  奶娃娃撒起嬌來膩人牙。

  時郁處理好自己的事,領著她出門逛。

  她沒有目標,哪怕只是和他同在一輛車上,無聊晃蕩著都欣然接受。

  時郁怕她累壞了,晚上回去又喊肚子痛,就只把人帶去了自己朋友的工作室。

  他的朋友多數都是玩音樂的,工作室地點偏文藝,大大的工業園夠她逛。

  她卻全程粘著他,他走哪兒她跟哪兒,除了廁所不去。

  時郁啼笑皆非。

  「接下來帶你去見兩位老師。」下午,從工業園離開,時郁對她說。

  「老師?我不是有老師嗎?」明噹噹驚訝,「是聲樂老師嗎?還是鋼琴?或者吉他?」

  「聲樂和吉他。」

  「……」明噹噹奇怪,這哥哥到底什麼意思啊,怎麼突然給她換老師?

  時郁所講的兩位老師在樂壇德高望重,雖然都很年輕,一個三十幾歲一個四十幾歲,之前明噹噹只在電視上看到過他們。

  這會兒面對面見面,她除了奇怪就只剩不安。

  「哥哥,你什麼意思?之前的老師都是大學教授,教的可好了,為什麼換?」

  「接觸一些新領域,對你有好處。」

  「可論教學肯定是身經百戰的專業老師更好,這兩位早年成名,看上去好嚴肅。」

  他在前頭開車,聞言笑,「傻瓜,這兩位在哥沒出生時就叱吒國內搖滾樂,這幾年雖然淡出,但經驗和專業度不必質疑,跟著他們只有好沒有壞。」

  「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他從後視鏡內挑眉,對上她惶惶的視線。

  「不然為什麼突然換老師?你之前說我的聲樂老師多麼厲害,你以前就想拜在她門下,現在突然撤換,不覺得奇怪嗎?還是一次換兩位?」

  時郁說,「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既然他說沒有,明噹噹就信了。

  緩了內心的疑惑,跟著他去市區一家著名的網紅蛋糕店吃點心。

  她點了一堆,以為他也吃點,結果他全程看著她吃。

  「你怕胖?」她無語瞪他,「一個人吃有什麼意思?」

  「怎麼辦啊噹噹,哥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長高嗎?」他笑著將煙灰往水晶缸里彈了彈。

  他們坐在露天,他從不當她面抽煙,但明噹噹這次允許了他,並且強迫他一定要吸一根。

  因為不強迫的話哥哥是不會抽的。

  他笑著,依她。

  「哥,我覺得你抽煙還挺好看的。」她當時這麼說。

  讓時郁嗆了一口,「什麼?」似乎不敢相信抽煙有什麼可帥的。

  明噹噹就笑說,「我只覺得你抽煙帥哦,大部分人在我面前抽煙我都覺得好醜,像吸鴉片,可能他們本身就長得丑。」

  「你以後會遇到比哥還好看的男孩子。」他隔著煙霧,淺褐色眸子一瞬不瞬望著她,淺濕溫柔。

  明噹噹切著小點心,往自己嘴巴里塞一口,咕噥著回,「再好看都沒有哥哥好看。」

  「會有那麼一個人的。」

  接下來露台一陣寂靜。

  明噹噹後知後覺提問,「什麼叫有生之年看不到我長高?你又瞧不起我身高?」

  時郁望著她,低低笑,「糖分多了,影響鈣質吸收。」

  「你放心吧,我以後長到一米七五!」她不忿的回。

  「為什麼一米七五?」

  這回換明噹噹笑了,她獻寶似的回他,「因為聽說男女間最佳身高差是12到15厘米,哥哥187,我長到175就剛好配你啊!」

  她說完就笑哈哈的埋頭吃甜點,一點不擔心紙上談兵這種事情,彷彿自己差距的25公分在一夜之間就會滿足她似的。

  時郁掐滅了煙蒂,起身,「哥去付款。」

  「去吧,去吧!」她擺擺手。

  時郁笑著從她座位經過時,伸手擼了下她腦袋,將她短髮揉亂。

  在她的抗議聲中,頭也不回離去。

  蛋糕店收銀台前,時郁遇上麻煩。

  「對不起,這張不能刷。」收銀的女生尷尬回他。

  他換了一張卡,顯示仍是不能使用。

  接著用手機,微信里有一些餘額,是前兩天朋友還給他的,不多,兩千塊解了燃眉之急。

  「您可以開通花唄,以後在外面信用卡不方便時,花唄能幫忙。」收銀笑著與他攀談。

  「會考慮。」他笑了一聲,看著對方的眼睛。

  對方立即臉一紅,大約是特敏體質,耳朵也火燒雲般。

  ……

  這次見面后,很快到新年。

  除夕前夜,明噹噹打電話給時郁,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吃晚餐,他忙到講電話都帶噪音。

  「你在什麼地方?」他那邊風聲呼啦啦的,吹散他的聲音,明噹噹聽不真切,焦急不已。

  「在外面。」他似乎換了一個地方,這三個字才顯清晰。

  明噹噹皺眉,「你快點回來吧,最近爺爺奶奶心情都不太好,整天拉著臉,奇怪的很。」

  他好像不太關心,只問她,「你喜歡什麼樣的房子?」

  「幹什麼?」明噹噹驚奇,皺眉說,「我在說爺爺奶奶啊!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和家裡鬧矛盾了?」

  他自然不會說實話,回她大概明天下午到家,就沒怎麼詳聊匆匆掛斷了。

  明噹噹於是又忙著給明江遠打電話,打著打著猛地發現,時郁也成了和明江遠一樣的人,由一開始見面難,到現在的打電話都難。

  不過時郁到底比他好一點,時郁電話通了,明江遠的沒通。

  「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連續五遍都是如此,明噹噹放棄。

  看來這一年,她又得見不著父親了。

  說不出什麼滋味,要說寄人籬下吧,她又是時郁的合法繼妹,要說不是,自己父親成天不見人影,道義上真的說不過去。

  好在她臉皮厚,哥哥在哪,她在哪,一點愧疚心沒有,滿心歡喜的等著明天哥哥回來。

  除夕,機關大院大紅燈籠高掛。

  穿著軍大衣的警衛在門口頂風立雪。

  北方的大雪,九歲那年明噹噹就領教過。

  現在漸漸大了,她見怪不怪,不過雪天路滑,她擔心時郁安全。

  下午,她就在門口等他。

  一邊等一邊堆雪人。

  這時候,那個討厭的女生就來到。

  盛瑤穿了一襲皮毛樣的外套,套一雙長靴,身材高挑,顯得矜貴,不過嘴巴一張就出真章,很沒品的一個人。

  「明噹噹,你哥呢?」傲慢口吻。

  明噹噹哼了一聲,「沒回。」

  盛瑤說,「沒回就沒回吧。」從去年夏天鬧了一場,她已經不再和時郁講話,甚至還和顧嘉致談起了戀愛。

  這令明噹噹很不解,一個女生說愛時郁愛的要死,后一秒就能和對方的兄弟在一起,這是什麼人間極品?

  這會兒兩人各懷鬼胎,各瞧不起對方,說話帶嗆,盛瑤說,「這隻貓我帶走了,以後都歸我。」

  「什麼東西?」明噹噹一下從雪地里跳起來。

  此時雪地里的那隻橘貓也似感受危機,不安的喵喵狂叫起來,只不過是對著盛瑤,露出拒絕又害怕的炸毛體態。

  明噹噹吼:「你神經病!去年說不要它就不要,今年說要就要回,做夢吧神經病!」

  「這是我和時郁在暴雨里撿的貓,去年我和顧嘉致在一起了,這貓當然還給他!」

  「我說你神經病你還不信!」明噹噹生氣說,「以為過家家呢,為氣哥哥就跟別人談戀愛,又還貓的,自己作的不輕還要別人配合做夢吧!貓沒有!」

  盛瑤冷笑三聲,「你還不傻么?」

  「你走開!嚇著咪咪。」

  「它為什麼換了名字?」盛瑤忽然驚恐,不可思議瞪著眼。

  明噹噹將咪咪從雪地里抱起來,得意的說,「我哥允許的。我要叫它咪咪,它就得叫咪咪,而且它也喜歡被叫咪咪。咪咪,是吧?」

  這一問,咪咪就配合的「喵——」一聲,溫柔的化水,和剛才對盛瑤天壤之別。

  盛瑤幾乎氣得鼻歪臉斜,半晌講不出話。

  明噹噹笑著抱著貓一轉身,準備離開。

  「知道我為什麼要貓嗎?」後面人忽然開口。

  明噹噹懶得回,心說我管你什麼原因,反正不會給你!

  「你哥要出國了。」

  話說八道!明噹噹沒當回事,心裡還罵了聲。

  「茱莉亞音樂學院,春季開學,也就十天後。」盛瑤言之鑿鑿,像在挽回之前的場子,輪到她趾高氣揚,幸災樂禍。

  雪地里先是咪咪猝不及防摔落,接著明噹噹不可置信扭頭,「你敢胡說八道,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盛瑤笑著迫不及待應誓。

  明噹噹眼底的光就這麼倏地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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