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出了門,無顏面對哥哥。

  她發生了十分丟臉的事,無地自容。

  「先過來。」哥哥朝她伸出手,接著在她扭捏的遲疑中主動拉她,這回不像以前他們普通的牽手腕,而是直接拉住手掌,使得雙方掌心相對,十指緊扣。

  明噹噹好奇的一望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感受著其中的安全感,臉上表情舒緩許多。

  這時候時郁已經牽她到餐桌前。

  明噹噹坐下,他先溫柔告訴她,把飯吃完,不吃要冷了。

  她點點頭。

  ……

  飯後,時郁在客廳沙發上陪了她一會兒,她把臉埋在他腿上,哭哭唧唧,直到睡著。

  很多時候他知道這姑娘並非因為某件事本身傷心,而是對他的一種依賴,算內心缺愛的一種表現。

  他撫摸著她的長發,烏黑順滑手感很好的長發,如果方便他會給予她一切她想要的安慰。

  只是這個度,掌握在她手裡。

  腿上濕濡的痕迹逐漸消失,嗚咽聲也似埋入月夜無盡的雪中。

  時郁嘆息。

  ……

  闞森正在一家會所門前送朋友。

  從三亞回來后他馬不停蹄組織一場聚會,到凌晨四點,朋友才盡興,他出來送人,然後自己再進去。

  只是把朋友送走後,他腳步倏地走不動,側身瞥著黑漆漆的牆壁,一道白晃晃的身影靠在那兒,形成強烈對比。

  他走上前,「嗨,你還好吧?」

  女孩穿一件白色弔帶裙,長度及腿根,似乎喝醉酒,眸光妖麗,瞅著他,朝他招招手。

  闞森扭頭看了看四周,見空無一人,鬼迷心竅地走進黑暗中。

  接下來一切都發生在意料之中。

  「操……」闞森低罵著。女孩扒下他外褲拉鏈,矮身蹲了下去。

  他眉頭輕擰,手臂往牆上一撐,不堪刺激的,下顎微微抬,後來實在受不住了,將人扯上來,往牆壁按去,讓女人背對著自己,伸手扇了兩下,肆無忌憚。

  「啊!」他大叫一聲,慌忙退出,「你他媽怎麼回事!」

  此時那名女孩轉過身,容顏嬌艷,聲音卻粗如洪鐘,「闞先生弄的人家好痛!」

  竟是一道男人的聲音。

  闞森頭皮一陣發麻,動作踉蹌後退,趕緊拉褲子,他看都不想看那人一眼,匆忙往會所里逃。

  這時候一輛黑車上下來兩男人,像早已停在那方,只等他自投羅網,闞森一看暗叫不妙。尚未回過神,對方拳腳即已招呼到他身上。

  監控死角。

  凌晨絕境。

  他求饒著,發現自己兩顆門牙躺在地上,他是歌手,沒有牙可想而知的糟糕,此時此刻,他其實已經知道自己得罪什麼人,但仍然不可置信對方手段會這麼下流,連人妖都送來給他造。

  如果對方再準備齊全一點,人妖有偷拍之類,他就完了。

  「對不起……」酒精加持,闞森已顧不得尊嚴,隨便抱住一個打手的腳,先求饒了再說。

  那兩人聽到這動靜,真的停下。

  接著,一雙女士長靴出現在眼底。

  「瀾姐,我錯了……」他只有道歉,對著那個女人,苦苦哀求。

  趙立楠往後退一步,皺眉,「你到底喝了多少?或者說吸了多少?」

  「沒吸……」他哆哆嗦嗦。

  「那也太喝酒誤事了。」趙立楠點了一根煙,在雪夜中燃燒,呵呵笑,「你不知道吧,因為你老娘半年獎金沒了。」

  「瀾姐,我都賠你,但今晚的照片不要發出去。」

  「你還知道照片啊?」趙立楠一笑,「就是要噁心你,連個正經妞都不給你。弄人妖的滋味可爽?」

  趙立楠野路子出身,這手法的確她風格。

  闞森噁心壞了,在地上作嘔。

  「我的人也敢碰。今後國內就別混啦。」趙立楠彈彈煙灰。

  「不至於……」闞森垂死掙扎,「只是一個愛慕對方的吻……你們是不是過了?」

  「過?」趙立楠笑,「你們公司通稿都寫好了,和她炒緋聞,別以為我傻。還有啊,機場那邊,你敢讓照片流出我就再告你一個強.奸。」

  「我他媽只碰了下她嘴唇……」

  「你強.奸過的人還少?」趙立楠冷笑,「敢扯噹噹一分一毫,刑事上我也給你吃一壺。」

  「瀾姐……」闞森想去抓她腿。

  被趙立楠一腳踢開。

  她乾脆利落的看了眼地上呻.吟的男人,對兩旁人說,「再好好伺候伺候。務必不要打臉,明天開始,他可是要上鏡的人。」

  說完,嫌惡地借雪擦了擦自己鞋底,利利索索離去。

  ……

  車上。

  男人全程旁觀。

  趙立楠上來后說,「要不要我去安慰她?女人和女人間好說話。」

  他沉默,過了片刻才從窗外收回視線,冷聲,「她沒事了。」

  「哦。」趙立楠不敢多說什麼。

  ……

  第二天早上,明噹噹果然就生龍活虎。

  在餐桌前一邊吃早餐,一邊刷新聞。

  「我覺得很噁心。」間隙中對她哥哥這麼說,「但是,看他這麼慘我又爽了。」

  闞森野合——這條新聞已經爆到千家萬戶,大約菜市場阿姨們都有所耳聞。

  時郁攪弄著咖啡勺,眉眼低垂。

  「哥你不高興了?」明噹噹放下手機,拿紙巾擦嘴,一邊小心問他。

  他笑了笑回,「沒有的事。」

  「你有。」明噹噹肯定,「最近你總心事重重。」

  不是他總心事重重,而是她根本不了解他。

  時郁感到孤獨。

  他放下勺子,乾脆和她開誠布公,「你喜歡闞森?」

  「……」明噹噹驚,「我喜歡闞森,我有病?」

  她表情不像撒謊。

  時郁點點頭,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就這麼點點頭。

  明噹噹後背脊一陣發涼,小心翼翼,「哥,你有話直說。」

  「好。」他再次點頭,聲音低沉溫柔,一如他動作,極盡優雅從旁邊公文袋中掏出一疊大概是照片的東西。

  當明噹噹看清照片內容她就慌不擇路,口中牛奶也嗆出,剛好灑在一張照片中的女人翹臀上。

  其實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露。

  畢竟穿著白色連體泳衣,根本不算暴露,但是在水下時,從后拍攝泳衣就如牛奶一般貼合臀肉曲線,在淡藍水光中,游弋著,曖昧又情.色。

  明明很正常的游泳姿勢,因為拍攝角度的刁鑽,變得不堪入目。

  明噹噹感覺自己的臉燒灼起來,像兩塊炭火貼住了她皮膚。

  無聲。

  長久的無聲。

  無聲有多長尷尬就有多長。

  粗粗掃過所有照片,明噹噹就心灰意冷,她靜靜抬眸,望著桌對面男人不知情緒的臉,「這是偷拍……」

  聲音小到心臟都在疼。

  她不知道哥哥怎麼想她,這些照片本就不該給做為兄長的人看,在三亞那幾天,她甚至會準備兩套泳裝,一套保守嚴實穿起來跟他視頻,告訴他她馬上要去游泳,一套是彙報一結束,立馬換上的裝備,能有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現在這些不堪入目的偷拍不但到了他手上,還直接告訴他,她在欺騙他。

  明噹噹感到羞恥和憤怒,但是憤怒得剋制,這是她自己的失誤,「您……從哪兒得來的……」

  不自覺使用尊稱。

  小心翼翼。

  時郁告訴她,都是從闞森電腦里取出。

  她終於破口大罵:「這個畜生。」

  「你不喜歡他,就該遠離,而不是給他機會接近你。」

  「那是群眾性狂歡,我怎麼知道他偷拍我。」

  時郁笑,「那行。為什麼騙我?」

  她唇瓣動了動,欲言又止半晌才發聲,「你讓我不要穿暴露的衣服。」

  「所以就撒謊?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別說這麼難聽啊。」明噹噹為難,「哥哥啊,我是真的愛您,如果可能不想騙你的,只是想讓你安心,你雖然什麼沒說,但我知道你想看看我在三亞做什麼。就只好給你拍了那些照片。」

  「你總有理。」時郁看著她,像無數束手無策的兄長一樣,不願過於嚴厲拉開與她的距離,卻總被氣地雞飛狗跳,他盡量平和,「好,就算這件事不提。關於男女關係上,對你心懷愛慕的人一定要避嫌。」

  「……」她的表情一聽就是不贊同,但忍了忍,似乎在等他一次性說完。

  時郁卻在這一句話之後就收手。

  他一慣知道怎麼用最少的句子激怒她。偏偏在他眼裡他卻認為那些句子是至理名言。

  明噹噹氣憤到無以復加,抬手將那些照片扔掉,嘩啦一聲發出巨響。

  有些沒扔進去的,她氣沖沖的撞開椅子,到地下去撿。

  撿完后狠狠砸進垃圾桶,再啪一聲蓋上,人就坐在垃圾桶旁邊,抱住雙膝,獨自生悶氣。

  他見她這樣,反而再接再厲,「明知道李辰喜歡你,他的玫瑰你就不該收。」

  「你在教育我?」

  「是。」

  明噹噹反對,「你明明是苛責!教育是承認我的優缺點,而你現在眼裡只有我的缺點,認為我罪大惡極!」

  他盯著她背,並未回復。

  她激動的說,「你說我這個不該,那個不該,可實際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李辰我明確跟他說,我不喜歡他,他自己把我話當耳邊風,認為我的回復都不重要,卻莫名其妙在意一束破花?」

  他皺眉。

  她繼續,「哥哥你一點都不為我思考,你老是覺得我錯!其實只是我太過優秀,他們得不到我誹謗而已。為什麼別的男人就不會嫌棄我和他們玩,或者穿得漂亮是打擾到他們呢?」

  「你沒錯?」

  「我錯在太優秀!」

  「……」時郁冷笑,「你錯在這張嘴肆意妄為,而手腳過於稚嫩。」

  「什麼意思?」

  「不自量力。」

  「好啊好,」明噹噹點頭,「你總是對,因為你是哥哥,話語權在你手裡,我是妹妹我就是錯的!」

  說到這裡似乎沒什麼好談。

  反正她不會承認她在男女關係上有任何錯誤。

  「如果每個男人見面,我都要做測試題一樣做出標準距離,那我活著是為的什麼?我為別人活嗎?」她氣憤,「別人愛我,為什麼要說我錯?你無理取鬧,大男子主義,法西斯!」

  法西斯半晌沒回聲。

  明噹噹情緒激烈,下頜微抬,倨傲地斜睨著外面的雪,心想,你再說我我都不會承認錯誤的,憑什麼受害者需要道歉?

  「那以後我不管你了。」他忽然平地一聲驚雷。

  明噹噹一懵,當即就慌了,轉頭,表情更慌,連聲音都發麻,「哥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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