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
得到允許,明噹噹迅速給譚旭升回電話,「下周一,剛好工作日人少,咱們去爬山野餐怎麼樣?」
之前他們窮時,每次團建基本都是爬山,畢竟歌手整天混在練習室還有日夜顛倒的毛病,做運動的極少。
加上經濟實惠,又能接觸大自然,他們沒少爬。
「現在還爬山?」譚旭升笑,「就不能有點高端上檔次的活動?」
「這些活動你少玩嗎?」聽說這傢伙目前是派對小王子,酒池肉林,天天瞎混,她惱,「反正其他我不感興趣,爬山我剛好能減肥。」
「行吧。」做為隊里的唯一女孩子又是大美女,譚旭升哪有不依的道理,「那我安排嘍。介意帶朋友嗎?」
「你女朋友就行。其他不行。」
「好,就是我女朋友。」譚旭升笑,「當兒就是爽快。」
明噹噹有點憂心,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皺眉,聲音裝著正常,「其他人有空嗎?如果沒……」她想說如果沒有,她可以調時間,雖然她的時間緊迫到幾乎再無任何調整可能,可只要對方說有事,她會努力調整的,大不了再厚著臉皮求一求哥哥。
「你是指余暘嗎?」譚旭升大為得意,「噹噹,你真是被老余迷住了。有點瘋狂啊。」
「能不能說點人話?」明噹噹眉一沉,嚴重警告,「有時間就是有時間,沒時間可以下次。」
「你放心吧,你說日子,余暘就是沒時間都會擠出時間來。掛了!」在她發飆前先發制人掛斷。
明噹噹聽著耳機里的忙音,有點秋風般的惆悵伸指尖在玻璃窗里颳了刮,眉擰著想,談戀愛真他媽煩。
唉!
……
心裡覺著煩,真見面那一天還是激動。
她晚上甚至有點點失眠——高興的。
第二天早上換了單薄的春裝,長褲長袖,在鏡子前照了照,又騷包的跑回衣帽間,換了件弔帶背心,外加一件透視小襯衫。
褲子以寬鬆為主,但是是粉色的。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泛著粉,像要去約會一樣。
出了房間,時郁不在客廳。
今天兩個人不用一起上班,他好像早走了。
明噹噹在桌上收到一張紙條,上頭是男人蒼勁有力的鋼筆字,說車庫有燒烤裝備,讓考慮著用。
她完全懵,不知道哥哥什麼時候準備的。
在此之前,家裡好像沒有任何燒烤設備。
她去車庫看了,東西都是嶄新,而且很高級,看得人愛不釋手。
於是車子沒來前,她將東西打包,從車庫拎到了大門外頭。
二十分鐘后,一輛黑色商務到達。車窗落下,裡面有人朝她吹了聲口哨。
明噹噹想回個白眼給對方,但另一邊車門下來的人,令她有一點矜持的保持住了淑女的微笑。
「今天天不太好。」余暘穿了一身黑運動服,開場白是過問天氣,臉上有點憔悴,像徹夜未眠的狀態,但眼神很柔,至少叫明噹噹對視了后不難受。
「看情況不對,我們就早點回來。」明噹噹看著他把裝備搬上車,自己隨後。
余暘放好東西,回來給她拉車門。
包括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對話。
大概上次吵地有點尷尬。
又都是火爆的脾氣,不怎麼會低頭。
到地方后,譚旭升從另一輛車上下來。身邊跟著一個女孩子。
兩方人馬碰頭。
單均在明噹噹耳邊低語,「看到沒?老譚這個色批,昨夜一夜未歸。」
明噹噹好笑的一翹唇。她想起以前大傢伙在一個團隊時,三個男人總是離不開生理話題,一有掉鏈子的時候,單均就嘲笑另外兩個,讓他們少擼點,擼地調子都跟不上,丟不丟人之類。
她以前覺得挺無聊,後來發現,男人就是低級生物,他們的樂趣相互打趣,說黃段子。
這世上像時郁那種不食人間煙火氣的男人太少了,可以說是絕種。
「想什麼?」路上,她終究是和余暘落到後面,走在了一起。
譚旭升和女朋友一路,單均和一個男助理一路,莫名其妙分了三批。
天色有點兒陰,明噹噹笑說,「啊,沒什麼,怕像上次一樣,爬到一半下暴雨。」她盡量不提哥哥,怕兩人話不投機又吵起來,那出來的真沒意思。
余暘這回沒道歉,只是盡量討好她,明噹噹感受到了。
所以她也不想太矯情,或者讓他一個人難堪,因而笑容和煦,發自真心的看著他眼睛走路,或者極認真的聆聽他。
余暘說,這回下暴雨不會和她分開。
「至於傘更不可能給別人。」
「你很後悔上次給了小魔她們?」
「她是你助理。我認為她會第一時間照顧你。」
「你是有多心不平,過去這麼久還記著。」她無奈,又覺得好笑。
余暘看她一眼,淡淡的說,「我不能心疼你嗎?」
她腳步差點往前摔了一下,極力穩住后,哈哈笑兩聲,「好的,謝謝,謝謝!」裝聽不懂!
行程直接加快,甚至把他甩掉。
余暘笑了,大步朝著她背影追去。
……
到了山上,眾人一起搭帳篷。
一頂大的,一頂小的。
還擺了長桌,上面鋪著白色的桌布,譚旭升的女朋友是攝影師,對視覺效果要求極高,桌面布置的宛如身在哪個豪華夜宴。
「噹噹,你這燒烤架從德國來的吧?得專門定製。」
「我沒在意。我哥準備的。」
「你哥做什麼的?」對方很感興趣,問了又問。
「譚旭升沒告訴你?」明噹噹擺起燒烤架子,十分嫻熟的準備菜品。
女朋友說,「沒啊。」對方過來幫忙,打聽著問,「他管的你嚴嗎?」
「為什麼這麼問?」明噹噹覺得奇怪。
對方笑了兩聲,「沒事。」神神秘秘笑著跑開了。
留下明噹噹繼續一個人烤。
午餐大家在路上吃的。
司機直接開著車將設備送到山頂。
等他們爬上來,大家已經過了飢腸轆轆的時刻,大塊的草坪上,那幫人散在上頭玩飛盤,零零星星的單顆樹站立在草坪,人也分散開,行之單影的美,在灰暗天空下,細品恢弘。
明噹噹拍了照片,傳給時郁。
接著放下手機,專心烤。
到了下午三點半,大家圍在一起喝酒吃早晚餐。
雨仍是沒落。
風嘩嘩吹著。
明噹噹扎著一條馬尾,低綁在腦後,看上去乖乖的又勤勞。
譚旭升對他女朋友悄聲說,「看到沒?這就是我們隊里以前的大美妞。」
他女朋友叫姜回,聞言笑笑說,「我真的意外,噹噹一點不像想象中的嬌貴,反而很體貼,這一桌都是她烤的。」
其實余暘有幫忙。
但是他四體不勤,加上對燒烤沒興趣,眾人也就忽略了他。
明噹噹貼心的幫余暘拿了好幾種她認為很好吃的,「你嘗嘗,這個,還有這個。」
余暘心滿意足享受,「謝謝。」
譚旭升於是對他女朋友說,「你看看人家,你怎麼不幫我拿點呢?」
他女朋友笑說,「你滾一邊兒去。我一個四處討生活的你不稀罕我,我還伺候你?做夢吧!」又說,「況且這是男人該給女人做的事。」
余暘一聽這話心虛,讓明噹噹別弄了,他自己來。
明噹噹奇怪笑,「吃東西為什麼分男女該干點什麼?誰懂一點,誰貼心一點好了。」時郁就是這麼做的,明噹噹每次和他吃飯都很享受。
幸好她後面話識趣沒說出來,否則余暘一定會失去胃口。
此時笑了笑,低頭將她遞來的鰻魚,乾脆利落享用完。
這頓飯吃到晚上八點。
雨點開始稀里嘩啦纏落。
幸而之前他們就把帳篷收了起來。
山上有簡單娛樂設施,眾人在影音室里唱了會歌,準備打道回府。
明噹噹把自己東西全部收拾好,安排妥當,一舉一動細緻。譚旭升的女朋友姜回笑說,「以前就聽老譚說你仔細,今兒一見果然啊。上山連蚊子油都帶了。」
「跟我哥學得。」時郁這個人挑剔,和她出門,甚至連衛生用品都會提醒她帶上,明噹噹一開始覺得煩,後來經年累月的也就被他影響了。
姜回說,「要不然我們今晚在這邊過夜吧?」
「不行。明天有工作呢。」明噹噹想也不想地拒絕。
只是抬頭望天,雨勢竟然漸大。
兩個女孩在裡面坐了一會兒,幾個男人從外面抽煙回來了。
連綿雨絲飄入廊內,頭上頂棚遮了個寂寞。
春雨惱人,又無端叫人浮想聯翩。氣氛有一瞬間的微妙。
明噹噹望著他們,「趕緊走吧,怕下山不方便。」
譚旭升來前和姜回另坐了一輛車,之後就讓車子下去了,現在他們得和大傢伙一起,雖然擠但是能坐的下。
此時這人表情卻有點考慮的意思,望天想了一會兒,忽然說,「不然今晚不下去吧。聽說路滑,前面有輛車歪到山道下去了。」
明噹噹一怔,有點關心,「嚴重嗎?」
「沒出人命。但也夠嗆。」譚旭升回。
這兩人對話時,余暘的表情有點期待,須臾,他望著她,「今晚留宿吧。」
明噹噹本來想回譚旭升讓司機開慢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開過雨後山路,倏聽余暘這麼一開口,她立時敬謝不敏,蹙著一雙秀眉,低聲,「不行。」
「為什麼?」他不解,「反正已經這麼晚。」
「明天有工作。」
「不是下午?」
「那也要早點回去啊。」她不為所動,還著急的看手錶。
譚旭升直接失笑,「你這人怎麼回事。讓你們住下來就住下來,明天一早不行嗎?」
「是啊噹噹,我剛才看了幾個房間,木屋,白床,真的挺好的!」姜回加入勸服陣營,「我真的想住一住原木房間,看上去好優雅,又清新。」
明噹噹無奈,眉頭一蹙利落開口,「你們住下就是了,明早我派車上來接你們,好好享受你們的二人世界吧。」
說著調轉頭就跑。
單均嘆了口氣,還算溫和的過來拉她腕。
明噹噹甩開這個人,表情明顯是被惹急了。
單均安撫,低聲,「幹嘛呢,出來玩鬧不愉快。」
「誰鬧不愉快了?」明噹噹下頜一抬,難以理解的氣,「我只說了要回家而已,為什麼一副罪大惡極的樣子?不然你們大家留下來,我坐車走。明早一定讓司機不耽誤接你們。」
「你一個人走?」單均笑了,很不可思議。
「是的。我一個人。」
「脾氣真大。不住就不住了。大家一起離開。」他把她哄回來。
譚旭升說,「真的不是騙你或是怎樣。剛才山下打電話來,說山道有一側塌方了。」
「真塌了?」明噹噹驚奇。
「難道假的?」沒等滿足她的疑惑,余暘直接插話,一臉受傷至深的樣子,「你以為我要把你怎麼樣嗎?留在這裡?」
「是啊噹噹,我剛才問好了,單獨留一間最好的房間給你。」
「你們讓我覺得奇怪。」明噹噹本來脾氣就差,她好的時候能親手給你喂飯,不好的時候,被惹急了能□□祖宗十八代,現在她狀態,她表情就是要操在場各位祖宗十八代的時候。
那眼睛微微一眯,氣息伏著,連帶看姜回這名女士的表情都不客氣,「再次重申,各位我真的不行。我得回家。我不是以前一個人的時候,隨便和大家鬧到什麼時候,現在我有家啊,我不回去,我哥要著急的!」
余暘一瞬不瞬盯著她眼睛,「你可以發消息給他,說你的狀況。」
「是啊是啊。」姜回連忙附和,「你哥總不能不顧你安危,就讓你貿然下山吧。」
「那我先打個電話,問問山下到底什麼情況……」她說著掏出手機,到前台去要山下的電話。
前台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俏生生的語氣問她需要什麼幫助。
她剛開口兩個字,「山下……」就被截斷。
「余暘……」她愣著,望進那個男人波濤洶湧的眼底。
他甚至沒說話,但情緒已經很不好,旁邊人都感受到了。
單均將他拉開一點點距離,笑勸,「幹嘛呢……」
姜回也被嚇到,縮在譚旭升身邊,眼睛瞧來瞧去。譚旭升摸摸她手背安撫,眼神也緊盯著這一幕。
現在大家都感覺到風雨欲來。
「你幹什麼?」明噹噹問他,順便望一眼他扣住的她的手腕。上面一圈已經被他勒紅。
他無動於衷,反問她,「你幹什麼?」
「我回家啊。」
「下山路不方便。」
「所以我打電話問問情況有什麼問題?」
他表情直接就變了,將臉一偏,眼神晦暗晦暗。
雖然半字沒開口,但就是讓人很暴躁。
明噹噹一瞬間氣就上來,胸脯起伏著,「你們真是莫名其妙!」徹底被惹急眼,將擋在前面的男人一撞開,電話也不打了,直接跑掉。
她就不信了,自己走不到山下去!
……
「噹噹!」
「噹噹!」
山道由柏油澆築而成,彎曲寬闊,兩邊都配著燈。
她背著包一個人,顯得孤獨,心頭卻不孤獨,一直望著前方,往著目標而去,眼神固執。
追來的人是單均,其實想想也知道余暘不可能追來。
明噹噹太了解對方了,他剛才的質疑眼神,令她惱火,令她莫名其妙。
單均一把拉住她背包帶子,終於把她弄停,帶笑著喘氣安撫,「幹嘛呢,不住就不住,生什麼氣。」
明噹噹停下來不說話,躲開他視線,不理。
單均繞到她視線正面,她又避開,於是兩人就這麼玩了幾次,單均都笑了,她才微微消氣,抬眸,盯著曾經戰友的臉,真誠問,「單子,認真問你一句,我想回家有錯嗎?」
「沒錯。」單均答的乾脆,但也撓撓後頸,無辜笑,「可沒想到你這麼固執,一點商量餘地沒有的就要回去。」
「我有說我要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情況允許肯定回去,不允許再做打算。你們為什麼不讓我有這種權利?」
單均尷尬半晌,忽地說,「你別怪余暘,都是老譚的餿主意,想把你哄地外宿。」
「所以道路塌方是假的?」她眸光微微晃動,是生氣,也是不可思議。
單均知道她誤會了,忙說,「余暘不知道的。他沒有撒謊。他也是被老譚蒙在鼓裡呢。」
「所以他就信著別人的話,連一個讓我求證的機會都不給……」如果是哥哥在的話,他一定會陪著她一起去求證,而不是……
眼眶紅了紅,明噹噹抿唇不說話。
單均低聲,「你回頭看看後面……」
明噹噹已經傷心了,她不想回頭,哪怕現在余暘就站在後面……
她提步往前,頭也不回跑開。
「噹噹……」他果然在後面,一開始的聲音算平穩,接著就是隨著她速度越來越快,他也隨之著急起來,「噹噹——」
明噹噹置之不理,不顧一切往山下沖。
期間,跑到一個拐彎時,看到下面一個彎道駛來一輛亮著兩束燈的車,可惜是上山……不然她可以借人家順風車離開。
「噹噹!」他在後面追,「是我亂吃飛醋對不……」起字戛然而止。
那輛上山車倏地朝他們鳴笛。
明噹噹已經跑過去,又折回身,不可思議,狐疑地來到車窗前。
車窗落下,引擎聲細鳴,露出來男人的英俊臉龐,令她眼睛一亮,喜不自禁,又愧疚、意外萬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