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後台,鴉雀無聲。

  姜信宜看監視器,瞿穎看手機直播,兩人看完后,面面相覷。

  「這幹什麼?」前者懵。

  後者還算靈光,失笑,「表白吧。」

  「所以這對兄妹暗度陳倉,咱們一個不知道?」

  「我還算有點知道。」瞿穎聳聳肩,「感謝李惟。讓我知道那件事。」

  「這太狠了。」姜信宜連連失聲,「太厲害了噹噹!」她信息和瞿穎不一致,所以替明噹噹擔心的不得了,趕緊找趙立楠,問東問西,「這怎麼回事啊,萬一遭到拒絕,她不就被公開處刑了嗎?」

  「我不知道。」趙立楠尚有理智,「不過時總不會讓她被公開處刑。」

  說時遲那時快。

  台前男聲的部分一瞬歇止了,女聲孤軍奮戰。

  三個女人:「……」

  很危險了啊,明噹噹!

  這邊梁貞同為她捏一把汗,著急的跟自己結婚宣誓似的,再瞅瞅旁邊,曾經明噹噹的戰友魔音三人,各個表情精彩,不過要數余暘表情最難看,梁貞樂了,心說,這姑娘不動則已,一動全世界都跟著亂。

  ……

  台下歌迷議聲不絕。

  明噹噹收聲后,權當沒聽見。

  「噹噹!」小魔焦急地等在側邊,伸手,使勁朝她招著。

  她往那邊走去。

  接著保鏢大哥將她一把從舞台抱下,回頭,拐角的歌迷如潮水湧來。

  明噹噹精疲力竭。

  ……

  到了後台,孩子們圍繞著她叫老師。

  演出成功,大家都很高興。

  明噹噹卻笑不出,僵硬著臉應付了兩秒,直接垮塌。

  「你幹什麼。」他來時帶著一陣風。

  明噹噹垂著眸,看到他腳上的黑白撞色帆布鞋,是自己洗乾淨的那一雙,本來挺高興,他穿著這雙鞋來,在舞台時,他那邊光線始終暗藍,她好幾次都是瞄到他鞋,讓自己得到無上的安全感。

  現在,他踩著這雙鞋衝來,聲音緊繃,短厲,壓抑著顯而易見的氣怒。

  她忽然爆發,不顧顏面的當眾撕破臉,「我沒幹什麼,就你所看到的,所聽到的,我就這樣了你看著辦吧!」

  近乎咆哮。

  「老師……」樂隊的孩子們嚇著了。

  蔣校長輕咳,「沒事,沒事,大家先去謝幕。」可說去謝幕,卻沒有人動,無論是學校的師生,還是前來觀戰的一眾人員。

  兩人被包圍。

  時郁眼角肌肉隱跳,盯著她,半晌沒出聲。

  明噹噹哽咽,「你是不是心裡有人?是她?」手一指左邊。

  瞿穎:「……」

  飛來橫禍。

  「還是她?」再指向右邊。

  右邊的姜信宜遞了個眼神給無辜的左邊,表示彼此彼此。

  「別鬧了。」他一個沒看,只凝著她,眸色幽深像海浪,「先跟我進來。」嗓音壓抑,剋制不住的抖。

  「在外面太丟人是吧?」明噹噹同樣崩潰,「我剛才更丟人,你不也沒管?」

  「怎麼管?嗯?」他無奈,「突然這樣你看到外面反應了?全世界都被你嚇到。」

  「最受驚嚇的是你,你這個膽小鬼,懦夫,屠夫!」

  「先進來……」他就差求她了,音落直接轉身,大拉開某一間休息室的門,再猛力撞上,背影焦躁,又似落荒而逃。

  旁邊的一個人倏地將不願意進去的明噹噹往裡送了一程,「求你了姑奶奶,」聲音低笑,「進去吧,有事兒私下什麼都好談。」

  明噹噹抬眸,模糊的淚眼看到好像是李惟,她登時懊惱,「你跟他一丘之貉!」

  「是是姑奶奶,你先進去。」李惟百罵不侵,笑著將人推進去。

  休息室相比外頭安靜許多。

  她一進門,就看到他微弓的背。似正在醞釀什麼。

  先發制人,她對著他背罵,「從小到大你依我多少次,這回怎麼就不行了?做我男朋友會掉你塊肉嗎?依那麼多次這回眼睛一閉就答應了,能有多痛苦啊?你把我丟在外面,我丟死人啦……」

  她真心痛苦,眼淚流成河。

  也不知道妝防水效果怎麼樣。

  這樣似乎終於把他嚇著,他倏地衝來,一下幾乎將她腰扣斷。

  明噹噹一懵,哽咽聲戛然。

  他低下頭,那個動作很快,但明噹噹的反應里這個動作似乎緩慢二十倍效果,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貼上她唇,她意識到那是人的唇,和她唇一樣性質的東西,四片嘴唇在一起摩擦,很抱歉,她就是想到這麼滑稽的形容。

  因為她也沒這麼被人吻過,一開始不知道是吻,還以為時郁在啃她呢,氣到不擇手段要咬死她來著,搶奪她的呼吸權。

  她被迫張開口,吃了不屬於她的舌頭,天,如果腦海里可以放煙花,明噹噹此時已然被炸到四分五裂,他如一名清潔工,將衝散到她口腔內的煙火屑,搜刮殆盡。

  氣息絞纏。

  明噹噹軟了,被他手掌控著腰,往纖薄門板一抵,深深掠奪她。

  「我答應……」他在彼此唇縫間說。

  「哥……」明噹噹細細叫了一聲,像貓喵,「你幹什麼……」

  他竟然對她這樣……又那樣……

  她垂首,看他起伏力度像江水上的船兒一樣波動的胸膛,「我說答應你。」

  「……做男朋友?」她不可思議。

  「對。」

  「……」

  「你後悔?」他咄咄逼人,低下頭來尋她唇,「我親過了……」

  熱息又混合到她臉上,這回更全面,從唇角到額頭,到耳垂,一一光顧。

  彷彿她是盤甜點。

  明噹噹震驚,她呼吸很難受,像要趕緊去做心梗手術。

  「……你不是把我當妹妹嗎?」她低啞,「剛才還對我發火……」

  「外面太多人……」朝她解釋,時郁忍俊不禁,「你要我當那麼多人親你,還有小孩子面前?」

  「你變態。」她頭要低到地板去。

  「是,一直變態……」他用吻封鎖她下垂的線路。

  明噹噹躲,他追逐。

  「哥,我們能談談嗎?」她需要空間來思考前因後果,他是真大度到她要求他獻身他都義無反顧奉獻的地步了嗎?

  「不想。」毫不猶豫拒絕。

  「……」明噹噹被他堵住,眼睛仍然意外的睜大。

  他是她哥哥,她想到小時候上各種輔導課,他來回接送她,有時候笑罵她粗心,不是水杯沒帶就是課本,不過下一次他卻不需要她操心,將她所有東西準備好,替她提著,送到地點再離開。

  他背影總是沉默,高大,挺拔。

  他不知道的是,她會在外頭目送他背影許久,如果是開車,她會看到他長臂伸出窗外,吸完一根煙再離開的樣子。

  這樣一本正經的男人,現在在親吻她,用她沒經歷過的尺度親到她唇瓣發麻,腿也沒力氣站立。

  陌生,心驚肉跳。

  「回去后再談。」他做了一個囫圇的收尾,然後眼神很深的抬手,擦了一下自己嘴角。

  一片深紅的唇膏,遺留他指腹。

  明噹噹臉頰燙又紅,抬手背也擦自己的,重重地。

  時郁捉停她手腕,輕輕用自己手指溫柔給她擦。

  「哎呀……」她忽然羞窘萬分,一聲懊惱吟,嘴角明明連綿不絕的笑漾開,眼眶卻起霧。

  時郁失聲笑,她越這樣,他越開心。

  明噹噹真哭了,雙手扣在他胸膛捶打,他捉住她,又那樣子看著她笑,最後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明噹噹怎麼掙都掙不開了,貼合著他心跳許久,方有了一絲絲的真實之感。

  ……

  夜雨,在結束后體貼而至。

  明噹噹踩著高跟鞋,在雨滴泛濫的停車坪陸續送人。

  「我們直接回北城了,你在這邊好好的。」余暘坐在後座,與她道別,欲言又止的神色無限上演。

  明噹噹朝著他笑,「謝謝你。」

  外頭雨花漸大。

  她在傘下亭亭玉立,風吹起裙擺在瑩潤的腿畔揚,是終於失去了吧,余暘這麼問自己,他深深最後望她一眼,說,「你一定要幸福。」

  「怎麼弄地像以後見不著似的?」明噹噹奇怪,「我們長著呢。我幸不幸福你也會看到。這不是終點。」

  「覺得你不像我們的了。」

  「魔音在一天,我就屬於魔音。」

  「你是真的喜歡他?」他忽然跳躍話題。

  明噹噹微愣,繼而抱歉笑,「我還不太習慣對他人解釋我和他的關係,因為太突然了,我自己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感覺唾手可得,來得太快。」

  「或許他從來都在。只是你沒有看到而已。」

  「大概。」

  雨漸漸大。

  余暘說,「你回去吧。」

  她點頭,微笑揮手。

  車門閉合,緩緩離開時,余暘目光看到撐傘女孩背後的那輛車,那個男人就等在裡面,他突然覺得一敗塗地,從一開始。

  啞聲,對經紀人說,「那兩首歌……版權捐贈掉吧。」

  ……

  「回哪裡?」上了車,男人這麼笑意問她。

  明噹噹整理自己裙擺,擺正坐姿,嗔怪看他一眼。

  他接著她這眼神,仍自信滿滿,「嗯?我那?你那?」

  「你閉嘴!」明噹噹受不了,懊惱一聲,身體靠車門,離他遠一點,但是捂住眼睛的十指,蓋不住無限上揚的唇角,「你那裡……」

  他就笑了,「行。」

  一路上,司機開著音樂,在夜雨迷濛的山間欲蓋彌彰。

  「唇膏徹底沒了……」他低啞嗓音在她上方響起時。

  明噹噹發現自己姿勢,橫躺在他腿上,什麼臉啊,她連嘴巴都不要了,被親個沒完,他脖頸怎麼那麼強悍,無論她多麼懶,躺著他腿不起來,他都能輕易折腰,俯頸吻她又吻。

  「現在有感覺了嗎?」他又發聲。

  明噹噹始終閉眼,用搖頭的方式告訴她,她還沒過癮。

  剛才她對他說,吻一千遍都覺得不真實,他就一直在吻,可能試圖要到達一千零一遍,說不定就有效果了。

  「不是這種。」明噹噹微聲抗議。

  他現在的吻法和在休息室的初吻天壤之別,像小雞啄米,難得伸個舌頭,又轉瞬離去,她連味兒都沒嘗出來呢。

  時郁捏她臉,說反正她不要臉,就把這張捏掉了,他好私藏起來。

  明噹噹笑哼,「我要臉?臉能泡到自己哥哥嗎?」

  他啞口失笑。暫時不告訴她真相。

  ……

  到達華田居,明噹噹快樂的跳下車,然後等司機和他說話完畢,大膽的試圖牽他手……

  也只是試圖。

  兩人走在濕淋的路面,中間半人縫隙,她努力好久,都沒牽上他,正懊惱一哼,他倏地給她驚喜,將她纖腰一抱,明噹噹驚呼一聲,夜深人靜,直接就把腿上的力量放空。

  「別鬧了,進去。」時郁笑眸詫異,勾著她,「我只是摟一下你,你直接躺下?」

  「我以為你公主抱我。」這就是得寸進尺,開始想牽他手,中途他回應摟腰,她就蹬鼻子上臉騎他脖子上了。

  時郁笑聲不止,好久后眼神一本正經,「拜託你,在外面咱有點大人的樣子。」

  「我餓了。」不抱就抱吧,相互摟腰也挺爽的,明噹噹雙臂如環樹環住他,只不過男人常年保持健身習慣后的勁腰手感真不是吹的,她體驗一把后,爽到飛起,一聲餓了,本來是字面意思,他也沒誤會,還到廚房給她找吃的。

  但是明噹噹自己就是笑到不能自已。

  「只有饅頭。要嗎?」時郁眸色深黑,在水龍頭沒關緊嘀嘀嗒嗒的空間中,這麼久久看著人,彷彿似一劑葯,瞬間將人葯倒那種。

  她臉蛋紅了一下,眨著眼問,「是哥哥等不及了嗎。春宵苦短?」

  被調戲他挑眉,乾脆不問了,走向火灶,還算順手的點燃一把麥稈扔進洞里,接著吩咐她,「把上面鍋放點水。」

  「好的。」她笑嘻嘻給他往鍋里倒了一盆水。

  接著到火塘邊,整個人壓在他背上,看他用錫紙墊著饅頭在火上烤。

  最後明噹噹吃掉了所有被烤金黃的饅頭皮,毫無香味的饅頭心就塞給他解決了。

  「房間還有牛奶。」他擔心她吃不飽,到了樓上,不僅搜出了牛奶,還有袋裝堅果。

  明噹噹不太高興,「你買的?」

  「好像女同事送的。順手塞包裡帶回來了。」

  「我就知道你們男人不可能吃這些零嘴。」明噹噹抱胸跟到衛生間。

  時郁拉抽屜替她找洗漱用品,找到后,撕開包裝,笑看她,「不餓的話過來刷牙。」

  明噹噹哼一聲,勉為其難接住已經擠好牙膏的牙刷,往嘴裡一送,從鏡子中對他發動眼神攻擊。

  時郁一邊笑,一邊發信息給賓館老闆,讓明天早餐準備豐富一些,然後發了兩千塊的紅包,按滅。

  抬眸,與鏡中她張牙舞爪的眼神對上,不由啞聲催促,「快點。」

  等不及了,都。

  她接收到他眼神信息,紅暈一下從鎖骨爆發,一路衝到腦門,全是紅。

  他笑眸越發暗。

  「你還是不要笑了……」洗好澡,明噹噹躲在被子里,他后洗完,渾身冒著熱氣掀開被子,一下混進來。

  好燙。

  男人的身體和女人天壤之別,聽說冬天還有取暖之說,似乎只要抱著他,就宛如一隻熱水袋。

  明噹噹稍微感受了一下,的確是熱水袋,問題現在是夏天,床頭空調降溫工作,她實在不需要熱度。

  「笑礙著你了?」時郁不理解,低頭鼻尖蹭了她一下。

  明噹噹抵著靠背,肩頭被他一件襯衣包住,只留臉蛋緋紅,和鎖骨稍微一小片的雪白肌膚,算很嚴實,但哪怕底下穿了底褲,不像他身無寸.縷,她仍然在他眼神里似脫光了全體。

  她不敢看那眼神,一直試圖躲避。

  他低頭靠近,眼底笑意的確沒了,靜靜的,淡淡的,又似濃濃,叫她無處可逃,輕問,「不然等段日子?」

  「什麼……」

  他輕哂,「不是怕?」

  「沒有哦。」明噹噹勇敢抬眸,望進他眼底,「我是覺得……要拉個燈,更心無旁騖一點?」

  時郁當即疑惑,「不拉燈我也心無旁騖。」

  「拉一下吧。」明噹噹忍不住腳趾痙攣,害羞求他,「求你。」

  這種對話持續了兩趟,拉燈是一趟,還有一趟在時郁準備拉燈,順便從床頭櫃抽屜取出避孕套時,明噹噹又談話欲爆發。

  「什麼時候買的?別告訴是早就在這裡!」她眼神薄怒,直勾勾瞪他,意思是,你他媽敢在這張床上搞過別人,歇菜了,歇菜了,晚上好,晚上分,創世界最快分手記錄。

  時郁皺眉,一邊動手捏她下巴,淡聲,「你送人的時候買的。」

  「誰買的?」當時他一直在車裡等她。明噹噹震驚。

  「外賣。」

  「避孕套可以外賣?」明噹噹再次驚呆。在他點頭后,又爆發,「你很熟練哦!」她喋喋不休,時郁用深吻封住她。

  直到她忘乎所以,才輕啞問,「真開始了?」

  「開始吧,開始吧。」明噹噹大方,只不過微慫的閉著眼,一副任他為所欲為的樣子,「把燈關掉就行了。」就差擺擺手,對他表示大發慈悲。

  時郁覺得她可愛到不行,關掉燈,立馬湊上去親她。

  摧枯拉朽式彼此沉淪。

  別說開燈,就是開大炮過來,兩人都分不出來心應付。

  他很照顧她,但明噹噹緊張到腿抽筋,那時候她已經由小女孩變成女人,又痛又驚喜,他掌心一下下按著她抽筋的小腿,「別怕,別怕……」

  這麼哄。

  偶爾垂首下來,輕啄她唇。

  明噹噹齜牙咧嘴,又裝著事故老道哼,「你看我,如花似玉就交代在你這老男人身上了,知足吧……」

  「知足……」比她大六歲的男人順著誇,「乖女孩……」

  明噹噹瞬間功勛感爆棚,洋洋得意痛哼,「那你疼疼我……」

  「馬上就疼你。」結果他的疼法與她想象中的南轅北轍。

  「哥……哥……求你……」她眼角都落了淚,「我怕了……怕了……」

  「現在怎麼能怕?」簡直要他命,時郁儘力哄她,「乖,一下就好了。」

  ……一下個鬼。

  他太能折騰了……

  「你就這麼討厭哥?」弄哭她,又哄她。

  「我哪裡討厭你?」明噹噹哭到肩膀聳,「你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

  時郁湊到她耳邊說,「你痛點太低了,哥真的什麼都沒做。」也不算什麼都沒做,但絕對算做的很少。

  她現在生龍活虎跟他哭就是證明。

  他要真顧自己快樂,哪裡有功夫讓她在這裡喋喋抱怨。

  「你真是要我命……」明噹噹濕濡著兩排濃密的睫毛,閉眼輕哼,「這麼大做什麼……我又不是秧田,你隨便插個沒完!」

  「明、當、當。」他氣笑了,將被子一掀。

  明噹噹一下就見到了天日,窗帘沒有拉,房間在頂樓,面對著山林和曠野,外頭天光從玻璃內穿入,整個房間都似白蒙。

  她眼皮顫了一下,看到的景象是半明半暗間男人倒三角的肩膀和窄腰,衝擊過大,她怔愣的同時深深被眼前景象里美學效果所驚艷。

  所以……

  「啊!」一聲慘叫后,美色誤已。

  她痛呼呼想,豈止秧田,整個宇宙都怕是容納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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