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壽宴(2)

  「想來是得了那邊院子的吩咐。」蔣阮渾不在意:「不必放在心上。」

  「果真是想要將姑娘活活凍出病來么,」連翹怒道:「實在太過可惡。」

  露珠想了想:「不若奴婢去外頭尋個工匠,這麼一直破著也不是辦法。」

  「哪裡有銀子去請工匠?」蔣阮淡淡一笑,夏研將府里小姐的月銀減下大半,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誰。怕是希望沒有銀子去買壽禮,甚至連好一點的材料也買不起,今日在蔣老夫人的壽宴上當著眾人的面送不出禮來,丟了臉面才好。

  露珠氣餒:「真教人為難。」

  「不必麻煩,反正今日過後,自然有人來修。」蔣阮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梳妝吧,想來客人也都到了好些了,就算二妹在前面待客,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能一直躲在屋裡。」

  連翹與白芷對視一眼,眼中俱是笑意。連翹道:「奴婢們一定將姑娘打扮的美美的,將二小姐比了去!」

  花廳中,夏研正領著蔣素素與眾位夫人小姐說著話,今日來的都是女眷,且都是朝中有些地位的。庶女不能出來待客,便由當家主母和嫡女一起接待眾位夫人。

  蔣素素身穿一件霜白色月季花素麵杭綢雞心領長直領錦衣,逶迤拖地月白暗紋刻絲月裙,身披銀白色掐牙鑲邊折枝花卉薄煙紗遍地金。細柔的秀髮,頭綰風流別緻白玉簪,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著盤珠團雲陶瓷華勝,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嵌銀手鐲,腰系如意流蘇束腰,上面掛著一個香囊,腳上穿的是寶相花紋雲頭繡花鞋,整個人惠心紈質清雅秀麗。她今日未曾戴面紗,整張臉也不知用了什麼靈丹妙藥,疤痕好了許多,上面覆蓋了厚厚一層脂粉,將疤痕徹底掩蓋住。瞧著也算是白皙,不過因為脂粉太濃,雖也嬌美可人,卻不如平日里清麗如仙。

  太史夫人笑道:「這便是二小姐吧,如今出落得越發可人,再過幾年,不知多少提親的人要將門檻踏破了。」

  蔣素素一愣,俏臉上頓時飛上兩朵紅雲,低著頭走到夏研身邊,似是被方才夫人的話說的有些嬌羞。

  侍郎夫人生的一張略微刻薄的長臉,眯起眼睛道:「不過前段日子聽說二小姐落水了?如今可好?」

  在座的夫人小姐自然是聽過花燈節那日玲瓏舫上的事情,想起蔣素素當時的情景,看向夏研母女的目光又是不同。

  夏研笑了笑:「勞夫人費心,素兒只是受了些驚嚇,如今無事了。」

  侍郎夫人卻不依不饒道:「那府上二少爺怎麼樣了?聽聞科舉不佳,還被人割了一根指頭,哎,年紀輕輕要承得住失敗,像我家那兩個,考的也不是很好么,成日里還是沒個正行。」高侍郎府上兩位少爺是與蔣超一同考試的,都考了貢元。

  夏研面上雖含笑,手裡的帕子卻幾乎被絞斷了。這個侍郎夫人向來說話都這麼刻薄,蔣素素年紀小,掩飾情緒尚且不如夏研,只恨不得上去堵了侍郎夫人的嘴。

  廳中其他人都有些尷尬,氣氛冷凝時,一臉笑意的總兵大人府上的辜夫人笑道:「說甚麼科舉呢,狀元郎的娘親可不就在這兒?」說著便朝坐在一邊安靜不語的柳夫人看去。

  柳夫人自來到之後便有些拘謹,這些上流人的圈子她並不怎麼熟悉,好在柳夫人本身也是個讀書人的女兒,倒也不至於失禮。此刻聽辜夫人這麼一說,有些赧然:「夫人不用打趣我了。」

  「怎麼能算是打趣?」夏研跟著笑:「辜夫人養的一個好兒子,那一日狀元郎的風采全京城都知道了。」她說的真誠坦率,彷彿是真心為柳夫人高興:「狀元郎這樣的風采,不知日後哪家女兒有這樣的福氣嫁給狀元郎了。」

  提起柳敏,柳夫人的拘謹便少了些,聽了此話也跟著笑了起來。

  辜夫人卻似剛想到了什麼:「說起來,府上的大小姐比二小姐年紀更大一些,可有定親?」

  「這倒沒有。」夏研一愣,探究的看向辜夫人:「夫人問起這話是何故?」

  「無事,」辜夫人笑笑:「只是從未見過府上大小姐,有些好奇罷了。」心中卻自有思量,辜易自從花燈節后就經常在府里說起蔣家大小姐,辜易是家中最小的兒子,幾個哥哥都要麼已經成家要麼也訂了親,辜易如今年紀也不小,蔣家也算的上高門,若是蔣大小姐人品性情都是不錯,也不是不能考慮。就因為這件事,辜夫人才爽快的赴了蔣家老夫人的壽宴。

  樞密使家的小姐好奇道:「蔣小姐,怎麼不見你姐姐呢?」

  蔣阮也是蔣府的嫡女,也應當出來見一見諸位夫人的。

  蔣素素麵上閃過一絲為難:「大姐姐平日里不怎麼出來,許是這裡沒有熟悉的人罷。」語氣中竟含著幾分敬畏。

  這樣的神色落在眾人眼中,自然又有另外一番意思。眾人不禁想到蔣阮自幼送到莊子上,禮儀規矩全然不懂,如今又怕見生人,一個畏手畏腳的小家子氣少女便出現在眾人眼前。再看看蔣素素不安的模樣,在場的諸位夫人小姐甚至想著莫不是這蔣府大小姐頗為凶厲,否則這嫡出的二小姐瞧著如此緊張?

  正在眾人心中思緒紛呈的時候,只聽得廳外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姑娘慢些,小心摔著了。」

  「再慢下去,就該是我怠慢客人了。」回答的是一個輕柔的女聲。緊接著,眾人眼前出現了一道紅色身影,一屋子鶯鶯燕燕中,這樣的鮮紅色尤為耀眼。

  蔣阮身穿一件海棠色鏤花事事如意雲錦圓領對襟變色長袍,逶迤拖地三鑲盤金梅花竹葉八幅裙,身披大紅掐牙金枝線葉碧霞羅雲錦。柔軟的馬尾辮,頭綰風流別緻圓翻髻,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著海棠雕花釧,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纏絲嵌三色手環,腰系孔雀紋束腰,上面掛著一個綉紅梅展翅的香囊,腳上穿的是面軟底靴。

  她今日不施脂粉,只塗了一點淺淺的胭脂在頰上,襯得那玉做的皮膚晶瑩可人,一步一步自廳外走來,裙裾紋絲不動,雖然年紀尚小,竟自有一番百媚千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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