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小產(2)

  蔣阮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飄來:「姨娘當真不想除掉夫人肚裡的孩子么?姨娘何不問問自己的心?」

  紅纓的身子顫了又顫,是的,她恨夏研,更恨夏研肚裡的那塊肉,若是沒有那塊肉,夏研在府中如今正是好消打的時候,蔣權定會拿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紅纓深深的看了蔣阮一眼,忽而站起身來:「妾身多謝大姑娘提點。」

  蔣阮含笑不語,人心就是這樣,嫉妒,不甘,攀比,仇恨,只需要一丁點,就能吞噬人的理智。紅纓已經做出了選擇,世上之事就是這樣,需要什麼,就要付出同樣的代價。

  離開之前,紅纓轉向蔣阮,輕輕道:「大姑娘,當初送與妾身絲線的時候,您當真不知道裡頭摻了要命的香料?」

  蔣阮端起茶來慢慢抿了一口:「不知。」

  紅纓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紅纓走後,天竺走到蔣阮身邊,道:「她真的有辦法換到絲線嗎?」

  「自然。」蔣阮凝眸,從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到可以與正室分庭抗禮的妾室,還是頗得清貴之名的蔣權歡心。紅纓自然不是普通的女子,這麼多年她在夏研眼中釘的情況下安然無恙,沒有點本事早就啃得骨頭都不剩。

  紅纓不是趙眉。她比趙眉聰明的多,也心狠得多。

  天竺看了看蔣阮,沒說話。此事既不用蔣阮出手,又平白得了紅纓的一個把柄,自然比她去換了絲線好得多。

  蔣阮垂眸,面上卻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沒有一個母親失去孩子不痛苦,上一世她如何痛苦,這一世夏研就感同身受,並且,遠遠不止與此。

  六月天女人臉,說變就變,分明早上還是晴朗無雲,到了下午卻下起了瓢潑大雨。這雨水來的兇猛,倒是給炎熱的夏季帶來了一絲清爽的涼意。

  夏研坐在窗前,窗戶開著,雨水帶來的涼意清爽的撲在她面上,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因著懷了身子怕寒涼,便是在夏日裡屋裡也未用冰,今日這場雨倒是解了暑氣。

  翡翠將外衣輕輕批到夏研身上:「夫人仔細著別著涼了。」

  「無妨。」夏研舒服的眯起眼睛,她的心情似是很好,連容色都變亮了幾分,倒有些從前的模樣了。衣裳的袖邊正綉著一隻翩翩欲飛的白蝴蝶,那蝶兒繡的美,似乎在閃閃發光。夏研低頭看了一眼,也十分滿意。有孕以來,原先的衣裳都不能穿,只穿些寬大的,女人家哪有不愛美,便是想方設法在花樣上做些文章。蔣素素將綢魚絲分了,給她送來一些,她便用在了衣裳的袖邊上。一來綢魚絲的確美,二來,紅纓那邊出了變故,必然有人會懷疑到她身上,唯有同樣用在自己身上,才不惹人懷疑。

  想到紅纓,夏研嘴角又顯出一抹快意的微笑。葯是她花大價錢從外面買回來的,京城根本沒有,尋常大夫也聞不出來。便是聞出來了,也都是蔣阮的罪。下人親眼見著紅纓將綢魚絲抱了回去,夏研簡直要笑出聲了,這是老天爺都在幫她,紅纓是自己找死。

  今日是第二日了,不是今日,明日紅纓必定小產。

  翡翠在一邊為夏研輕輕打著扇,夏研捻了一粒酸梅子含在嘴裡,近來她越發愛吃酸的,便令廚房腌了許多新鮮的青梅。梅子剛含在嘴裡,酸味還沒來得及化開,夏研突然覺得小腹一痛,她手上一抖,嘴裡含的梅子登時吐了出來,捂著小腹叫道:「好痛!」

  翡翠和琳琅嚇了一跳,忙去扶夏研:「夫人怎麼了?哪裡痛?」

  夏研越發的覺得自己小腹痛如刀絞,竟從凳子上跌將下來,捂著自己的肚子疼的在地上翻滾。兩個丫鬟登時嚇得面色發白,翡翠道:「夫人難不成是要生了?可這時候還未到啊。」

  「啊!」琳琅慘叫一聲,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只見夏研下身已經溢出大片血污,她們都非什麼都不知道的閨閣小姐,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翡翠見到如此情景,也六神無主:「怎麼辦?夫人您撐住,奴婢這就去找老爺,去叫大夫過來!」

  「站……站住!」夏研一驚疼的額頭上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卻還是保持著清醒叫住翡翠。她隱隱明白可能是小產了,心中又痛又驚,可是眼下她卻吃力道:「做的隱秘點,別讓府里其他人知道。」說罷又是慘叫一聲,捂著肚子打起滾來。

  蔣阮合上面前的書頁,天竺快步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夏研小產了。」

  「果然是葯勁霸道。」蔣阮淡淡道。

  「不過她未曾驚動旁人。」天竺想了想:「只從外頭找了個大夫,眼下那大夫剛出門,當是收了不少的銀子。」

  「你可有同伴?」蔣阮看向天竺:「想個法子保那大夫一命,夏研一定會殺人滅口,那大夫我還有用。」

  天竺道:「屬下這就去。」

  天竺走後,蔣阮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點心籃里,裡頭有一枚極小的李子。這個季節的李子還未成熟,今日被露珠看著好玩摘了下來。李子青澀未長成,小的可憐,到底不是收穫的時候。蔣阮將李子握在手心裡,慢慢溢出了一個笑容。

  妍華苑裡,夏研躺在床上,面色灰白若死人。屋裡瀰漫著一股極大的血腥味。琳琅看著木盆里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不由得有些遍體發寒。

  大夫說夏研懷的是個男胎,已經成型了。今日卻不知道聞了什麼致人流產的香料,這才小產了。這香料極為霸道,不僅如此,還傷了根本,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夏研已經有了蔣超和蔣素素,就算日後不能生孩子,到底在府中也有立足之地。可是她們都知道那香料是怎麼來的,那分明就是夏研用在蔣阮的那匹綢魚絲,想要用來對付紅纓的香料!

  夏研目光獃滯,直勾勾的盯著頭頂幔帳上極細的花紋,若非很久之後才轉動一下眼球,怕是有人都懷疑她是不是死了。

  綢魚絲,綢魚絲?夏研苦笑一聲,原是這樣。紅纓那個賤人,竟然將綢魚絲換了過來?難不成是院子里有了姦細,里通外合才將兩匹絲線交換?如今紅纓肚子里的那個賤人還在,自己的孩子卻賠了命去!此種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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