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賭局(2)

  那灰衣人聞言卻是輕輕一笑,光潔的下巴微微一抬,劃出一個妖異的弧度:「是啊,我們是南疆人。那又如何?這天下人,最後都會成為南疆人。這天下,最後都會成為我們的天下。」

  蔣信之搖搖頭:「閣下要做夢,我不妨礙,不過閣下的問題,我已經回答了。現在,閣下若是無事,大可以出去,我要休息。」

  灰衣人並不為蔣信之的這番話而惱怒,只是淡淡一笑,轉身出了帳子,反倒是瑾兒,有些緊張的注視著灰衣人的遠去。

  灰衣人出了蔣信之的帳子后,徑自走向了相反方向的另一件帳篷,這間帳篷看上去並不華麗,甚至遠遠瞧著比不上蔣信之的鮮艷,通體都是雪白色,待走進了才發現,那帳子竟是用大塊大塊的雪狐皮縫紉而成,上頭雪白不含一絲雜質,看上去如同千年不化雪山的山巔,遠遠的含著一種清冷妖異的美。

  這帳篷中外頭並沒有侍衛把守,灰衣人在門口頓了頓,才走了進去。

  帳中垂著一圈紫晶帘子,上好的晶石晶瑩剔透,閃爍著璀璨雪白的光華,幾乎要晃花人的眼睛,帳中點著的燭火在亮晶晶的石頭折射下,更是美得猶如天外的瓊樓玉宇,一踏進入,彷彿走進來瑰麗雄奇的世外桃源。

  帘子里,隱隱露出一個人影來,似乎是一身紅衣無雙艷色,端正的坐在七弦琴面前,並未撥動。灰衣人走到帘子前,慢慢的躬下身去,舉止中竟是透露出一種十足的恭敬。

  「聖女。」灰衣人道。

  「事情如何了?」半晌,帘子後傳來了一個嬌媚的女聲。這聲音十足動聽,彷彿萬年冰澗在春日陽光射入的第一瞬間化出的第一滴血水,帶著千年的慵懶和風情,又含著一種不解世事的天真,只讓人覺得聽一句便幾乎要溺下身去,讓人幾乎忍不住要去掀開那亮晶晶的帘子,瞧一瞧裡頭的人究竟是多絕色芳華。

  「元川無能,請聖女責罰。」灰衣人道。在這女子面前,灰衣人低下了他高貴的下巴,彷彿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匍匐在自己的信仰腳下。他忠誠而謙虛,道:「他始終不說那封信的主人。」

  「無事。」帘子后的人懶洋洋道,幾乎是像海棠春睡醒的美人剛剛伸了一個懶腰,露出貓一樣的嬌媚來:「若是那樣輕易招了,他也就不是大錦朝的戰神了。」

  「聖女,那如今應當如何?還是殺了蔣信之?」灰衣人問。

  「不,我要留著他,大錦朝的戰神,如此重的籌碼,是我送給他的禮物。」那女子的聲音突然躍出一點抑制不住的歡喜來,本來就嬌媚清脆的聲音里頓時便氤氳出了一層甜甜的霧氣,讓人看不真切得模樣。

  灰衣人微微一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恭敬的低下頭去,一如既往的謙遜順從。

  「他見了我送他的這個禮物,一定很歡喜。」帘子里的聲音還在繼續,似乎方才的慵懶在這一刻全部都蘇醒,聽著竟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天真爛漫,純潔無比,在迎接自己喜歡的人。

  「元川,他就要來了。」女子似乎在笑。

  「我等了他這麼久,終於能再見到他了。」她道。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過去,遠在邊關的人也傳來了好消息,蕭韶率領的錦衣衛到達黑關崖后,重新部署軍隊,改變了軍陣,抵擋住了天晉國的圍攻,打仗最講究一鼓作氣。天晉國之前乘勝追擊,不想如今援軍趕到,吃了個大虧,一時間倒是沒有再繼續進攻,兩軍形成對峙局面。這對大錦朝的士兵來說,爭取了一些休整的時間,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而另一方的西戎人得知了趙光率領趙家軍而來的時候,也聞聲收斂,退回邊界以內,暫時得了太平。

  這兩件事情讓京城中先前有些緊張的氣氛一掃而光,又恢復到從前一般的歌舞昇平,這一日,林自香和文霏霏便登了錦英王府的大門,上來探望蔣阮。

  林管家自然又高興了一回,當初老錦英王夫婦在世的時候,錦英王妃是個和善的性子,也與許多官家太太們交好,這登門拜訪的人自是不絕的。府門前每日都停著不同人家的馬車顯得熱鬧,卻也是主人家人緣活絡的體現。老錦英王夫婦去了后,偏生蕭韶又是個冷清性子,錦英王府里除了少數的婢子之外,大概是再也沒有雌性踏足了。沉寂了多年,不想蔣阮外表看著寡淡,卻也是個人緣不錯的,剛住進來不久就有好友登門拜訪,文霏霏和林自香也算是京中比較出名的官家小姐,自然又惹得林管家吩咐全府上下好好招待了一回。

  待文霏霏和林自香見了蔣阮后,文霏霏抹了把額上的汗道:「阮妹妹,這錦英王府的下人瞧著可是真心順服你,要是我府里的下人有這裡一半懂事,我也就謝天謝地了。」

  文霏霏如今也是成了親的,嫁的也是一處門當戶對的武將家,不過新媳婦進門總會遭遇道一些不順的事情。文霏霏性子大大咧咧慣了,就有些降不住下人。一看到錦英王府的秩序和對蔣阮的尊敬,自然而然的羨慕起來。

  「她腦子聰明的很,有的是手段管教下人,你又學不會。」林自香毫不猶豫的打斷她的話,一如既往的直白:「況且她生的美,錦英王護著,你每日只知道練武,你那夫君怎麼會護著你。」

  文霏霏便抬頭看天,假裝沒有聽見林自香的話。

  林自香又轉向蔣阮,道:「原想著這樁親事到底罔顧了你的意思,怕你受了委屈,如今看來,你也甘之如飴。總之錦英王也不在府里,你一個人過著舒心,也免得尷尬。」

  蔣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若說林自香這個性子,也實在是貴女中的一隻奇葩了。她快人快語,不懂人情世故,旁人看不知道究竟是個蠢得還是聰明的,卻是真正的通透之人。她那耿直的個性與林長史如出一轍,世人都說林長史才華橫溢的一個文臣,怎麼就教養出了這樣一個驚世駭俗,不遵循三綱五常的女兒,可蔣阮卻覺得,林長史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之人,他養的女兒,比京城那些大家閨秀要珍貴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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