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急中生智
這日，春日陽光正好，一掃多日來的陰沉天氣，碧藍的天空中幾朵白雲隨風飄散，荊楚大地上萬物複蘇，百花盛開，正是郊遊的好季節。
秦家一眾女眷選在這個日子上寺廟祈福，玄機身體不便，原是不願多動，但因為不想放棄任何一個遇見那人的機會，便也拖著繁重的身子隨秦府女眷一道來到了照明寺。
照明寺是一座千年古刹，隱在空山雲深處，原是極為幽靜的地方，但在四處都是戰亂的年代裏，沒一處是清靜的，浩浩蕩蕩的王府車輛尚未靠近照明寺，就被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圍住，一時間破碗盆缽聲四起……
“各位夫人，行行好吧。”
“行行好吧！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乞丐們個個麵黃肌瘦，深陷的眼眶裏透射出饑餓無比的目光，讓人不由得生出憐憫之心。
自小養在深閨的秦府女眷，從未見過這般場景，一時都善心大發，紛紛派自己的丫鬟們拿出了些許精致的糕點來，分給眾人。
“玄夫人，我們是不是也施舍些去？”梅香陪坐在馬車內，看著玄機沉重的神色，探問道。
“不，一點都不要施舍。”玄機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毫不猶豫地製止道。
梅香雖然不能理解玄機的決定，卻也沒有反駁，旁人眼裏自家主子或許性子綿軟，善良可欺，可實際上，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梅香卻發現主子是極有主見，且不管是遇到什麽事，主子身上總能散發出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此刻，馬車之外的乞丐們見到有大戶人家施舍，都不顧一切地湧了上來，雖有侍衛攔著，卻還是有衝破阻攔的趨勢……
“各位叔伯兄弟們聽著，這是我們秦府的良夫人賞給大家的。”良辰的貼身丫鬟紅杏拿著一個精致的錦盒走出馬車來吆喝，目光還時而瞥向玄機的馬車，神色得意。
“玄夫人，你看……”梅香看著那邊的情況，不由得替玄機著急，這可是個再好不過的宣揚自己的機會。
“蠢女人，簡直找死。”玄機許久不曾說粗話，此刻不由得罵了一句，拉下了車簾。
“玄夫人您說什麽？”梅香不明白玄夫人為什麽這麽說？
玄機掀簾看著窗外，黛眉緊擰，清麗雙眸流露出一絲擔憂來，暗暗替王府女眷們捏了一把汗。
玄機思慮再三，拔下了發髻上的一支普通玉釵，交到了梅香手中，低聲吩咐了幾句。
梅香點了點頭，領命走出車廂，往遠處跑去。
“啊——”馬車外傳來一聲尖叫。
玄機坐在馬車內，掀簾看著外麵，果如她所料，饑餓已久的難民們在饑餓的驅使下，再顧不得是不是王府車隊，紛紛湧上前來，王府侍衛雖武藝不弱，但麵對手無縛雞之力的難民一時也很無措，隻能盡量貼身保護在馬車旁。
玄機因為沒有施舍分毫，眾人便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車上，而是紛紛向著那些在做施舍的馬車衝去。
“別搶，別搶……”剛剛還在振臂高呼的紅杏看到這一幕，完全嚇傻了。
王府車隊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女眷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全然沒了素日裏的高貴姿態。
玄機原不想摻和進去，可是看著老夫人乘坐的那輛最華貴的馬車陷在人群中，難以移動。
玄機黛眉一擰，終是放心不下，便拿了貼身的匕首，往那輛最華貴的馬車跑去。
玄機身形靈巧，幾個閃躲下，很快便來到了馬車旁，見到是玄機，車夫立刻給她掀了簾子。
玄機上了馬車，看到馬車內老夫人正閉目端坐著，神色看似平靜，手中佛珠卻比往常撥動得更加快一些，看到玄機第一個掀簾進來，老夫人睜開了眼，有幾分不敢置信：“你怎麽過來的？”
玄機沒有回話，兀自搶過許嬤嬤抱在懷中的食盒，走出馬車，站在車軾上，打開食盒蓋子，將裏麵王府糕點師傅特地做來孝敬佛祖的精致點心，遠遠地投擲了出去。
這時，圍繞在馬車外的難民們看到有吃的了，紛紛跑去撿，一時間老夫人的馬車周圍安全了不少。
玄機遠遠的扔掉了食盒，轉身返回車廂，靠坐在車廂內，大喘了幾口氣，一抬頭，迎上了老夫人的眸光：“妾身擅自做主了，望老夫人勿怪。”
老夫人搖了搖頭，眸光中透露出幾分慈和。
玄機心下一安，將袖中匕首交到了一旁驚魂未定的許嬤嬤手中，慎重囑托：“等會兒人群一走，就立刻命車夫往寺門方向去，一刻都不要耽誤。”
“是，夫人。”許嬤嬤緊了緊玄機的手，“夫人”二字喊得尤為懇切。
“玄兒，你要做什麽？”老夫人拉住她的衣袖，眸中關心之色顯然。
“您放心，玄兒不會做傻事，玄兒還要留在王府享福呢。”玄機故作輕鬆地一笑，掀簾離去。
玄機從未下過這麽大的賭注，但這一次她願意試一試，如果贏了，她在王府甚至整個荊楚的聲望將大大好於從前，至少世人議論起她的時候，不會再隻是一個靠美色上位的妾室。
玄機一走出馬車，便看到了不遠處人群之外的梅香，身後跟著一個平民裝扮的男子，兩人手中均抱著大大的一包東西，玄機衝她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馬車的位置。
梅香會意，領了那年輕男子往馬車方向跑。
此刻，難民們的注意力還在方才施舍了食物的馬車附近，玄機很順利的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各位鄉親父老，到這裏來，這裏有熱乎乎的包子。”玄機自小隨父親跑過很多地方，因此熟悉各地方言，此刻用方言一喊，眾人都回過了神，紛紛往這邊跑來。
“快扔！”玄機吩咐梅香。
梅香領命，將手中用玄機的玉釵換來的兩大包包子扔到了人群之中，人群頓時沸騰起來，一時間人群全都圍在了玄機的馬車旁，包子很快就被搶完了，兩大包包子顯然無法滿足眾人的需求。
玄機坐在馬車上，看著目露饑餓凶光的難民，心都仿佛跳到了嗓子口，幸好其他馬車已經趁此陸續駛向了寺門。
“夫人，這可怎麽辦？”梅香終究隻是個孩子，說話時已經開始嗚咽。
“如果我們能逃過這一劫，回去給你漲月銀。”玄機深呼了一口氣，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微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