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門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如墨布一般掩蓋著白日的光輝。
褚盡冷淡的收回了視線,像是對於周遭的動靜沒有任何的反應。
直到刑燭已經走到了警察局的門口,才覺察到身後有一股氣息朝著她聚攏而來。
她回頭看去,風吹動了一縷黑髮落在了她的唇沿。
褚盡的視線掃過那捋黑髮,喉結無聲滾了滾,「駕駛證,謝了。」
刑燭聲調冷淡的回應,「如果不是你把衣服借給我穿,你的駕駛證也不會弄丟,是我應該說謝。」
話音落下,她轉身繼而朝著門外走去。
只是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身後男人低低沉沉的聲音從耳畔散漫的傳了過來——
「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刑燭的步伐未曾停頓,低聲回了一句,「不用,我自己開車了。」
只是等她話音落下后很久,都沒聽到褚盡的聲音。
刑燭視線看向身後,卻發現他好似根本沒聽到她的話,此刻,他已經走向了一側的停車位,站在了柯尼塞格的駕駛位旁。
刑燭記得,柯尼塞格翻譯之前的名字叫做『刀鋒』,被稱之為世界上速度最快的量產車,同時被稱之為『幽靈跑車』。
但此刻,這輛幽靈跑車在褚盡那優越的身高與氣質的對比下,儼然只能成為他的配飾之一。
刑燭無聲看向他的方向。
過了幾秒,她收起了手中的鑰匙。
——雖然這鑰匙並不是她的車鑰匙,而是她家車庫的鑰匙。
未過幾秒,柯尼塞格就已經開到了她的眼前。
褚盡下拉駕駛位的車窗,白熾燈的光線折射到了他高挺的鼻樑上,深邃的黑眸中也倒映著那束光。
「上車。」
刑燭上車之前觀察了一下車裡面又幾個人,在確認了只有褚盡和她的時候,秉持著乘車禮儀上了副駕駛。
「你那位朋友似乎不在車上。」
「他有事兒,先走了。」
刑燭噢了一聲。
車速緩緩提高,刑燭靠在副駕駛柔軟的靠背上,視線看向窗外。
好半響,車內都是靜謐到連人的呼吸都能聽得清楚的地步。
直到前方一個紅燈,褚盡的車被人流堵在了馬路中央,他換了個檔,視線掃了刑燭一眼。
「你回家,還是去哪兒?」
刑燭看了一眼聳動的車流,「這句話你似乎應該在我剛上車的時候就問我。」
褚盡沉默了一瞬,幾秒后,他反問了一句,「我車開的方向,不是去你家的方向?」
刑燭看向他,「是,但是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我要回家的?」
話音落下之後,她沒管褚盡此刻心裡會想什麼,輕描淡寫卻意味莫名的反問了他一句。
「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回家要從這邊走?」
車內剛打破凝肅的氛圍好似因為她這句反問而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刑燭的視線看著駕駛位上的男人,沉默的端倪著他優越的側面五官和那分明的下顎線,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眸底晦暗的一處短暫的閃爍了一瞬。
她薄唇微啟。
只可惜她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褚盡就打斷了她。
「暴雨那晚,我開車朝著南邊積水淺的方向走,你說那是你家的反方向,所以你家在北邊,北邊的小區都集中在一個地段,朝哪兒開,我會不知道?」
他說的確實沒什麼問題,足以證明他的觀察能力和記憶力都不錯。
刑燭噢了一聲,「那你記性挺好的。」
褚盡,「是挺好。」
刑燭淡淡的哼笑了一聲,沒再繼續說話。
褚盡的豪車旁邊是一輛五菱宏光,就是那種麵包車,麵包車裡坐著一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情侶,看著他們這邊的眼神帶著艷羨和希望。
刑燭的視線看向窗外的瞬間,也就剛好看到了那一縷希望。
灼灼奪目,足矣燃燒人內心深處的那一把枯草。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忽然就不想說話了,心情說不上忽然不好了,但是總歸是沒那個勁兒了。
褚盡也不是在她不想說話的時候會開口的人,車內的氛圍愈發的冷,比窗外的夜間寒風更冷。
直到車流開始向前大幅度的挪動,褚盡低聲咳了一聲,單手落在方向盤上,嗓音有些喑啞的問了一句,「不回家,去哪兒?」
「去吃飯。」
「想好地點了?」
刑燭看著眼前鱗次櫛比的車流,一下子感覺不太想吃了,沒胃口。又想了想,自己的話都說出去了,加上這條路也不是回家的路,回家還要轉彎兒繼續堵車,還不如去吃點什麼。
她看著身側的人,沉思幾秒后,說了個地點。
褚盡儼然沒有去過刑燭說過的地方,開了個導航。
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刑燭鬆懈了肩上的力氣,靠在了座椅的軟墊上,閉上了眼。
路程中途還有一個紅綠燈,大概30秒。
褚盡在這30秒拉下車窗點了根煙,骨節分明的手指中夾著那根細長的煙,他吸允了一口,散漫隨意的將手伸出了窗外,任由冷風席捲著他。
幾秒后,才從口中吹出那一股煙霧裊裊。
在灰白色的煙霧中,他的視線看向了副駕駛位上安靜閉目養神的人。
她靠在那裡,安靜的像是一小隻,纖長的睫毛沉沉的落在白皙的面頰上,因為肌膚白皙的緣故,她鎖骨處的那處玫瑰也就生長的愈發明顯的熱烈,連帶著她整個不太鮮活的人都鮮活了起來。
褚盡想,讓她上車,應該是個絕對錯誤的選擇。
30秒過去,車繼續行駛。
刑燭感覺有一道視線在看著自己,睜開眼的瞬間,發現車已經到了地點。
車內沒開燈,停靠的位置是在一棵樹下,燈光也都被遮掩了,一切都是模糊暗沉的。
她在這一路中好像是睡著了,刑燭自己都不可思議。
她根本不是那種在不熟悉的環境里能睡著的個性,
下意識的看向駕駛位的人,他正低頭單手撥弄著手機,手機屏上的燈光影影綽綽的照應著他。
覺察到刑燭那邊的動靜,他收起了手機,看了過來。
在夜色中,他那雙黑的透徹的眸子愈發的深邃,像是冬日湖底那塊兒被冰水反覆沖刷的黑色石子。
「醒了?」
刑燭和他對上了視線,沒什麼退讓的點了下頭。
心底卻在思忖著,她睡著的時候感覺到的那一道視線——
是褚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