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219章
司機聽到刑燭這話算是高興了,來回就是六百,這把生意幹完他兒子開學書本費就賺到了。
他透過後視鏡看著刑燭的眼神變的殷切了幾分,「好嘞,您可坐穩哦。」
刑燭沒再說話。
路程不算近,她靠在車墊上閉目養神,抵達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
如果說她來之前的地方是正常的京城地段,那麼這裡更像是村落……連一個醫院,牌子都潦草的像是隨時都會斷裂。
司機看她一個人來這麼偏的地方,說什麼也要好心的和她一起進去,她找到人了之後他在外面等著就成。
刑燭拒絕未果,乾脆也就答應了。
她在上樓的時候打開了手機上她保存的截圖,是她問了遲鐮讓他幫忙找的傅言住院的地址。
她也沒有想到,遲鐮這麼快就找到了。
上了三樓才看到了一些醫生和護士的蹤跡,病人也都是一些上了歲數的。
司機說,「京城是有錢人的京城,女士您看起來就是上流人,應該不懂我們底層人士的生活。其實啊,這就是常態。」
刑燭緘默不語。
司機說,「不是誰都住的起幾千上萬一個晚上的病房,沒錢也得活吧。」
「好,您在這等我就成。」
司機哎了一聲,站在原地沒動。
刑燭繞過眼前的人,拐彎後走到了408病房,是遲鐮說的地方。
病房的門關的很嚴,站在外面聽不到裡面的任何聲音。
刑燭抬手試圖叩門,抬起又放下了。
無關其他,只是……
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
但是任何事情,逃避解決不了任何。
刑燭再度準備敲門的時候,她的耳邊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她以為是路過的人,沒有在乎。她的手敲上門的時候,耳邊才傳來了一道低微,卻又熟悉的男人聲音。
「你怎麼在這裡。」
刑燭的動作停了下來,視線看向右邊。
熟悉的臉浮現在了眼前。
如果說之前是陽光的燦爛的太陽,那麼現在他就是陰鬱的沉默的烏雲。
前者和後者,大概後者才是真實的他。
他面頰消瘦,唇上也沒有什麼血色,看起來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吹散一樣。
刑燭低聲道,「我來看看你。」
她的餘光落在了他的腰間,病服遮住了。
傅言的視線在她臉上停頓了片刻,像是在審視什麼。
很快收回了,他走到刑燭身側。
刑燭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他的餘光落在了她的動作上,面無表情的推開了門。
病房裡面……簡陋的有些過分,只剩下一個床和一個掛水的棍子杵著,連一個凳子都沒有。
傅言淡淡的說,「站著吧,床被我睡過了。」
刑燭被他這句話哽了一下,或許他並沒有那個意思。
她只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卸去偽裝之後的坦蕩。
她只是覺得她應該來,就來了。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低聲問了一句,「你的傷——」
傅言淡淡說,「你對我沒有下死手,沒有朝著心口戳。那麼只要我還活著,剩下的一切都無所謂。」
對他而言,活著就好嗎。
刑燭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遺傳了一些刑秦的自私,不然為什麼,她會忘記那一切。
而她知道,所有不告訴她那些事的人,都是想讓她好的。
傅言其實早就大可以直接告訴她,他在八年前同樣……
刑燭舌尖發苦,半響失聲,半響沉默。
「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你只是保護自己,你有什麼錯?」
「對不起。」
在刑燭重複第二遍對不起的身時候,傅言終於抬頭看向她了。
就像是觀察到了什麼她的不一樣似的。
他的視線是灰暗的,眼底卻又在瞬間飛快的竄過了一抹不一樣的顏色。
但很快,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又變成了寂寥的。
他忽然垂下了頭,看著自己穿的破舊的病服,看著自己腳上穿的涼拖。
他聲音嘶啞,一字一句的說,「你走吧。」
走吧,別讓他再難堪了。
也別看他現在的醜態了。
刑燭看不到他臉上什麼表情,只能看到他彎曲的脊背。
她低聲道,「我傷害到你了,這件事情我是要負責的。這裡的醫療環境不太適合你養病,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傅言忽然抬了頭。
他的褐色眸子里不再有陽光和積極的情緒,只剩下陰鬱而又孤擲的果決。
他沒給刑燭說完話的機會,一字一句的道,「我再說一遍,我讓你走!」
刑燭的動作停頓在了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說下去,她不知道傅言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沒說話,傅言就那樣死死的盯著她。
他眼底的紅血絲幾乎攀附了整個眼球,活像個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人。
刑燭心底忽然沉了一下,她開始緩緩朝著身後後退,直到走出了病房的門。
傅言在這一瞬間也徒然起身,他的視線最後深深地和刑燭對視了一眼,然後毫不猶豫的『砰』的一聲,關上了病房的門。
破舊的木門因為他用力過大而顫了幾下,像是隨時就會裂開一樣。
刑燭看著眼前的景象,沉默良久。
很多事情,在發生之後,註定無法挽回。
她站在門外,周圍的人走走停停,最後重新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想了想,還是靠近門邊低聲說,「我之前失憶,你應該知道。現在我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之前對你的懷疑,也很抱歉讓你受傷,所以我今天來了。我知道很多事情無法彌補,但是我只是想儘力去做。」
「謝謝你之前願意在火場裡面救我,也謝謝你願意在這次我被綁架的時候跟過來,這些事情,都是我無法彌補你的……所以,傅言,對不起。」
刑燭的話音落下去后很久那邊都沒有人回應,像是落入了空谷。
她後續又說了一些什麼,還是一樣。
大概傅言不想讓她打擾吧,刑燭思考了一會兒,拿著自己準備的東西,轉身下了樓。
在她下樓后不久,傅言拉開了病房的門,看到門口空無一人,他獃滯了一會兒,又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