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算計
長河落日，大漠無垠。
方塊形的田地在大戈壁的環境下就猶如砂礫中的黃金一般耀眼，河流在田地不遠處奔過，這是戈壁，大漠當中不需要讓田地距離河流太遠，在這裡發大水是一種夢中的奢侈。
落日餘暉下渺渺青煙升起，三百多個士兵身上穿著輕薄的衣衫挽著褲腿，臉上再沒有半點大漢精兵的殺氣騰騰，而是帶著一種華夏人特有的伺候土地之後的滿足感。
外圍，遠處，幾個士兵依舊全副武裝警惕的注視著周圍。
這是屯田，在歷史上這種行為有著太多的說道，從西域都護府最初使用這招，到三國時期曹操的屯田政策，再到後期寓兵於農的兵役制度，先進的，落後的，輝煌的，崩潰的，不管哪一種，這種行為都已經被神化。
然而，實際上，這種行為卻是極為簡單，這僅僅是來自於華夏人對於土地的眷戀。
文明決定了一切，在這西域的混亂地帶，換做西方的軍隊可能會成為傭兵，或者強盜等等職業獲得補給，而華夏人首先想到的是種地。
在張遠後世有句玩笑，華夏人可以在火星上都種出莊稼來。
張遠坐在鄭老實的身邊，這個世界，他來到已經大概十來天的時間，到現在為止他依舊不知道這是什麼世界，系統沒有給出任何答案，張遠也能感覺到系統似乎也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世界。
被降服之後的系統，就如同任何小說和影視中改邪歸正的邪派，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作為邪派時候的那種強大。
不過，這感覺，很不錯。
吃了點東西，身體隨意的躺在地上，頭頂天很高，雲很輕，張遠的心中陡然間浮現一絲放鬆的感覺。
第一世，第二世，他有過很多人生經歷，苦逼的社會底層，富二代，乃至於幻想世界的強大道家弟子，忍者世界的頂尖陰陽師，然而，沒有哪一種身份給他如現在這樣的安詳和寧逸。
這，或許並非他本身的思想，而是受到現在身份的影響，不過，張遠承認，自己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屯長，有情況。」
便在這個時候，遠處執勤的士兵突然大聲喊叫起來。
又有情況。
張遠的身體一挺站起來，身邊無數與他一道站起來的人一起朝著旁邊擺放的鎧甲和武器衝過去，屯田，並不是說真的完全種地，實際上，在種地的時候武器和鎧甲都是擺在旁邊的。
從喊叫聲響起，最多十幾秒鐘的時間，大部分的士兵已經穿上鎧甲拿起武器，這時代士兵的鎧甲自然不可能完全是鐵質的，所以，穿戴也是極為簡單。
然而，哪怕這樣，這種速度也是相當的駭人聽聞，當然，若是沒有這種反應速度，大漢的軍隊也不可能縱橫天下。
「自己人，自己人。」
遠處，僵硬的喊叫聲響起，一騎快馬飛速而來，雖然隔著老遠，但是僅僅從穿著來看便是異族，而張遠的鋼鐵之軀更是讓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這是臉部輪廓極為硬朗，除去黑髮黑眼之外，實則更傾向西方血統的異族。
羅馬人。
驟然間，三個莫名其妙的字眼出現在張遠的腦海當中，似乎黑髮黑眼的白人首先都會想到羅馬人吧，不過，隨即張遠微微搖搖頭。
羅馬，這個詞語雖然在後世多次和大漢並立，但是，實際上這兩個龐大的存在並未曾真正接觸過，至少，在官方來說不曾接觸過。
「烏壘人奉校尉大人命協助屯田。」
騎士在第一個守衛的士兵面前下馬，單膝跪地將一封書信遞上去，隨即又將自己的馬韁遞給士兵，後面，黑壓壓的人群停留在最起碼十多公里的地方。
這個距離，即便是在大戈壁上用騎兵衝鋒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那接了書信的士兵接過馬韁隨即上馬朝著已經集結的隊伍而來，這會兒，三百多人的隊伍已經集合完畢，依舊是老兵統帥，只不過，這一次老兵卻沒有喊出任何命令。
三百多人的精兵，面對著對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千把人，顯然還不值得在十公里以外開始戒備。
士兵很快將書信送到了老兵的手上，張遠站在人群前面，因為人數已經太多，眼角餘光卻是再也無法看清楚老兵的神色和反應，只不過，一封書信顯然不可能太多字，老兵卻是半天沒有吭聲。
凝重的氣氛在老兵不曾開口的時候便一直持續著，這會兒的華夏還不是後來的華夏，實際上便是五胡亂華后隋唐建立的時候華夏的武勇都是堪稱可怕的，直到被趙慫給閹割之後才真正的熄滅了最原始的武勇。
尤其是這個時代，封狼居胥早已經將大漢男兒的戰意提升到了極致，乃至於後來投筆從戎的班超用一群異族的雜兵干翻了貴霜，陳湯則是幾十騎北上越打越強喊出了敢犯大漢天威者雖然必誅的聲音。
好吧，這三百多個精英對於十公裡外那千把異族人最直觀的反應是軍功。
站在人群中張遠可以感覺到沸騰的戰意不停的燃燒著。
「解散，鄭老實，給那些傢伙安排一塊地方駐紮。」
然而，好半天之後老兵的聲音終於帶著一絲無奈和不甘響起，狗屁的協助，在這個時代大概沒有哪個武將喜歡和異族配合做事情，如果是奴隸那還差不多。
只是，同樣的，不管哪個時代軍令也是如山的，除非到了王朝末期，有槍就是草頭王的時代，否則也沒有誰敢違背軍令。
三百多人散開，凝重的氣息散開，遠處，十公里之外，一個騎在馬背上的漢子額頭冷汗頓時滑落下來，即便是隔著十公里，即便是明知道他們策馬而逃那些大漢精兵絕對追不上，然而，當三百大漢精兵集合整隊的時候這漢子也依舊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首領，我們真的要和擁有這樣軍隊的帝國為敵嗎。」
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這是一個身軀瘦小的異族漢子，在這個漢子的眼中同樣閃爍著恐懼的光芒。
「不是我們為敵，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和我們無關，我們最多是在漢族的精兵被人偷襲覆滅之後幫助漢帝國繼續在這裡屯田。」
憤怒的吼聲從前面的漢子口中喊出，他轉頭，森寒的看著背後的漢子。
「那立國的事情…………」
背後的漢子似乎還想說什麼，然而，一句話還沒出口已經生生被前面漢子可怕的目光嚇的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