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要臉
這番壓抑之下，便越是刺激，月虹感覺自己此刻簡直如在波濤之上，不知那一刻就要飛升上去，達到最頂端。
室內是一室靡靡味道，室外則是陰雲籠罩，密布的鉛幕之下，此刻沒有一絲風，一副山雨欲來的味道，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風暴。
德馨樓上，四樓的一扇窗戶打開著，悶熱的天氣里，似乎這偎紅倚翠的場所都少了幾分風情。
和其他鶯鶯燕燕四處揮舞著手帕招攬客人不一樣，德馨樓的頭牌蕭倩兒倚窗出神看著對面酒樓那個正在獨酌的少年，他高鼻深目，看上去極是有特點，雖然不是出眾的相貌，但也是相當耐看的面龐，尤其想到那英雄事迹，更是心生愛慕。
從來美人配英雄，不知道這個少年英雄，可看的入眼自己這青樓的頭牌花魁？
一想到自己身份，難免眼神黯淡下來，再無之前的那番顧盼生姿。
歷史長河中雖有不少美好的愛情故事，可是那畢竟是少數，佳人配英雄，才是最終歸宿。
蕭倩兒自然知道兩月來沐陽城的種種變化與這個少年脫不開干係，她也親眼見殺人如麻的白虎堂方大虎在這個少年面前畢恭畢敬，如同一隻沒膽子的小菜貓兒一般，這可是個奇迹！
連對郭淮都敢拍桌子的人卻能老實成這副模樣，可想而知他是多麼的令人生畏。
一個人，究竟有多麼厲害，才能讓人如此，簫倩兒想不通更想不到，只有一點點在自己內心臆測。
少年人自是善於懷春，尤其是飄零的清倌人和紅倌人，更是如此。誰不想在年老色衰之前找到一個好歸宿，若是能當正房，那自然是最好的緣法，但是哪有如此美事，若是去一個內宅鬥爭激烈之家，只怕在幾年新鮮過後，就會淪落到不敢想象的下場，據說不少以前的頭牌，在風頭過後都成了人彘！
因此，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便是這青紅館里不二的主張。眼見有如此人物，蕭倩兒對這個少年由開始的好奇漸漸變得愛慕，眼下已經有些無法自拔，不過這倒也是人之常情。
她自幼家貧，后又遭災，母親又因吃觀音土慘死，幾個弟弟妹妹天天餓的嚎哭，無法之下，父親忍痛將她賣給了德馨樓。
但蕭倩兒卻並不恨父親，這是他沒有辦法的辦法，最終的錢財也是用來撫養兒女而非是肆意揮霍。
因此，在藝成掛牌接客后，時常會拿些銀錢接濟家裡，但是她從來不敢回那個魂牽夢縈之處，因為她覺得，自從踏進德馨樓的那一刻，她就再也無顏面回到那個滿是童年的場所了，那個地方是永遠埋在心底的家！
她的這番德行，自然是贏得無數喝彩，頗受樓里姐妹敬重。
不過，她雖開門接客，卻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在為德馨樓賺了不少銀錢的情況下，鴇母倒也不逼迫她。
雖說青樓多薄情，但是這樣的情誼，確實讓人動容，良家子裡邊，也不見得幾個人能做到如此。
紅倌人難免會有人嫌棄，即便是活計再好也是如此。清倌人則不然，越是得不到，心越是在騷動，正是此理。
在未來幾年，簫倩兒的生意只怕仍舊會是紅火。但凡事皆有結束，等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應該用什麼來安定自己的後半生？無非是一個強有力的臂膀作為依靠。
見不少世態炎涼的范百里，遲遲不肯離去的原因就是城中因他改變的種種，當初只是一時興起的想要嘗試，未曾料到會有今日之局。
而這一局面的出現已經打破舊有格局，更是讓郭淮心生怨恨，一旦他離開會有不少人人頭落地，若如此，他將一生難安。
作為城守，他那陰狠的性子，必然是積攢著某些不為人知的手段，眼下不使將出來，正是忌憚於范的實力。
城守郭淮起初並不知他深淺，直到派來的殺手被范百里料理了三批，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少年郎是他根本奈何不得的龐然大物，說不得背後便是某個巨擘也說不定。
他有著充分的自知之明，既然是我惹不起的人物，那我便躲起來不見你便是，反正，你總有離開的那一天，彼時，才是最終清算的時候。
姬遠嵐的到來及她的目的，范百里心裡只有個大概，不敢十分確定，沐陽距姬家重鎮暉州不遠，若是利益交換，姬家能夠庇佑這些人的話，自是沒問題。
但自己要付出何種代價才能讓姬家出手？這也是范百里思考不得結果的原因。
眼看范百里似乎是陷入心事重重之中，姬遠嵐知道自己的機會應當是來了。不，應當說是范百里創造的機會來臨了。
「你早就料到我會來找你的？」
「堂堂姬家。若是無緣無故的來幫我，這未免也太玄幻了些，天下沒有免費的包子，若是軒轅家，我還能相信。」
「我姬家雖然不如軒轅族那般久遠，地位也差上一些，但是也並非巧取豪奪之輩。既然有所求，必然會給你一個滿意的價格。」
「你隱藏了那麼久心思，為何今日才肯說。」
「那是因為我感覺到，你似乎是有了需要我們的意思。過去的話，我們是上門求你，現在的話，是平等利益交換，這樣，似乎沒有什麼不妥。」
這才是帝王家應有的風範，像其他所謂的高門世家一樣行事，確實有損姬家的名聲。
「敢問姬家作價幾何？」
「難道範兄不了解一下我們需要的是何物？」
「你知道有些是我能拿得出來，有些是打死也拿不出來，有些么，那就要看姬家的誠意如何了。」
「剛才的你，還是個氣宇軒昂的大英雄，豪氣干雲。現在么……」
「怎樣？」
「活脫脫一個錙銖必較的市井小販！」
「很奇怪？」
「當然，您是如何把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聯繫在一起的！」
「很簡單！」
「願聞其詳……」
「因為我學會了不要臉」
「……你倒是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