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與解圍

  「他絕不可能是張起」雲出站起來,把吉他塞迴文軒懷裡,他想逃。


  「逃吧!我早說過你廢了!承不承認都沒有關係,郭曉君離開紫金樂團,你也跟著逃走了」曹文軒在雲出身後叫囂,一抹琴弦卻把雲出定住。


  「不要牽扯到曉君,你知道夜行者的事跟我無關!」雲出背對眾人,玻璃門倒映著的臉龐卻有些羞愧,他的後背已背負太多無理指責,多一個不多。


  「那你逃什麼?」文軒撫琴,曲聲又起。


  音符在跳躍,從琴弦掉落地上,又從地板躍上桌面……


  雲出就近坐到門邊的椅子上「我明明看見你的手在顫抖,你酗酒過度的手已經玩不起音樂了,賴在世界上也是累贅……可是,為什麼。」


  「我卻還能彈,對不對?我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更頹廢,你差點想同情我了,可我卻給了你個打臉般的驚喜」文軒說著說著閉了嘴,音樂是有魔力的東西之一。


  受過專業訓練的雲出聽覺很靈敏,他沒想到曹文軒這個二流鋼琴手竟然駕馭得住這首曲子。


  「你沒理由用電吉他的演奏方式演奏古典吉他曲目」雲出一臉嫌棄指出「何況你現在抱著的還是一把民謠吉他。」


  「這首曲子,我只聽過這個版本的原奏!」文軒大聲回敬雲出「我遇到張起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他滿臉鬍子坐在街的拐角,抱著一把玩具品質的民謠吉他,認真的彈著沒有任何一個版本記錄下來的完整曲子,人潮從他面前流過,沒人認出他是誰,只有零零星星的碎硬幣叮叮咚咚的掉到面前的鐵碗里。」


  「……」雲出不承認曹文軒身旁的長須是張起,他從夏也跟密探的通話片段中了解到的事實是張起死了,他是無力面對這個名字才選擇逃避「你閉嘴吧,老師沒告訴你演奏的時候不能分心嗎?」


  「我不想通過自己把曲子翻譯過來,張起怎麼彈給我聽的,我原封不動的彈給你聽」文軒練了這麼多年的琴,雖然沒什麼天分,複製粘貼的本事倒不錯。


  雲出重新閉上眼,拋開心中的條條框框,試著把它翻譯回古典彈奏方式。


  雲出忽然睜開眼,內心一陣悸動「不可能!張起已經死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村紅抗議「張起這不好端端的嘛?如果張起死了,那這是誰呢?」


  「我不知道」雲出回到文軒面前。


  「你還在懷疑這末段不是原曲?」文軒顯得很不耐煩。


  「不是這個原因」雲出坐到長須身邊,仔細打量他「曲子是真的,跟前半段這麼高的契合度,風格也是張起的風格,許多小節朝相輝映,補齊了之前未敘完的畫面……」


  「那你還懷疑什麼?」文軒停下撫琴的手。


  「因為張起確實死了!我從夏也那裡偷聽到的!」雲出雙手撐著桌子,臉湊到文軒面前「張起死在沙漠裡頭了。」


  「你是誰!」村紅唰的一聲站起來,他身後的椅子啪的一聲倒在地上「你TM是誰?為什麼能偷聽夏也的通話?」


  文軒攔住村紅「我早說過的,如果你知道他是夏也的親兄弟,勸架的就變成了我。」


  「什麼?」村紅暴走了。


  「張起死了!」雲出卻對憤怒的村紅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說完轉頭想走。


  文軒攔不住村紅。


  村紅伸手拉住了雲出的衣服,一把拽過雲出「唐家的人從上到下就沒一個好東西!」


  雲出毫不示弱,用冷冷眼神回敬對方「來啊,替天行道啊!懦夫,你們都是膽小的混球兒!快把對唐家的怒火統統發到我身上吧!好不容易才撿到個送上門的唐家二少爺,你們這些娘們兒也就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村紅舉起拳頭。


  「咳咳咳」身後傳來酒吧幕後老闆的聲音,蘇帥脖子上圍著洗漱毛巾,嘴巴咬著牙刷,藍白相間的豎條睡褲,腳蹬人字拖站在後門口。


  曹文軒沒見過蘇帥,他不知道蘇帥是誰,更不知道村紅為什麼看見蘇帥便老實了。


  「你們在幹嘛呢?」蘇帥拖著拖鞋緩緩走過來,滿嘴牙膏沫說話都不利索「敘舊?」


  「大佬」村紅只知道夏念宇是酒吧幕後的大老闆,店裡的其他大佬對蘇帥也是規規矩矩的,村紅身份僅僅是普通的酒吧酒保,並不知道蘇帥真實身份「這個是唐家的人。」


  「嗯?那還不快快鬆手?我們做小生意的可惹不起唐家」蘇帥戰術認慫,現場火藥味太濃了。


  「村紅」文軒朝村紅搖搖頭「別惹事,唐家沒人惹得起。」


  「好吧」村紅鬆開雲出的衣領「你們唐家把能真正代表哈文的音樂剿滅了,頹廢、狂野、無處可伸的吶喊,統統在心底里熬爛成了稀泥。」


  「我知道」雲出整理好衣領「那又怎樣?」


  蘇帥差點把牙膏沫噗呲出來,這小子嘴太硬了!完全搞不清狀態啊,村紅早就被點燃了,村紅身邊還有個有權有勢的二世主——曹先生的公子哥曹文軒,不會弄錯的,曹先生可是廢城區的主宰,曹文軒再不濟也是曹家的人,曹家和唐家是世交,兩個幺子又不是世子,打起來當家才懶得去追究呢,可這打起來雲出很吃虧。


  蘇帥不會讓人欺負雲出的,他走過去一把攬住雲出的肩膀「是你來早了,還是我起晚了?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呃?」雲出杵在原地不動「你又是哪個?」


  蘇帥用毛巾擦掉臉上的牙膏泡沫「夏念宇呀,我約你來的。」


  「哦,是你」雲出看見是他認識的念宇心寬了些,敵意也沒這麼重了。


  「來來來跟我到後面去」蘇帥領著雲出,忽然回頭跟村紅說「小弟,把凳子扶起來。」


  村紅一愣,內心躊躇不安,媽蛋,大佬的眼神好凶!趕緊照辦。


  曹文軒皺著眉頭看村紅,嘲笑著說「你個慫貨,樣子真好笑。」


  「要你管?」村紅扶好凳子,收掉了桌上的杯子瓶子,還把吉他擺放回原位。


  「話說,那是誰?」文軒看著蘇帥和雲出消失的門口「能讓你恭恭敬敬的一副死樣。」


  「我哪知道他是誰什麼身份什麼來路?總之就看見別人對他恭恭敬敬的樣子,我自然也得恭恭敬敬的咯」村紅返回吧台,有客人的時候調酒,沒客人的時候擦杯子,不敢怠慢。


  曹文軒把他口中的長須張起扶到沙發上躺下,長須宿醉未醒躺下就呼呼大睡了,文軒自己則坐到吧台旁「別人?哪些個別人?」


  「小紅姐她們」村紅唰的一下面紅耳赤「小紅姐正眼看過誰嗎?」


  「沒有啊!」文軒也覺得小紅太目中無人了「好歹我也是曹家的人,走在街上就等於一千台豪車,走進店裡就等於給店裡鍍了層金,可店裡的小紅對我就沒有過半句恭維,連正眼都不給。」


  「噓!」村紅趕緊堵住文軒的嘴「你可別害我,我得罪不起小紅姐她們。」


  「好吧,不過村紅,我還有件事要提醒你。」


  村紅認真的聽。


  「別惹唐家二少爺,你別看他是家中幺子,好像地位低下的模樣,說不準哪天唐傾成就會忽然出現在他身邊,我惹得起唐雲出,但我惹不起唐傾成。」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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