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教訓
白凈的官差揮了揮手，從圍觀的人群中點了幾個人來清理現場，當然，被點中的人沒有人敢拒絕。
朱一刀冷冷吐出三個字：「半柱香。」
「是，半柱香。」白凈官朝朱一刀鞠了一躬，轉身高聲下令：「半柱香之後，千戶大人要這裡乾乾淨淨，恢復原樣！」
另一個官差已經在火堆前點燃一炷香。
沒人敢問如果半柱香不清理乾淨會有什麼結果，被點中的幾個人亂鬨哄的上來打掃。
劉黑的屍體被迅速拖走，腦袋也去了該去的地方，地上的血漬被浮土蓋上。
不用半柱香的時間，一切恢復如初，讓人看不出來剛才有人在這裡丟掉了性命。
朱一刀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浮起一絲稍縱即逝的微笑：「大家繼續，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
一直不敢散去的人群終於一齊鬆了一口氣，恢復了喧嘩。
武峰卻還沒有緩過勁來，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的生命在眼前消失，這種感覺和目睹一頭野獸的死亡完全不一樣。
他雖然恨為非作歹的惡棍，不管嘴上如何詛咒劉黑，但是要他殺人，是萬萬下不了手的。
可是，對朱一刀來說，殺死劉黑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輕鬆，而且毫無猶豫。
武峰再次感覺到差距，但是他也不知道這是和玄鋼獵人的差距，還是和狩檢司千戶這個職位的差距。
「剛才你差點送命。」武峰正在站著發獃，突然聽到有人在他身旁說了一句，嚇了一跳，一抬頭，看到朱一刀正低頭盯著他。
和朱一刀的目光相接，武峰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天罡煞氣」壓迫感讓他不敢靠得太近。
朱一刀態度高傲，接著說道：「你對敵人心軟，敵人卻不會對你心軟。」
聽到這樣的教訓，武峰也不服氣，裝著膽子說道：「劉黑那個人不是我的敵人，只是……只是找我打架。」
「哈，」朱一刀發出笑聲，臉上卻一點沒有笑意，「可笑！只要兵戎相見，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敵人，不管對方是人還是獸，也不管對方是素昧平生還是親朋好友，讓你能活下去的正確念頭就只有一個，擊倒對方，殺死對方。」
朱一刀的態度十分嚴厲，就像是師傅在教訓不爭氣的徒弟，這讓武峰十分惱火。
武峰轉動了一下身軀，正臉面對注意到，大聲說道：「現在你站在我面前，我是不是也該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你擊倒，把你殺死？」
這話一出口，周圍又是一片安靜，一些獵人裝作隨意交談，其實豎著耳朵聽千戶大人教訓武峰，聽到武峰居然敢頂撞千戶大人，都嚇呆了。
千戶大人刀上的血還沒幹，這個小子還要把腦袋往上面湊嗎？眾人惴惴不安地想。
沒想到，朱一刀笑了。
這一次是真正開心的笑。
「哈哈，孺子可教！」朱一刀抬起左手，在武峰肩膀上重重一拍，「你說的沒錯，如果我是你的敵人，你也應該只有念頭——全力擊倒我，殺死我。」
這一拍，武峰感覺全身一震，但他清楚朱一刀肯定沒有用上全部力量，不然只怕要被震得吐血。
「不過，你還沒有這個資格。」朱一刀左手扶著武峰的肩膀，右手食指指著武峰的鼻尖，這是武峰第一次看到朱一刀的右手離開刀柄。
武峰心中突然有一股衝動，現在就出手，趁著朱一刀露出這個破綻的時機。
朱一刀是玄鋼獵人，武峰才青銅獵人三級，至少要升十七級才和朱一刀是同一階，武峰不想等這麼久。
但是，武峰沒有出手，為什麼自己沒有出手？
朱一刀又笑了笑，似乎看穿了武峰的心思，說出了答案：「因為，你知道自己還沒有這個資格。」
武峰倒吸了一口冷氣，感覺自己一切都在朱一刀的掌握之中，他不喜歡這個感覺，為了擺脫這種感覺，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包括——詢問他的對手。
「怎樣我才能有這個資格？」武峰挺直腰桿，直視朱一刀的眼睛問道。
朱一刀收回右手，重新握住刀柄，然後左手又拍了拍武峰的肩膀，說道：「至少等你成為黑鐵獵人吧，而且，要有敢殺人的膽。」
站在不遠處的白凈官差笑了笑，搖了搖頭，似乎覺得這樣的要求對武峰太高了。
本來覺得武峰是在找死的圍觀者，看到的卻是朱一刀像是在教育開導武峰，覺得非常無趣，慢慢散開。
朱一刀朝武峰走近一步，壓低嗓音，對武峰說道：「你是個好苗子，如果細心培養，回事一塊好材料，但是，要成為獵人王——」
這個時候聽到「成為獵人王」，武峰臉紅了，他現在氣勢完全被朱一刀壓制，感覺獵人王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
朱一刀繼續說：「——要成為獵人王，光會打獵肯定不行，除了要和野獸打交道，還要會和人打交道，很多時候，人野獸還難對付，你，慢慢體會吧。」
說完，朱一刀轉身，大步走開。
白凈的官差沖武峰說道：「嘿嘿，小子，千戶大人看得起你才教訓你幾句，好好學著點。」說完跟著上司離開了。
待到朱一刀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看不見，武峰才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身上的壓迫感消失，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身冷汗。
「這個人……真的太強大了。」武峰自言自語著，抬起頭來，發現火堆周圍零零星星的人都在看著自己，但武峰一看到著他們，他們立刻目光躲閃。
武峰此時只想好好喘口氣，他找回自己的箭袋，走到空地邊緣靠著山坡的一個火堆邊，一屁股坐下。
本來圍坐在火堆周圍的幾個獵人，本來在小聲交談，看到武峰坐下，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默默地收拾東西，陸續走開，只留下武峰一個人。
「有意思，這些人為什麼躲著我？」武峰問道，當然，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此時，叮噹一聲，武峰眼前出現出現一行只有他看得見的金色大字：「恭喜你，贏得首次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