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趕路
毒辣的驕陽灑在天空，知了在樹上有氣無力的叫著，地表溫度已經達到了六十度，在這樣的天氣里，即便是最勤勞的農夫也全都呆在了家裡避暑。
不過在一條官道上，卻有一支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正緩緩朝著蘇州前進，這支隊伍便是李自成率領的的流寇大軍。
能夠容納四輛馬車并行的官道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就連外面的渠溝和荒地也被踩出了一條路，不時還有人在催促著。
一名賊寇手裡的皮鞭揮舞得啪啪響，不時抽在一些走得緩慢的人身上，「快……都他娘的快點，官兵就要追上來了，再不快點就讓你們去殿後，到時候死了可別怨爺心狠。」
在皮鞭的威脅下，隊伍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一名五十來歲，衣衫襤褸的男子在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的攙扶下混在隊伍里艱難的走著，天氣原本就炎熱，這名男子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蠟黃，就連走路也變得搖搖欲墜。
突然，他的腳踢到了一塊石頭上，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幸虧旁邊的年輕人趕緊將他拉住，否則就得一頭栽倒在地。
年輕人急聲道：「爹，你沒事吧？」
「沒事。」老人大口的喘著氣，此時的他感到自己的肺部就像藏了一團火似地，火辣辣的熱得不行，想要咳嗽卻怎麼也咳不出來，以至於喉嚨里發出了風箱似地的聲音，聽著都讓人難受。
「爹……你怎麼了？」
老人掙扎著擺擺手：「狗娃兒，爹沒事，歇歇就好。」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周圍，低聲道：「那您先坐下來歇會吧。」
說罷，他將老人扶到了路邊坐了下來，從腰間掏出一個竹筒拔掉塞子后遞給了父親，老人接過竹筒正要喝水，不料一記皮鞭突然打在了老人後背上，措不及防的老人一聲不吭的倒在了地上，竹筒也隨之跌落在地，裡面的水泊泊流出，很快就被乾燥的地面吸收殆盡。
憤怒的年輕人轉過頭，看到一名穿著皮甲的賊寇冷笑著站在後面，手中的皮鞭在半空中畫著圈圈。
「你為什麼打人？」回過神來的年輕人憤怒的問道。
「你們兩個懶鬼，闖王有令，要加快速度前往蘇州，你們卻在偷懶，到底是何居心，還不趕緊起來趕路，否則老子讓你好看。」
年輕人悲憤的說：「那你也不能打人啊，我爹身體不好只是想喝口水而已，這也不行嗎？」
「坐下來喝口水？」賊寇冷聲道：「倘若每個人都像你爹一般累了便坐下來喝口水，那我們還走不走啦？若不加以懲處何以服眾？還不趕緊起來走，否則下一次老子就不客氣了！」
「你！」
年輕人氣得怒目圓睜，有心想發作，但又忍了下來，最後他低下了頭彎腰將老人扶了起來：「爹，咱們起來……爹……爹……」
年輕人扶起自家父親后，卻發現老人已經面色鐵青，雙目圓睜，整個人已經沒了呼吸，顯然已經氣絕當場。
「爹……爹啊……」
隊伍里響起了凄厲的吼聲。
哭泣了一陣后，年輕人緩緩將父親放下，轉過身看向了身後的賊寇，一雙眼睛幾欲噴出火來，他盯著賊寇一字一句的問道：「你……為什麼要殺我我爹？」
看到年輕人充滿血絲的眼睛，饒是賊寇也是手上沾過血的人也不禁有些心驚，「你胡說什麼，我何曾殺了你爹，分明是他自己身體不好一下就死掉的，你休想賴到我身上。」
「我賴你個姥姥……」
年輕人突然發出了一聲怒吼朝著賊寇撲了過去，將措不及防的賊寇撲倒在地，張開口就咬了下去。
「啊……」劇痛之下的賊寇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來人啊，快過來把他來開。」
這時，旁邊的幾名賊寇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沖了過來對著撲在那名賊寇身上的年輕人拳打腳踢，試圖將他拉開，但這名年輕人卻死死的摟著那名賊寇怎麼也不放手，最後惹得幾名賊寇凶性大發，抽出了兵器對著他砍了下來。
一直砍了了好幾刀，將年輕人砍得血肉模糊之後才終於將他拉了出來，只是將他拉出來之後，卻發現那名被壓在底下的賊寇喉嚨上多了一個血洞，鮮血泊泊從脖子里湧出，此刻他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喉嚨里只能發出了一陣「嗬嗬」聲，很快便當場氣絕。
「侯老六被這小子咬死了？」
幾名賊寇又驚又怒，一名賊寇憤怒之下將手中的長刀一揮，年輕人一顆頭顱衝天而起，這名賊寇殺了年輕人後兀自不解恨，又在他的屍體上砍了幾刀，最後一腳將他的屍體提到了路邊的溝渠里。
做完這一切后他還忿忿道：「草……這泥腿子居然敢殺咱們的兄弟，這麼砍死他太便宜他了，要不是時間緊，老子就把他點了天燈，哥幾個，你們說……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同伴用手捅了捅胳膊，他一轉頭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周圍已經圍滿了衣衫襤褸的飢兵，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饒是自詡平日里也算是殺人不眨眼，但被這麼多人看著，心裡也不禁慌了起來。
情急之下他不禁有些色厲內荏的喊道：「你……你們這些泥腿子想要幹什麼，造反嗎？」
一邊喊他還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長刀，他周圍的同伴看到慢慢圍過來的飢兵心裡也開始有些發慌，他們一行人不過五六人，但圍過來的飢兵們至少也有好四五百人，這麼多人就算是一人一拳也能把他們給打成肉醬吧。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一隊騎兵發現情況不妙趕緊趕了過來，為首的騎兵揮舞著手中的馬鞭，不斷的驅散人群，嘴裡大喊著：「散開……散開，闖王有令，但凡聚眾者殺無赦！」
在騎兵的驅趕下，原本聚起來的飢兵這才緩緩散去，好一會才重新回到了行軍狀態。
不遠處，李自成、劉宗敏、李來亨三人看著這一幕，幾個人的臉色全都陰沉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