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紅塵煉心
「咳咳咳……」
司空扒開身上的泥土，捂著鼻子緩緩站起，揮了揮眼前嗆人的沙塵。
虧得這場大雨，這沙塵被雨滴吸附，很快就恢復了雲淡風輕，露出了個一個大坑，足足把這青山炸毀了小半，移平了地面。
一根斷臂，掛在不遠處的枝頭，一個開了瓢的腦袋瓜子恰好滾到司空腳邊。
愕然，還浮現在那定格的臉上，司空看著腳邊這個只剩下腦袋的傳說鍊金術士，嘆息道：「你說你殺個人吧，就好好殺啊，非得去墳頭蹦躂，你以為我為那小子挖的墳，就真的只是做個樣子啊？」
一滴基督寶血從此人眉心中滾落而出，與司空以前獲得的基督寶血不同，這滴基督寶血無比純粹，乾淨晶瑩，有清泉水澤，不似鮮血，倒似瓊漿玉露。
「沒想到，我困擾十年的邪念，居然有人還有法子破解了……」
司空搖頭，撿起這滴純凈的基督寶血，繼而將其餘五滴內生邪念的基督寶血收集好。
無論這位傳說鍊金術士是如何提取出基督寶血中的邪念的，但隨著他的死無全屍，這種獨門方法也永遠失傳。
但司空並不後悔。
法子還可以再想，這基督寶血，說沒了也就沒了。
走到守孤城一片狼藉的墳墓前，司空虛著眼，朝下望了望，嘖嘖稱奇：「好傢夥，這威力杠杠的啊，把手指厚的棺材都炸得只剩下碎片了……」
只見這被炸出個深坑的墳墓內，有刺鼻的硫酸氣息，更有劇烈反應后留下的焦炭，幾枚硝石落在那斷成幾截的墓碑上，還在冒著火星子。
當年守孤城弒神失敗，被人一劍刺穿心臟，成了現在瑞亞神靈的墊腳石。
司空因被其他神靈纏住，當他到的時候，只留下滿目瘡痍的戰場、一具屍體、一把折斷的木劍。
之後，司空扛著一具棺材，一路悲泣，長嘯不止，灑紙錢、致唁詞，走過了大半個中土世界。
但無人知曉，在這具棺材裡面裝的不是屍體，而是滿滿一棺材高純度黑火藥！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司空就在青山上，孤墳里，埋下了火藥、留下了按壓式的引線，給六年後的今天挖了個坑！
司空看著被夷為平地的墳墓，反而笑呵呵一笑：「基督寶血、聖騎士套裝，這次比賽也算夠本了……」
三十六滴基督寶血，一百零八具聖騎士套裝，便是司空十年的比賽最大的收穫，可以拿回現實的收穫。
但司空看著插在地上，紋絲不動，被極磁母石中黑白色液體覆蓋的聖劍，眉頭緊皺。
「我要殺了你……」
忽而，一道稚嫩的童音傳來，便見那小精靈灰頭土臉，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向司空的小腹。
司空一腳踹出，小精靈好似個布娃娃，口齒帶血，滾出去好遠。
「父王，母親，你這個壞人，還我父王，還我母親！」
小精靈看著司空走來，大大的眼睛中盛滿淚水，抿著嘴，粉撲撲的臉蛋上裹滿了泥巴，但卻沒有半點懼怕。
『嗖！』
一把儈刀比上了小精靈脖子上，司空的手很穩，稍稍一動，便是一道淺淺的傷痕劃過小精靈白皙的脖子。
有淡淡的自然清香，從小精靈的鮮血中傳出。
但小精靈依舊抬著頭，倔強的看著司空，毫不掩飾自己的仇恨。
殺了他？
司空有些沉默。
轉而司空嘆息一聲，一腳踹在小精靈的腹部，勁道十足，直接將其拋入青山下的汪洋洪水中。
『撲通！』
水花濺起，氣泡汩汩，小精靈還在洪水中掙扎，冒著腦袋
但一個浪花捲來，小精靈孱弱的身影頓時消失不再，隨著洪水而去。
在這次比賽期間誕生的新生命，究竟是何種意義？
比賽主辦方也並未明示，所有比賽者也並不知道。
司空看著眼下翻滾洶湧的洪水，自言自語：「活與不活，就看你造化了，我也算作了個實驗……」
坐在青山峭壁上，雙腳踏空，司空看著眼下的汪洋洪水，和遠處的彩彤。
彩彤極美，在大雨中宛若剪影，沉浮在天邊。
雨聲瀟瀟，連綿而下，若三月的煙雨，落在司空的青銅面具上，給了司空醒神的涼意。
身處末世，遠處傳來陣陣慘叫與怒吼聲，但血戰落幕後的司空卻無比悠閑，如採菊東南下，就坐在峭壁上，欣賞著這場中土浩劫。
胸前骨矛隨著那鍊金術士的死去，也重現化作邪念，沖入了司空體內。
窟窿大的傷口，猙獰的出現在龍紋鎧甲的護胸鏡上，鮮血汩汩流出，任司空如何收縮肌肉，也無法遲緩半點。
司空的確快活不成了，但比賽也即將落幕，他卻可以拖著傷勢堅持到最後，欣賞完這場屬於其他人傑天驕的傳奇。
時間如水，司空坐看世間，好似一座雕塑，刻上了風霜的痕迹。
銀霜巨龍終究還是隕落了，被狩荒者的王分屍，掠奪了氣運，從他的屍骸上，孕育出了新的龍神。
至尊法杖也落入他人之後，繼司空之後，成了最弱的神靈。
司空時常咳嗽，卻只是乾嘔，沒有更多的鮮血流出，
只不過，隨著世間的推移，地下暗河衝破地表，讓那翻滾的洪水距他的腳底，不足十米。
甚至偶爾一個大浪撲來，會淹過他的膝蓋。
『踏踏踏……』
這一日，有腳步聲從司空身後傳來，司空不用回頭也知來者何人。
蘭草的清香很淡，卻湮沒了從腳下洪水中傳來的銹味、腥味，四溢撲來，這股香味，曾陪伴了司空十年。
「來了啊……」
彷彿早就知道此人會來，司空看著天邊沉浮的神光，和根根石柱，頭也不回。
「嗯。」
輕輕鼻音傳來，一個編著長發，身姿纖細窈窕，模樣誘人，自有一番端莊高冷的女子坐到司空身邊。
火舞看到了司空胸前的猙獰傷口，和從青銅面具邊緣露出的毫無血色的臉，輕輕說道：「要走了么？」
司空點頭，卻沒有言語。
沉默，瀰漫了兩人之中。
忽而，從天邊猛然降下一道繽紛華光，照耀整個中土世界，內生無上天國，有福音傳出。
一位身披白衣，看不清面目，但有無邊慈愛籠罩世間的真神，從華光中走出。
他便是耶和華，後世那全知全能的唯一真神，所有西方魔幻文明的鼻祖。
然而他的出現，那八位戰敗，受其分封的神靈並未前來覲見。
只因，從冥界之門后，有魔神跨界而來，摘星拿月，吞吐山嶽，讓八位神靈分身乏術。
火舞看著這幕，丹鳳眼卻隱隱附上水霧，好似被風沙迷了眼：「我留你留個聯繫方式吧，到了『擎燭星域』，我可以給你當嚮導，免費哦……」
火舞別過頭，打笑的看著司空，那修長圓潤的腿不小心碰到了司空的膝蓋。
司空還是沉默，不置可否。
火舞見狀，眼眶微紅，別過頭去，看向天邊。
十年戎馬，她隱隱猜到了司空這次比賽后，便會退出修行課，甚至很長時間不會登入第二世界。
可是，司空好似根木頭，一直裝瘋作傻，沉默以待。
司空隱於青銅面具后的臉，變得格外平靜。
人非草木，十年相處，他與火舞可謂是生死與共，隱隱生出了情愫。
火舞的心思，他怎會不知。
但有九萬年帝國這個大敵壓在頭頂，他每一日都在仇恨中煎熬，怎有閑心談論兒女情長這些紅塵之事。
更何況，火舞在某種意義上，也算司空的仇敵！
他並非只為了自己而活，還為了身後那千千萬萬，已為屍骨的親友而活。
情愫？
一劍斬之，他司空當了無牽挂，慷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