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夢旋
劍吟聲不絕於耳，天上不斷落下的雨水被一道道縱橫往來的劍氣給紛紛切成了碎沫。那些劍氣的數量不知有多少，在周邊往來交錯，竟然好似構築出了一片劍氣領域，讓人有些頭皮發麻，不敢觸碰。
在這劍氣領域之中，斷了一條手臂、面色蒼白，甚至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楊頭被段譽和齊夢旋護在中間。段譽雙手在身前連連擺動，甩出一道道劍氣與木小九的劍氣相抗。齊夢旋手持長劍，已經對木小九的劍氣有些抵擋不能，衣服連帶著身體都早已被劃破了數道口子，鮮血從傷口中滲出，染紅了她身上衣裳的幾處。她的嘴唇有些發白，心中也很清楚自己絕對再堅持不了多久了。
楊頭看著眼前的齊夢旋，其實他已經看不清楚了，眼前的視野變得有些迷迷茫茫的，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一樣。但是憑藉著衣衫的顏色和勉強能夠辨認出來的體型，再加上離的較近的距離，他總歸還是能夠區分開段譽和齊夢旋的。
「別護著我了……」楊頭用有些沙啞的嗓音十分輕聲的開了口，那話語聲卻被劍氣穿行的聲音給完全淹沒了，沒人聽見他的聲音，甚至沒人發現他曾開口說過話。
段譽身上也有兩道傷口，一道在腰間，一道則是在臉頰一側。他心中已經開始罵了起來。若是知道那人來得這麼慢，他說什麼也不會這麼早出手的，甚至寧可放木小九過去。
畢竟此時此刻，他的生命已經受到了威脅。
說穿了，段譽雖然加入了北冥樓還成為了北冥樓的樓主，但真說他與北冥樓之間有著多深的羈絆，那還真是扯淡，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完全相信過北冥樓里的任何一個人，甚至包括段非道。
其他人權且不論，單單說那個神鬼莫測的大樓主，秘密太多，甚至整個北冥樓上上下下所有人中都沒有哪怕一個人知道大樓主叫什麼名字。
除了那個沒有加入過北冥樓，卻天天混在大樓主身旁的少年半牙。
他知道半牙，北冥樓的高層全都知道半牙，但是除了大樓主，沒人見過半牙真正的樣子，他的臉上總是帶著人皮面具，也沒人知道，半牙究竟姓什麼。
這樣兩個人所帶領的北冥樓，段譽是打死都不敢相信的。尤其是在他父親段正淳死在了齊夢旋劍下之後。
而且，段譽心中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若是消息沒錯，木小九抓住鍾離從南統共才用了多久？幾招？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卻只是用劍氣慢慢的、像是貓玩弄老鼠一樣的對付著他們三個？
炫耀嗎？
段譽不相信木小九會在這個時刻炫耀，或者說，他不相信木小九是個會炫耀的人。
就好像之前他之所以會那麼高調，是因為他想要挑起這場戰鬥一樣，這一次……
段譽終於知道自己遺漏了什麼，也知道了自己這一方的大多數人都遺漏了什麼。
但是，就算大樓主會遺漏，上官金虹會遺漏，但趙敏不應該遺漏，朱俠武不應該遺漏，半牙也不應該想不到這件事。
段譽突然有些不寒而慄。
一道劍氣一閃而過，閑著直接洞穿段譽的額頭，若非段譽臨時醒悟側了一下腦袋，這道劍氣很可能就會直接取走他的性命了。
然而，這道被段譽躲過去了的劍氣，卻斜著刺下，穿透了齊夢旋的肩膀，帶起了一抹鮮血盛放開出的鮮花。
齊夢旋身子被帶的一偏，幾道劍氣飛舞而來，她心中駭然，手中長劍向前一挑，一抹劍光在她身前炸開，擋開了四道劍氣，可另外兩道卻角度刁鑽的穿行突破了劍光，一道划傷了齊夢旋的左臂，一道刺入了齊夢旋的大腿。
「啊！」齊夢旋只覺得身上兩處同時傳來劇痛，右腿一軟，整個人直接踉蹌的倒在了地上。
劍氣蜂擁而至，眼看下一刻就要取走齊夢旋的性命，一道突如其來的刀罡卻將那些劍氣一掃而空，化作了烏有。
獨臂的楊頭單手持刀，漆黑如墨的真氣有些凝實的在他身周漂浮、流動著，看起來就像是他穿上了一層黑色的薄紗。
可他的面色依舊慘白，甚至比之先前更加慘白了幾分，看著很像剛剛從冰窟裡面撈出來的、不知被凍了多久的屍體，一點血色都沒有，甚至隱隱可見皮膚之下有著幾分化不開的烏青顏色。
雙目已經被紅血絲填滿，呈現一片赤紅之色的楊頭對著漫天的劍氣，微微揚起頭顱，嘶吼著說道：「快走！！！」
那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人類所發出的，沙啞已經不足以形容了，那種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聽著十分的不舒服，但是齊夢旋的眼中卻差一點有眼淚奪眶而出。
楊頭加入北冥樓的時候，齊夢旋還沒有，或者說，楊頭其實才是北冥樓中資歷最老的人之一，因為他直接參与到了北冥樓的創建之中。
而齊夢旋之所以會加入北冥樓，也是因為楊頭。
甚至她那時候出現在龍泉，也是因為楊頭。她那個時候找木小九要白玉龍紋佩，並不是因為師門的命令，而是因為楊頭。
因為她進入遊戲沒多久，甚至在無量劍派那次劇本之前，就已經認識楊頭，並因此愛慕上楊頭了。
只是楊頭一直沒有什麼表示，似乎只是拿她當做遊戲里的一個普通好友對待，所以她也一直把這件事埋藏在心裡。事實上，若不是練了慈航劍典，第一次見到木小九的時候，她差點按捺不住殺意，對木小九拔劍相向。
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這份愛意，直到今天。
直到這一次，她和楊頭都落入到了致命的危機之中。
看似她和段譽兩個人都在保護楊頭，但是保護與保護也是有區別的。畢竟段譽的保護只是順手為之，有些劍氣他會躲開，全然不顧及身後的楊頭。而齊夢旋若是躲不開，卻寧可自己撞上去。
她不知道，楊頭都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