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章 池漪

  在被木小九用內力護住心脈以後，花公公的狀態看起來好了一些，最少比起之前來講，他嘔血嘔的沒有那麼厲害了。


  當然，這其中或許也有迴光返照的功勞。


  「王爺.……」花公公勉強抬起手，握住了木小九的手臂「我知道……你也是為了這中原的千萬百姓……為了邊關鎮守著的諸多將士考慮……迫.……迫不得已……才會在陛下面前說出那些話……歸根結底……這不怪你……更何況.……也是陛下變了……」


  木小九不斷地將內力送進花公公的體內，為他吊著一口氣，卻也沒有回應花公公或是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聽著花公公的敘說。


  「此時此刻.……我已是將死之人.……雖然稱不上忠孝兩全.……但是最起碼……我豁出了這一條老命……也算是不欠誰的了……有些話.……我還是想要跟您說……」


  「葵老野心勃勃.……其害巨大……王爺您就算真的將他斬於劍下.……也總算是他罪有應得.……怨不得您……只是容我為陛下說上一句.……王爺……念再往昔情分上……不論將來走到哪一步.……請您還是要留下他一命.……」


  「.……」木小九面沉如水，稍作猶豫之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應下了。」


  「多……多謝王爺……」葵公公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多年情誼讓我為君請情.……接下來，也是時候為民請命了。」


  一邊說著，葵公公一邊輕輕拍了拍木小九的手，木小九雖然會意的挪開了手，但是卻依然有些不解的看著葵公公。


  卻見葵公公強撐著從平躺變成了跪伏於地，勉力抬著的頭在跪姿成型的一剎那便不再繼續堅持，反而是被葵公公順勢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一灘鮮血直接染紅了地面，其中，有葵公公磕破了頭流出的絲絲鮮血，但更多的還是從葵公公的口中嘔出來的。沒了木小九的內力護持，葵公公已經油盡燈枯。


  只是，他還是努力地用自己此時此刻能夠發出的最大的聲音，沙啞的呼喊道：「請木王爺遠揚武威！攘除諸夷！剿盡國賊！與我中原百世無憂！臣民皆能安居樂業！罪臣花池漪，九死，無悔！」


  雖然是儘力在吶喊，可是以花公公此時油盡燈枯的狀態，他這一番話的聲音，其實只與平時正常說話的時候無異。


  而在這一番話說完之後，花公公已經徹底沒了生息，唯有身體，還保持著那個跪在地上的狀態。


  木小九緩緩站直了身體，抬頭看了看月色。


  清亮如水的月光落在花公公身上，混著他身前身後的片片血色，看起來有一種十分妖異的美感。


  可這一幕，落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院落門口的蔡京、葉笛、聶風，和後來趕到的諸葛正我的眼中，卻是只有說不盡的悲涼。


  木小九深吸了一口氣。


  「葉笛，帶人來為花池漪花先生收斂屍骨。蔡京、聶風，備馬車，隨我入宮。」


  諸葛正我默默取下了身後的長槍，向著院子里走出了一步。


  「王爺，花.……先生已經去了，臨死之前，他剛剛.……」


  「你要出槍嗎？」木小九面色冰冷，背負著雙手，向著院子門口走出了一步。


  諸葛正我的一步，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步。


  木小九的這一步，卻在落下的瞬間，跨越了半座院子的距離，來到了諸葛正我身前七尺之處。


  諸葛正我默然不語，握著槍的手卻又緊了緊。


  葉笛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去找下人過來收斂屍骨了。聶風也同樣離開了院門口，前去準備馬車。


  唯有蔡京，站在諸葛正我的側後方，卻自始至終沒有看過諸葛正我一眼，只是靜靜地看著花池漪的屍首。


  木小九又看了諸葛正我一眼，卻沒有再逼問，只是收回了目光，然後向著院外走去。


  在他走過蔡京身側的時候，蔡京攏起雙手，身子微彎，亦步亦趨的跟在了木小九的身後。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他什麼也不該說，什麼也不能說。


  他只要照辦木小九的吩咐就行了。


  而在這個過程中，諸葛正我一直握著槍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直到木小九帶著蔡京徹底離開了這邊之後，諸葛正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只是不知何時，他的整條脊背已經爬滿了冷汗，汗水甚至已經快要浸透他一層衣衫了。


  就在諸葛正我心中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種種心思的時候，「啪」的一聲脆響突然在他腳下響起。


  諸葛正我連忙低頭看去，卻發現自己腰間玉佩的系帶不知何時居然斷開了，剛剛那聲響，正是玉佩落地的聲音。


  待到他撿起了玉佩，仔細看了看玉佩系帶的斷口，這才發現，那斷口竟是整整齊齊，就好像……

  「劍氣.……」諸葛正我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好一個木小九，好一個.……劍氣……」


  「神侯大人。」帶著四個下人，葉笛重新回到了院門口「小子有句話，不知道您是否願意聽聽？」


  諸葛正我攥起手掌，將玉佩握在了手心，然後轉身看向了葉笛。


  「我們王爺這會兒心情很差，如果我是您，我一定會現在離開這座府邸。」葉笛用著畢恭畢敬的語氣，可是那一字一句中，***半分敬意？


  「如若不然，等到我們王爺進宮回來，就算神侯您依然不出槍，我們王爺，也未必會不出手了。」葉笛繼續說道：「您德高望重，為人正直，往昔又與我們王爺交好，看在種種情分上，我們王爺倒也不至於把您怎麼樣，但是一頓苦頭，總歸還是要吃下去。到時候傳出去了，您面子上不好看，我們王爺事後也難免心生不快。您覺得呢？」


  諸葛正我默然看著葉笛，約有十息之後，才終於緩緩開口「葉先生，可知木王爺此去宮中，所為何事？」


  葉笛抱了抱拳，面帶微笑的說道：「神侯說笑了，王爺做事，所思所想，哪裡是我們這些下人能夠揣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