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族生死
京城其實並沒太多隱秘,宋家大爺為難侄子,殘害管家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宋諭一時間又成為了街頭巷尾熱議的對象。
與以往負面的議論不同,這次人們大多對他報以同情,畢竟人們都傾向於同情受害者,再加上前段時間被瀾月姑娘選中的事,宋諭在京城的名聲正逐漸往好的方向轉變。
宋諭這天在院中看書,宋思齊和何元青兩人找來,非要拉著他去瀾月樓,宋諭原本就想見瀾月,就跟了他們去,想著運氣好的話或許能見到。
來到瀾月樓,上次引她去見瀾月姑娘的那個管事看到她,沖她點了點頭,引他們去了裡面最安靜的包間,又吩咐人上酒水點心,沒多大一會兒,彈琴唱曲的姑娘們也來了。
宋諭在聽曲的時候,就聽何元青疑惑地問宋思齊,「你有沒發現今天的酒比以往的要好喝?彈琴唱曲的也來的比較快……」
「你說什麼?」宋思齊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吹拉彈唱上。
「沒什麼。」何元青看了宋諭一眼。
中途,宋諭借口更衣出去了一趟,那個管事似乎早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早就等在了門口,看到她后,點了點頭,直接把她領往了後院。
後院頗大,亭台樓榭一樣不缺,宋諭去的時候,瀾月正卷著袖子在廚房煮麵,宋諭差點沒跌破眼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不應該不食人間煙火嗎?
面煮好后,瀾月也沒問,直接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宋諭原本沒胃口,可又不能不捧場,畢竟自己還有求於人,不得不拿起了筷子。
說實話來到這裡之後,她對飲食已沒太多要求,這裡的東西遠遠沒法跟她那個時代相比,尤其還是瀾月做的東西,她更是充滿了質疑。
只是吃了一口之後人不由愣了。
瀾月似看穿了她的心思,眉梢朝上挑了挑,揶揄之色溢於言表。
宋諭厚著臉皮,訕笑了下,「姑娘的面做的真好吃。」
吃完面,瀾月領著她來到了茶室,燒水洗茶,「恭喜啊,剛一回來就大展神威,名揚京城。」
宋諭苦笑了聲,「名聲再大也大不過你啊,再說我的那點名聲很大一部分都是拜你所賜。」
「你這是怪我讓你有了風月之名了?」瀾月微挑眉毛。
宋諭忙搖頭,「風月之名也沒什麼不好。」
「真的?」瀾月像是不相信,「那要不……」邊說邊露出一副嫵媚的模樣來。
眼看她要靠過來,宋諭忙求饒,「姐姐,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瀾月拋了個媚眼,「我是真心喜歡你。」
宋諭只能拱手求饒。
瀾月遞給她杯水,「聽說你要下場?跟你大伯鬧崩可不是一件好事。」
宋諭訝異了下,她決定下場,也是才不久的事,她居然就知道了,看來靈淵的能力真是深不可測。
「下場看的是成績。」
「成績?」瀾月嘴角浮現一抹冷笑,「你以為只要成績好就能中?我看你可不像這麼天真的人。」
宋諭自然不是什麼都不懂,暗箱操作那個時代都是避免不了的,可即便再如何,也不能做的太明顯吧。
瀾月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每年都有一定的內定人員,裡面的腐敗是你無法想象的,而今年你那大伯任副考官,他豈會讓你高中。」
宋諭愣了,「看來我成績如何都是中不了的。」
「還中什麼?你們宋家都快要大禍臨頭了。」瀾月嗤了聲。
「這話怎麼說?」宋諭猛地睜大了眼睛。
「皇上準備清理舞弊現象,你大伯是太子那邊的人,定會敗露,考場舞弊那可不是一般的罪,是要滿門抄斬的,皇上對你們家本就忌憚,若是想趁此機會一網打盡,你說你們家還有活路嗎?」
宋諭驚出一身冷汗。
瀾月卻又笑了笑,「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我靈淵想保個人也並不是什麼難事,我看你也不要下什麼場了,乾脆加入我們得了,以你的機智和才華,在我們這裡很快就能得到重用。」
保她一人,那其他人自然是不管的,那他們三房就都要填進去了,「有什麼補救的辦法嗎?」
「有。」
宋諭忙問:「什麼辦法?」
瀾月漫不經心地說:「把你大伯除去,他沒法參與舞弊,你們宋家也就能保全下來。」
這不說了等於沒說嘛。
「不說這個了,你要我幫你查的事有眉目了,我們找到了一個一年前參與事情的人,你可以找她談談。」
聽說找到了當事人,宋諭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當下站起身,「我這就跟你去見。」
回去的路上,宋思齊和何元青兩人在馬車上有說有笑,談論曲辭的精妙,感概琴藝的高超,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聊完這些,又相約著明天去打馬球,渾然不覺即將大禍臨頭。
「你怎麼了?」宋思齊察覺到宋諭的沉默。
「是啊,正要問你呢,你出去那麼久,我們都擔心死了,正要去找你,管事說你去見瀾月姑娘了,你也真是的,單獨去見,也不告訴我們一聲。」何元青即埋怨又羨慕。
「我也是偶然碰到。」宋諭說。
「看來瀾月姑娘是真喜歡你,除了選客私下裡她是從來不見客的。」何元青一臉討好地湊過來,「若下次再見到人,能不能跟她說說,讓我們也見見?」
宋思齊雖然目視前方,但眼角偷瞄的餘光卻透露著他對此事的渴望。
「若有機會,我會試著跟她說的。」
「太好了。」見她應下,何元青高興的手足舞蹈,完全忘了宋諭的身體,猛捶她的肩膀,宋諭立現痛苦之色。
「你幹什麼?」宋思齊大驚失色,一把推開好友,不無責怪,「他身體不好,經不起你這沒輕沒重的。」
何元青意識到自己莽撞,忙賠不是,「一時高興忘了形,把你當成宋思齊了,罪過,罪過,沒事吧?」一臉擔心。
宋諭緩過來后,沖他搖了搖頭。
宋思齊擔心他再犯,忙把他拉了過來,自己坐到了宋諭身邊。
何元青撓了撓頭,「沒必要這樣防著我吧,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吃不了你弟。」
宋思齊反駁,「那可說不準,你一高興起來就六親不認,誰在你身邊誰倒霉。」
何元青不滿,「這會兒知道護著弟弟了,之前你怎麼說他的自己忘了?你若是忘了,我可以幫你回憶下,宋諭啊,他以前沒少跟我說你……」
宋思齊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說話會死啊。」
「誰叫你先詆毀我的。」兩人也不用招數,毫無章法地廝打起來。
「行了,你們再打下去,這車就要翻了。」宋諭制止,兩人這才停下打鬧,你瞪我一眼,我哼你一聲,互不服氣。
宋思齊心裡還掛著剛才的事,「你還沒說你怎麼了,打從回來就一臉凝重,還是說今天玉錦沒跟過來有人欺負你?」大有隻要宋諭說出名字他就去替她教訓回來。
「沒有誰欺負我。」
「你這樣不行,雖說玉錦的功夫不錯,但她也不可能日日夜夜守著你,你自己也是要有些防身功夫的。」
何元青插話,「我看小弟這身板不是學功夫的料。」
宋思齊看他走幾步路就喘的樣子,不耐地擺了擺手,「算了,你還是別練了,別再練出什麼毛病來了,以後出門玉錦若沒時間,你就叫上我,我雖然不如你那侍女的功夫,但在京城,還沒什麼人敢明目張胆地惹我。」
「多謝哥哥,以後小弟就靠你罩著了。」宋諭拱手道謝。
宋思齊有些尷尬地擺擺手,「謝什麼?一家人不都這樣嗎?」
是啊,一家人,宋諭在心裡默念了句。
「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麼了呢?」宋思齊還沒忘這茬。
「沒什麼,只是在想一些事罷了。」說到這裡,宋諭腦中突然電光一閃,「我倒還真有事想拜託哥哥。」
「有事你就說?即使我辦不成,不還有他的嗎?」宋思齊一指對面的人。
「就是,有事只管說。」何元青豪爽道。
宋諭按著額角,「讓我再想想,等我想好再告訴你們。」
「你就是想太多了,身體才不好,有事就說,能辦到的我們一定給你辦,不能辦的也會想辦法給你辦,你跟我們混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夠長,等長了你就知道我們跟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公子哥是不一樣的。」何元青還當宋諭在質疑他們的誠意。
宋諭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還沒想好要怎麼做。」
宋思齊覺得他現在那兒都好,就這點讓人看不慣,行事磨磨唧唧的,做一件事前總要想個無數遍,一點都不痛快。
這兩人都是心思單純的人,那裡會知道宋諭心中的糾結。
瀾月姑娘完全給她出了個難題,若這事她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就沒法做到無動於衷,無論是小宋諭還是現在的她,父親母親都是疼愛有加,那種疼愛不是敷衍的,是發自內心的,尤其對於她這種自小沒有享受過父母之愛的人更覺珍貴。
瀾月也說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除掉大伯,關於怎麼對付大伯,見了那名女子之後,她心裡已經有個大概。
可這事最關鍵的一點是,等她這樣做了,家裡人不但不會感激她,反而還會認為她是家裡的禍害,背叛家族的異類,即便是疼愛他的父親這次未必都會站在她這邊。
因為沒人會相信還沒發生的事。
她總感覺什麼都知曉的瀾月這是在考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