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釣魚(二)
第86章 釣魚(二)
早上香夏她們又剛剛灑了魚餌,只一個時辰的工夫就釣了一桶的魚。
一旁的粉衣宮女連忙幫著她將那隻剛卸下魚鉤的白磷魚裝進木桶中。
「中午來不及了,晚上讓廚房做蔥香魚、清蒸魚,還有糖醋魚。」黃衣少女用帕子擦了擦手,又用衣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臉上綻開一朵淺笑,如一朵明媚開朗的迎春花。
「王妃,你在這兒。」身後忽傳來一個中年婦人低沉幽冷的聲音。
趙霜疑惑地轉過頭,笑問道,「嬤嬤有什麼事?」
身穿淺色碎花襖的中年婦人低頭看了一眼木桶中的魚,便揮揮手,遣了身邊服侍的小宮女。
棧道上只剩下她們二人。
「王妃的垂釣術可真是一絕,短短一個時辰,就釣了一桶魚。」常嬤嬤望著湖上的粼粼波光,臉色不似平日那般慈祥,反倒有些陰森。
「嬤嬤過獎了,我不過學人掐了一個釣魚的口訣,那些魚便搶著上鉤了。」趙霜咧嘴一笑,卻見那中年婦人沉了臉色。
「釣魚上鉤有口訣,只是不知這釣人上鉤是否也有口訣?」常嬤嬤轉頭看向她,臉上脂粉在陽光下泛著冷白色。
「嬤嬤……」趙霜斂起笑意,警覺地看向她,「什麼釣人上鉤?嬤嬤是什麼意思?」
「我不管你是哪裡來的邪祟,也不管你是靠什麼迷惑了王爺,總之你不是我的長公主。」常嬤嬤也是準備了許久才說出這番話,緊張地捂緊了怦怦跳的心口,捻著帕子的手指著黃衣女子斥道,「你……你是假的!」
趙霜愣怔著沒有說話,只垂首咬了咬唇。
「長公主六歲時,我就服侍她起居,你竟然將我騙得團團轉!」中年婦人說著,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淚,「若不是那乘靈妖道,又怎會給你可乘之機?幸好天可憐見,又讓我遇到公主轉世……」
「嬤嬤!是不是青鳶她說了什麼?」趙霜紅著臉道,「嬤嬤別聽她亂說,她是瘋了……」
「哼!」常嬤嬤冷笑一聲,「那天在假山後面,我聽見你和王爺說的話,又去問過青鳶,難道還會有錯?」
趙霜最不想見到場面出現了。
朝華公主昏睡了十七年,十七年間風雲變幻,先皇和先皇后都已不在,公主的師父清無國師也外出雲遊,就連她的夫君攝政王對她也只有淺淺印象,上京城中對朝華公主感情深厚的……或許就只剩下眼前這位老嬤嬤。
她矇騙得了別人都騙不了常嬤嬤。
眼下棧道上只有她和常嬤嬤兩人,一把將人推下水殺人滅口也不是不行,只是她修的是因果之法,虧心事還是少做為好。
「嬤嬤,人死不能復生,」趙霜站起身,尷尬地望著眼前的老婦人,緩緩開口道,「即便是投胎轉世,也早已不是她了。」
「你住口!」常嬤嬤怒瞪著她,眼中滿是血絲,想來是這幾日胡思亂想的,沒有睡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忘了公主,我也記得!妖孽!我今日來找你,就是給你一個機會,你……你要麼自己走,把王妃之位還給青鳶,要麼……我就去太后和皇上跟前說明一切,昭告天下,到時候你……你死罪難逃!」
「嬤嬤要趕我走?」趙霜眨著無辜的杏眼,楚楚可憐地望著那老婦人道,「嬤嬤,我真不是妖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一睜眼就在這兒了!」
老太太面露猶豫,難道她只是個誤打誤撞的孤魂野鬼?
趙霜說著,以袖掩面抽泣起來,「嬤嬤何必去宮裡鬧?太后既然召了青鳶進宮,想必是早已經知道了,可她不忍心趕我走,這才沒有明說吧。嬤嬤若是趕我走,那我只有流落街頭了!」
「你……你這個鳩佔鵲巢的邪祟!」常嬤嬤指著她罵了一句,見那一張楚楚可憐的臉又分明是朝華公主,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你不離開王府,至少也要搬出繁霜殿!」
「那我……搬去含光閣吧?」趙霜眨著長睫,試探著問道。
「你這邪祟,還想去勾引攝政王?不行!」常嬤嬤氣鼓鼓地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后宅的方向,「后宅里那麼多院子,你隨便選一個!」
這幾天老太太心裡也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昭告天下,讓王爺廢妃?這邪祟畢竟佔了朝華公主的身體,若是她流落街頭被人糟蹋,病了或是死了,自己看著也心疼。
不如就讓她在後宅里住著,老實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那……我去蓮香閣吧。」趙霜思忖了片刻,便選了冰姬從前的住處,覺得那地方還算清凈,「嬤嬤可否……讓香夏和香冬陪著我去?」
「去吧去吧,」常嬤嬤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又威脅道,「到了后宅你老實呆著!若是讓我知道你敢有什麼不軌,就找個高人來收拾你!」
「嬤嬤說笑了,我能有什麼不軌?」趙霜眼淚汪汪,委屈地看著那花襖婦人道,「不過就是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青燈古佛?你……你不是修道的嗎?」常嬤嬤疑惑地望著她,心中不忿。
朝華公主當年,是多麼清醒冷靜的人物,怎麼被這麼個稀里糊塗的邪祟給附身了?
「我就是隨口一說,」趙霜挪著腳步,走了幾步又轉頭望了一眼東廂房的方向,「求嬤嬤不要將此事四處宣揚,不然……有損攝政王府的名聲。」
「這道理不用你說!只要你以後老實呆在後宅中,別惹出什麼幺蛾子,」常嬤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口氣軟下來,「留著你也不是不行。」
趙霜聞言,趕緊行了個謝禮就回去收拾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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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繁霜殿中。
「她怎麼在這兒?」攝政王回來,看見窗前的軟榻上坐著一個面生的藍衣少女,而他的王妃卻不知去向,當即沉了臉。
「是……是常嬤嬤讓我來的。」青鳶連忙屐鞋下地,屈膝行了一禮。
男子掃了一眼屋內,又指著桌案上一桌香噴噴的魚味美食問道,「這魚哪兒來的?」
屋內安靜了片刻,沒有人說話。
「回王爺,這魚……是王妃上午釣的。」侍立在一旁的香春小心回答道。
「她人呢?」楊暄心裡盤算著,趙霜的腦袋莫不是被門夾過,又來這一招?請人吃飯,順便給自己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