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靈茶的普適價值

  她還沒有笨到用雙腿走路，而是花銀子從另一處農戶那裏買了馬匹來代步。農人的馬兒身矮腿短，隻能稱為駑馬，別跑不快了，就是走在沙路上都嫌顛簸。兩個蝠妖和她共乘一騎，不過兩個家夥有輕身術相護，這馬兒基本感覺不到他倆的重量。


  騎了一整下來，多虧寧閑如今體質見好，還能受得起這番折騰，若放在兩個月前，恐怕大腿內側都要被磨破一層皮，然後長出血泡。


  不過騎這劣馬偏偏就是長的要求，所以她也隻好生生受著。上地下都有追兵，你騎匹好馬玩命兒疾奔，是惟恐別人不曉得你在逃命咩？

  想舒舒服服地，就等越過了奉州地界再！這是長哄她的原話。這丫頭貪生怕死、好逸惡勞，若不拿胡蘿卜在前方釣著，她怎麽肯賣力奔跑？

  紫衣女昨日的一番話，透出來許多重意思，幾人坐在神魔獄中分析，都覺得有些心驚。


  首先，對方絕非仙派中人，而是來自“奉府”，並且就已經查出溫良羽的半妖身份了。要知道，清虛門當時用了半年功夫才發現這個秘密，雖然可能是非常時刻行的非常事，但對方的反應速度遠非一個普通官僚機構可比。


  言先生的書裏，就對奉府作了簡單的描述，這個妖宗雖然才崛起了五百多年，但製度森嚴、對敵凶狠、手腕靈活，不似普通妖怪組織的鬆散，因此在當今下不僅站穩腳跟，還有逐年壯大之勢。這樣一個反應靈敏的組織，恰是寧閑目前最不願應對的。


  其次，奉府居然隻用了一時間。就追查到寧閑曾經到府衙報備過，並與溫良羽密談，這隻可能是拷問了官吏而得知。長想了想，最擔心對方可能與自己一樣，使用了搜魂之類的法術，將衙吏的神魂抽出搜尋。倘若這是真的，那她真要再加快逃跑的速度了。因為搜魂之術甚至可以從受術者的神魂之中，窺見寧閑的長相！


  再次，岩城可是清虛門的地盤。自來仙派和妖宗的關係就不太好，它怎能任奉府在岩城胡所非為。甚至大大咧咧地對衙吏動手？

  幾個人都沒忘記，自水路逃出那一日，奉府的幾個妖怪可是直接欺到城主府來擄人的，這簡直已經將清虛門的臉扇得啪啪作響了，難道這仙派就如此老實。左臉挨完了還湊個右臉上去讓人打？俗話，不看僧麵看佛麵。奉府又怎會毫不顧及清虛門的臉麵。甚至公然派出妖怪帶隊，挨家挨戶搜查？


  這事兒，處處透著詭異。


  溫良羽沉吟了半晌，才道：“隻有一個可能，便是清虛門現在自身難保，根本顧不上岩城了。我們那日遁得太快。不知岩城現在的局勢怎樣了。想來靈茶可以祛心魔的效能一傳出，各方勢力就蜂擁而至。清虛門……現在可能也有麻煩了。”


  大家麵麵相覷，心都沉了下去。連清虛門這樣的仙派都被拖進漩渦，無暇它顧。可見是何等迷離的局勢。自己這幾尾魚蝦，偏偏就在這漩渦的正中心悶聲大作死，會不會被牽連得屍骨無存呢？

  長奇道：“為何簡簡單單一個祛心魔的功效，會使仙、妖兩道顛狂癡迷至此？”


  溫良羽一怔，苦笑道：“神君大人，在您的年代，能夠祛心魔的靈物難道很多麽？”兩日相處，他也知道了長的真實身份。消息來源自然是聒噪無比的丹爐窮奇。


  “很多。”長頜首，“九霄扶桑枝、幻境中的朱果等物，都有這樣的功效。”


  溫良羽恍然：“原來如此。扶桑樹的確是如雷灌耳。傳之中，金烏就是棲於東海扶桑樹上，每日自扶桑樹飛起，化生太陽，普照大地。待它們落回樹上，便是黑夜到來，玉兔清輝。扶桑真乃當世神物。”他搖頭道，“可惜，這棵神樹至今也隻存在於神話之中，我輩是沒有本事親見了。”


  長皺眉：“就在東海之濱，怎會無人見著？”這棵神樹莫非已經不複存在？


  溫良羽悵然：“無人知曉。時光漫長，這些寶物已經無影無蹤了。至今能夠祛心魔的寶物，大概隻餘下這靈茶了。”所以才引得下皆驚。


  寧閑騎在馬上大感無聊，插嘴道：“心魔到底是什麽，有多可怕？”能令眾妖眾修士不惜撕破臉皮來爭搶靈茶，這心魔平日裏是怎樣把他們折磨得欲仙欲死了？

  “心魔即是由七情六欲而引申出的魔障。”長淡淡道，“人有八苦，分別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這八苦伴人終生，絕無解脫之可能。”


  “凡人即便有幸修仙，也輕易脫不出這幾種情感，總會有些執念殘留心中，可能是一樁虧心事，可能是一段未了情，久而久之，便成心魔。這心魔平時還不顯山不露水，到了破境衝關之時，甚至渡劫飛升之前，都會突然反噬。但凡被噬中者，輕則境界大跌，重則神魂俱滅，徹底消失於這世間。”


  “因此，修士們除了習道修仙之外，最重要的一樁功課，就是鞏固心防、提升心境。將自己的心神凝練得堅不可摧，才無懼於心魔侵擾。”他冷笑道，“可笑這心魔又哪裏是那麽容易祛滅的？道法自然才能祛心魔，於是修仙之人慢慢摒棄了自己的情感，以為‘道’之本義，就是無情無欲，公平無允，這才算斬除了貪、怨、嗔、癡、戀的附骨糾纏。哼哼，可惜多數人即使在破關時可以對抗心魔，但劫到來之時卻要在心魔大劫這關鍵一環中輸得一幹二淨！”


  長看得明白卻沒有出口的是，權十方就是怕寧閑變成了自己的心魔，這才早早地揮起慧劍，斬斷這份剛剛生出的情愫。此人雖然端方重義，但行事分得出輕重緩急，日後必成一方俊傑。可惜，心魔一旦種下，哪裏有那麽容易移除，隻聽胡火兒權十方回了朝雲宗有相當一段時間“心思倦怠”就知道了。


  好抽象啊，了半，這心魔原來也不是個具體的東西！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按她的理解，這世上誰沒幹過缺德事、虧心事？哪怕別人不知道，放在自己心裏憋久了也就成病了。所謂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那麽，妖怪呢？妖怪沒有人類這麽豐富的情感吧？”


  “原本沒有的。”長聲音中帶上了些許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隻是既然為妖，就要投入這滾滾紅塵試煉本心。人間真是一大塊試金石，非大毅力者亦不得解脫！不過，妖怪對於心魔的態度，與人類是完全不同的。”


  “哪怕化形之後，妖怪的七情六欲也比人類單純得多。心魔自然是要斬的，可是妖族隻用兩個方法去對付。”長傲然道，“妖族修煉直指本心，不似人類虛偽。心魔因誰而起，就與誰做一了斷，以證念頭通達！”


  她心裏一跳。做個了斷是什麽意思，將對方剁了麽？“那，第二個方法呢？”


  “修煉無愧於本心即可。因此第二個方法，即是泯滅了自己的人性，聽從妖族的本能行事。食人、屠城，人間的許多慘劇即因此發生。但這種辦法落於下乘，真正的大妖、巨妖是不屑為之的。”


  寧閑努力消化得到的新知識，沒發現長很隱晦地望了她一眼。


  這丫頭，到底是不是他的心魔呢？他不喜歡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沒有以往的經驗可以套用。


  她長長歎了口氣。算了，反正她的惟一任務是努力逃竄。思考對策這麽麻煩的事，還是交給神魔獄裏那兩個大閑人吧，他們的腦瓜子也比她好使得多。


  這些日子以來，她三餐食用息壤中生長的黃精和夢黃粱，偶爾再拔一根百年人參或金線蓮來褒湯喝，導引訣也趨於大成，且每夜裏隻要有空閑時間，還要與長操縱的稻草人對戰。雖然回回都累得欲仙欲死，本身能力也在不知不覺中提升。


  平時還看不出來，今日策馬奔跑了一，她還是精神奕奕地，跨下的駑馬卻受不了了，有兩回差點兒馬失前蹄摔個大跤。


  馬兒四腿細長，摔倒之後易受重傷，她隻好中間時不時停下來稍作休息。這匹馬年齡也大了，跑上半就渾身汗氣蒸騰，劇喘如風箱。盡管急著趕路，她對馬兒還是心存憐惜的，除下鞍子放它吃草，也用胡蘿卜、黃豆伺候，想了想忍不住又掏出個土雞蛋磕破喂它。這老馬也識趣兒，一口吞掉了雞蛋就伸舌頭來舐她的手，狀極親熱。


  窮奇歎道：“女主人心腸真好，對一隻沒有靈性的畜牲都這麽憐惜。”它拿餘光瞅了瞅長，奈何後者根本不理它。


  這兒的樹木普遍巨大。她趁著馬兒休息，在林中尋到了幾株挺直的鬆木，每一株都有兩、三人合抱粗細。


  “獠牙呀獠牙，我全靠你了喲！”她伸手輕撫匕首光滑銳利的鋒刃。獠牙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返回她一陣欣喜愉悅的波動。


  她持著獠牙站在大樹前，輕輕一送，這刀刃如同切豆腐般沒柄而入。可惜獠牙太短了，不能一次就切斷大樹。她繞著樹幹行走了一圈，將切割麵擴大，又用獠牙將樹幹一點一點砍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