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破局
“那個嬰兒的事，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她凝視著他，“再，我認識的長，絕不會隻是一味溫柔的。他有的是辦法敲醒我、鼓勵我，而不隻是無力地安慰我。”
他的眼中滿是陰霾：“就憑這個，你就認定我不是長？這未必也太輕率了！”
她麵上的神色更奇怪了：“還記得你跟我過的話麽？‘我在神魔獄裏，不受此局影響，能夠冷眼旁觀’，我記的可有錯？”
“我自然知道我過什麽！”
“那也就是，從一開始就身處於神魔獄內的人或物，是不受這輪回影響的？”
“不錯！”
寧閑黯然閉了閉眼：“我真笨，前七十四個輪回居然都沒有想到過這個！”
“我在第五層的園子坐了一會兒，心中還是沮喪的。直到我看到了那株春華秋實。”她微微一哂，“才發現了你所的破局關鍵。”
饒是他滿腹怒火，也忍不住一愣：“那棵樹？”
“不錯。春華秋實從不受外界影響，隻固守著春開花、秋日結果的規律，連息壤也不可令它更改。可是，已經過去七十五個輪回了！”
“我們離開困龍雪山那一，它正好開花了。已經過去了七十五個輪回，就是，時間已經流逝了兩個多月。”她抬起了頭，一字一句道，“如果神魔獄真不受輪回影響，那麽它為何到了剛才。還是滿樹白花？”
“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嗬！此刻的春華秋實，應該已經花朵凋盡，凝出了細果才對！”
“我一想通了這個道理。就知道這棵樹是假的了！依我看，你不是不想仿出這樹的果實來，隻是你從來也沒見過道果的真實模樣，怕仿了反倒露出馬腳。哼哼，若樹是假的，那麽這整個神魔獄，也是假的！”
寧閑輕輕呼出一口長氣：“若神魔獄是假的。那麽，你長，也是個西貝貨！”
“從頭到尾。你都一直催著我趕緊到外頭去找線索，就連後麵那次地震都是弄出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就是怕我在神魔獄裏呆得太久了，發現了你的秘密。”
“我醒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告訴我的。我也深信不疑。隻是，你扮成誰不好，偏偏要扮成他？”她嗤笑一聲，噙著淚花的眼裏殺機閃動，“你可是以為，我對他最是依賴，最無防備，無論如何不會猜到他頭上？這算盤打得倒是好。可惜啊，在這世上。沒有誰能仿他仿出十成相似來，終有一次，你會露出馬腳！”
“你在我懷中哭得那麽傷心，連我都被你騙過了。”“長”沉默了半晌，突然低低笑出聲來，“這些都隻是猜測吧？這男人是你心頭所愛，若是你猜錯了，失手殺了他，你又當如何？”
她臉上一紅：“我哭得的確很傷心，因為我就當自己是提前祭奠過他了。若錯殺了他又會怎樣，我陪他一起去就是。”她出這話，語調都沒有一點兒起伏，似乎的是晚飯吃什麽、氣如何如何這樣的話題。
她這樣淡然地談論自己的生死，就連“長”也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
“何況。”她瞥了一眼角落的漏刻，上麵的指針已經不動了，“十息的時間早就過完了，我可不認為我做錯了。我你啊，願賭是不是就該服輸？”
眼前的“長”放下了捂住胸口的手，坐直了身體。雖然他有著長的外貌、瞳色和衣著，但她終於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家夥和長的氣勢根本不同。
“你贏了。你是第二個逃出輪回的人。”從他嘴裏發出來一個木訥的聲音，似乎帶著一點點歎息，“我真不明白，身處輪回有什麽不好？在這裏，生命是永恒的，凡人孜孜以求的不就是長生不老麽？”
寧閑不屑地看著他：“讓我身陷輪回，不如一死！少廢話，快放我出去。”
他低低一歎，打了個響指。
身邊的一切漸漸虛化，偌大的神魔獄慢慢消融，她開始嗅到了野外清新的空氣。
幾息之後，周圍的景致全變了，她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山穀之中，頭上是璀璨的繁星，身邊是荒蕪的廢墟，四周有蟲兒的呢喃之聲，但就是沒有半個人影兒。
這裏也許就是原本的春城，隻是不再擁有輪回絕陣當中那樣無處不飛花的美景了。廢城中有一條巨大的地縫，和她在輪回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看來，輪回中出現的東西，也不全是假的。
身邊這一切，她隻粗略了掃了兩眼，然後就心翼翼地、滿懷希望地喊了聲：“長？”
“嗯，我在。”他清冽如玉石相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令她腳下一軟，頓時便想喜極而泣。
寧閑深呼吸了兩次，才邁進了神魔獄。
長果然仍然背靠大柱，半倚在黑石椅上，這一幕和她在輪回中第一次踏進神魔獄所見何其相似，她渾身僵了一僵，才邁步往前走。
這個郎君的氣勢其實很特別，既有巍峨大雪山的威嚴，又有渺視下的漫不經心，高貴且華美。奇怪的是她在輪回中怎麽沒據此辨認出那個假貨。難道是她和長相處的時間太長，已經漸漸地感覺不到他的冷漠和威嚴？
他凝視了她很久，才淡淡道：“過來。”
她亦步亦趨挪到他跟前，隨後隻覺得旋地轉，已經被他抱起來放在腿上。然後長做了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居然捏住她腮幫子上的軟肉用力往外拉伸，直到她伸手來格擋都不肯放開。
“嘶——疼shi了啊！”她痛呼出聲，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臉部肯定變形了，他又捏得這麽重，腮幫子肯定是又紅又腫。
“疼就對了！”長板著臉不肯放過她，“為何這麽慢！為何過了七十五個輪回，才認出那人是個冒牌貨？！”他倆自淺水村開始認識，這一路走來也有半年多了，尤其自寧閑淬體成功以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親密。結果！結果這笨女人居然和那個假貨磨跡了兩個多月，還認不出真假長的區別來！
這讓他如何能不惱怒？長童鞋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偏偏此時丹爐窮奇也哀號一聲：“女主人啊，那輪回裏都沒有我出現，您難道不曾發覺嗎？”他還待再，卻發現眼前景物一變，又被長扔到了第五層的菜園子裏。
長的金眸裏有不加掩飾的怒氣，如日光灼灼，寧閑隻看了一眼就心虛地低下頭去。“我習慣了有你在身邊，沒有多想嘛……你看，最終那假貨還是妄想模仿你的氣質，從而可恥地失敗了。可見邪不勝正，假不似真！”
這馬屁似乎拍得他舒服了一點兒，長輕哼了一聲，放開了她的臉蛋。她趕緊拍撫他的胸口：“順順氣、順順氣哈，發火傷身子！”
他還是陰沉著臉，繼續控訴：“你居然認不出我和他的區別！”
“是，是，我錯了。下回不敢了。”
“你怎能這樣笨！我眼看著你度過了一個又一個輪回，每次都疲於奔命，傻乎乎地捱到了第二，結果一切又重來！”他是真上火了，他能看到她承受的一切，但他偏偏幫不上忙，隻能眼睜睜望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尋找、失望、痛苦和哭泣。
這種可望而不可得的感受，真是要將他生生逼瘋過去。沒有他在身畔，這個女人笨手笨腳的，根本就沒有幾件事能做好！
“我錯了！”她都轉成哀嚎了。他大爺的，這男人真是氣極了，她一介女流都反複道歉了還不能讓他消火。話，假貨那麽溫柔，怎麽可能是他！她當時為什麽沒有認出來呢？真是不可思議。
她良好的認錯態度，終於令盤鬱在長胸口的悶氣慢慢散盡了。當然，這個丫頭也實在吃了很多苦頭，也有滿腹的委屈呢。他的氣，其實有一大半兒是氣恨自己幫不上忙。
他輕輕將他攬入懷中。寧閑察顏觀色的本事何等厲害，此時已知道他火氣褪得差不多了，於是腦袋在他胸前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緊緊貼住他胸前的肌膚。這家夥有淡淡的男子體香，很好聞，也很令她安心。
“我剛才聽你，你若失手殺了我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一同陪死就是？”他附在她耳邊低低切切，熱氣拂過她敏感的耳廓，又順便舐了一口，令她身子一顫。可是他的話，分明又是秋後算賬！
其實他聽到這句話時，心裏滿滿地全是暖意，直想將她緊緊摟住。可是看她這副模樣，又忍不住想逗逗她。
“這個……這個……”她有點兒昏沉，出來的話也結結巴巴。別的男人聽心上人這樣，哪個不是感動得一塌糊塗，為何隻有長想跟她算賬？
“我堂堂神獸之尊，可比你一條命金貴得多了，不劃算哪。”他順著她耳後的頸動脈一路細碎地吻下來，留下一片濕濡，“你，怎麽賠我？”
“呃，賠？”她苦苦忍住差點兒出口的低吟，現在的狀態不太適合思考。
幸好長的逗弄也隻到這裏為止了。他在她額上輕輕親了一口，歎道：“到底，還是靠了你自己才逃出來的。辛苦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