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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4章 巨眼(雙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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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閑突然道:“這般報複風聞伯,一定很爽快吧?”


  靳絲雨眉心一跳,接口道:“這就是我的事了。∈↗,撼神君,要我出手傷人,你卻得答應我的條件才可。”這個妖女明明年紀不大,卻是一眼看破了她的算計。


  長望著她,卻不答話。靳絲雨心中突突跳了幾下,才道:“待那兩人成擒,還請聯軍退兵。我知撼神君一言九鼎,但此事非同可,須得你發下血誓。”


  長沉沉笑了一聲,笑得她有幾分心驚肉跳,這才道:“我竟不知道冰仙子這般真。既然廣成宮早晚是我囊中之物,為何要舍它轉頭而去?”隱流千辛萬苦殺到廣成宮腳下,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難道當真隻逮著這麽兩人,就放著廣成宮這塊大肥肉不吃就走?戰爭進行到這個地步,那兩人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靳絲雨瞪圓了美目:“可是你前些在駐地邊界過……”


  “此一時,彼一時也。”長打斷她道,“那一日的提議,是最後的緩和機會。蕭寄雲既不珍惜,那就是過期作廢!”


  靳絲雨閱曆頗豐,也知道這等老謀深算的巨妖所圖者甚大,斷不會這般輕易被她動,因此也不覺氣餒,退而求其次道:“如此,那就請神君為廣成宮保下一點基業,莫要趕盡殺絕!照目前形勢下去,聯軍就算能將廣成宮人盡數殺光,自己也要大傷元氣。我助你出手。就是免除了隱流的大量傷亡,也請撼神君給我們留些香火。”


  她見長沉吟不語,又接著道:“巴蛇森林遠在西方。這一次征戰結束,遲早要返回西方。若是廣成宮就此從南贍部洲上除名,那麽奉府得了我們的地盤一家獨大,對隱流又有什麽好處?”


  場中一時安靜下來。


  靳絲雨等了一會兒,不見對方接口。她望向長,想知道這番話能不能打動眼前這老奸巨猾的神獸,哪知道對方隻低眉垂目。俊麵上卻不露半點情緒,她隻好硬著頭皮道:“不知神君意下如何?”


  長張口欲言,眉頭突然一皺。緊接著高大的身形一動,即有一股無形的勁道外放出來,向著四麵八方漫延。


  靳絲雨雖然站在這裏侃侃而談,然而麵對著這等強大的敵人。神經卻是時刻繃緊的。此刻見他突然出手,不由得花容變色,本命法器已經擎在手裏,下一個動作就是用力揮出。


  這一瞬間,她腦海中千回百轉,想道身邊的空間雖然被對方的神通禁錮住,可若自己全力施為,未必就沒有破空而出的可能。並且她手裏還有幾件壓箱底的寶貝。想打贏撼神君是癡人夢,但要拿來逃命用。或許還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哪知長已經預料到她的舉動,左手伸出大袖,作了個下壓的動作,喝道:“稍安勿躁!”


  靳絲雨頓時覺得這一下像拍在自己肩頭,力道仿若山嶽,壓得她連腳尖也挪動不得,更不要揮出法器破空而逃了。這時才知道雙方道行的差距,就是貓與鼠的差別,隻要對方願意,隨時都可以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中。不過此刻也看出長並未翻臉拿人,恐怕是另有異變,所以當他低沉了句“噤聲”的時候,她果然緊緊閉起了嘴。

  長左手食、中二指駢起一劃,三人麵前的地麵上就多了一道深達半丈的地縫。這倒不算什麽神通,蕭寄雲當初在邊界上弄出來的那一道溝壑比這壯觀不知道多少倍。不過靳絲雨緊接著發現,以這道地縫為中心,三人所立的左側與地縫的另一側,似乎景物上有些不同了。


  那感覺難以言述,當她望著地縫另一邊的景物時,就好像隔著水麵看到溪底的水草,似有一層透明而無形的介質為屏障,將三人與外界隔離開來,就連照過來的月光都發生了怪異的扭曲,根本無法抵達三人腳下。


  現在,他們就站在無邊的黑暗之中,眺望地縫那一頭的月華遍地。


  這種特異的感覺,她此前從未經曆過。然而她畢竟跟在真仙身邊已久,此刻心裏忍不住就冒出了一個念頭來:“陰陽割昏曉原來是這麽個意思。撼神君這一指,居然斬破了虛空,將我們和真實世界隔離開來!”


  若蕭寄雲上次在廣成宮駐地的揮劍一擊劈開大地,令河水斷流,顯示了物理力量的極致,那麽長這一指劃分陰陽,破入虛空,卻顯示出了他對大道領悟的完備,這是連真仙都暫時無法窺探的神能。


  更奇異的景象還在後頭。


  地縫的另一側原本是村中的空地,此刻卻有高低起伏的房屋身影徐徐出現,若是定睛去看,就會發現這些房屋的形狀、方位和格局,都是照搬了三人身後的那個村落。甚至她還記得有一戶人家窗口上貼著個褪了色又被撕去了半邊的“福”字,現在在地縫另一側的房屋群中尋覓,果然也看到了相對應的一幕,那個“福”字,竟然也維妙維肖。


  這海市蜃樓一般的景象是……幻術?她眼珠轉動,突然看到一間茅草屋中坐著一個身影,不由得微咦一聲。


  這人穿著翠色的雲絲暗紋百褶裙,滿頭青絲反綰出一個驚鵠髻,那髻上還有一枚淡粉色的珊蝴並蒂桃花釵,那色澤也確是嫩比三月桃花。她記得這釵子的形狀獨一無二,乃是蕭寄雲贈與她的禮物,雖然不是法器,卻始終被她珍而重之地戴在發間。


  所以,屋中這個人就是她。


  靳絲雨還看到了“她”安靜地坐在茅屋的桌邊出神,甚至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幻術不是什麽高深的門道,她自己都能用得出來。可是撼神君顯然更是此道高手。若非她就站在虛空中,若非真正的房屋就在自己身後,恐怕她都會將對麵的海市蜃樓當作了真實事物。並且長造出來的場景並不全搬實物。反倒像是他和寧閑到來的十幾息前,這村子裏的景物片斷,可謂取材真實,更難捉摸。

  此時,寧閑突然伸手一指。


  靳絲雨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毛骨悚然!


  在這一片剛剛幻化出來的村落上方,空氣一陣奇異的波動。此時雖有明月當空。光華普照大地,然而月下還浮著一片烏雲。就在這片烏雲的陰影當中,有一條彎曲的細縫突然裂開並且迅速擴大之。等它完全擴張起來,赫然就是一隻睜開了的眼睛!

  初步估計,這隻眼睛至少長達五丈。


  憑心而論,其眼形狹長。眼角細而微彎。竟是充滿誘|惑力的桃花眼,無論它長在男人還是女人身上,都一定是點睛之筆,能給主人平添無數魅力。可是再漂亮的器官放大了近百倍獨立出現,也顯不出美感來,隻能透露出十足的妖異。


  這隻眼睛居然還能四下轉動。盡管色漆黑,靳絲雨仍然發現它的瞳孔呈深紫色,那顏色看似純粹。然而層次極盡豐富,居然融合了深邃和璀璨兩種特質。足能媲美最上等的紫羅蘭寶石。


  巨眼在空中徐徐轉動,隨後望向了村莊。


  三人也站在它對麵。哪怕隔著虛空裂隙,靳絲雨也仍然生出了被這巨眼一眼望透的錯覺,那種從外到內,從身體到識海都無所遁形的痛苦,她今日居然承受了兩次。


  不過這隻巨眼顯然沒有望穿虛空,隻是從長建立的村莊幻象上頭掃過,隨後目光一凝,注視到茅草屋中的“靳絲雨”身上。


  這個虛假的幻象受長控製,此刻的表現卻是驀地抬頭轉向屋外,似有所感,隨後快步走了出去。


  長既然做出了這個幻象,那就要保證它能夠以假亂真。靳絲雨好歹是堂堂仙人,第六感極是敏感,怎可能被人這樣注視而無感?因此必要的反應還是得有的。


  這巨眼似也捕捉到自己想要的訊息,當即迅速閉起,在“靳絲雨”走出茅草屋的同時,它也合上了眼。


  那一片烏雲再度飄開,原地隻餘空氣,哪還有什麽巨眼,甚至連半點痕跡都未留下來。


  它的消失,就和出現同樣突兀。


  靳絲雨本尊站在虛空當中,雖然麵無表情,心裏波瀾起伏,難以鎮定。她是仙人之境,平素見到誰不是高高在上,令人仰望?可是今日接連見著了兩個怪物,一名是撼神君,好歹這是聞名大陸的神獸,實力之強悍自不待言;另一名卻是施放了這巨眼的幕後人,她連人家長什麽模樣都沒瞧見,就有一股子寒意打心底冒出來。


  今日,終輪到她仰望旁人了,這感覺可真是不美妙。並且長既然做出的場景幻象中隻留下她一個人,卻略去了自己和寧閑,顯然對方是追蹤她而來的。


  想到自己被這麽個怪物盯上,誰都不會舒服的。所以靳絲雨忍不住就要問:“那是誰?”


  而在寧閑看來,長的麵色卻很奇怪,既像期待,又似痛恨,眼中閃爍的寒光都可以將人凝成冰,嘴角彎起來的弧度,卻明這人笑得很暢快。她家這座大冰山長年板著臉,鮮少有這麽豐富的表情,所以她也由衷地期待靳絲雨提出來的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惜在靳絲雨話音剛落,長的神情又恢複了常態,旁人再也難捕捉到什麽端倪。而後他就淡淡道:“不過是個老……朋友。對你並無甚危險。”


  他趕在靳絲雨開口之前,就先道:“你還做不做交易了?”


  事關門派存亡,靳絲雨心中一喜,頓時將這巨眼拋在腦後,疾聲道:“神君可是允了?”


  長淡淡道:“這不取決於我。”


  這是何意?靳絲雨眼中露出不解,卻見他微微側頭,望向寧閑的眼中立刻多了幾分寵溺:“你該問她。她若肯放你離去,我便也允了。”


  靳絲雨一怔,目光順勢一瞥,卻見寧閑也是滿麵驚訝,顯然長這一舉動實是出其不意。這一瞬間,若不是想起眼前人的造化參,法力無邊,她真想破口大罵啊!這麽驚動地的一件大事,關乎上百萬條修仙者性命的大事,關係萬年大派生死存亡的大事,他竟然舉重若輕,隨隨便便就交給身邊的女人來處置!

  他怎麽會!他怎麽敢!

  大陸上盛傳著撼神君對這妖女情深意重的傳言,已經從修仙界流到了凡人的市井街巷裏去了。她原本是不信的,畢竟這妖女在廣成宮駐地裏瘋狂逃命的時候,也沒見撼神君有什麽舉動。可是現在她卻又覺得謠言的份量太輕了,撼神君可是堂堂神獸誒,居然就被這妖女迷惑得不知輕重緩急,將事關整個南贍部洲中部的大戰都交由她來左右。


  不過為了討她歡心。


  和他相比,什麽傾國傾城博美人一笑都弱爆了。


  寧閑也有一瞬間的怔忡,旋即明白過來:靳絲雨是將她打成重傷的元凶,這一點,長始終沒有忘記,所以今日靳絲雨召喚,他才將寧閑帶了過來。再是驚動地的交易買賣,在他這裏都還原到最初始的一層關係:寧閑肯對她這個凶手既往不咎,靳絲雨才能離開。否則,什麽計劃,什麽血誓,都休要再提!

  此時長更是撫了撫她的秀發,柔聲道:“無須顧慮,你若要她留下,她便得留下。”


  眼見對麵的女子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寧閑很快回過神來,低頭思忖。


  靳絲雨有心要曉以大義,想勸她以百萬人安危為重,盡快止戈,卻也知道自己既然打傷了她,那麽在她心目中恐怕恨極自己,此時出言怕是會起反效果。因此一番話在心裏憋了十成十,終是一字也不敢吭。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閑才抬起頭來,和她焦急的眸光對上,輕笑道:“好,我放你離去。”


  在這麽長久的等待之後,靳絲雨心頭一塊大石終於墜地,甚至對她都生出了一種微妙的感激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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