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4章 炫耀
“花兒哪有你好看?”寧閑也伸手擰了一把她的俏麵,入手滑嫩,猶勝當年,“長騙我閉關三百年,我還以為你……”
後麵的話沒有完,符舒卻已明盡,心中感動。Ww WCOM她背負上賜予符氏的祝福,因此不能修仙。白虎帶她去尋破解之法,寧閑也就沒能再見到她。符舒給她的最後一條訊息,正好在她進入歸墟前幾日送到,言明解咒之事暫未有進展。寧閑原以為自己閉關五十年而出,無論符舒成功與否,自己至少還能見她一麵,沒想到卻被長暗算了三百年。
眼見故友俏立當場,不曾被時光奪去了青春性命,反倒風姿猶勝從前,她對長餘下的那一絲埋怨終於也消於無形。符舒原本就長得極美,此時看起來更是豔光流轉,宛如罌|粟,讓人移不開目光。像這樣容貌盛妍的女子,一看便知是過得順遂如意的。
“一言難盡。”符舒輕聲道,“費了好大功夫,白虎也盡了全力,終於令道將這賜福收回了。”於她而言,這賜福卻更像是詛咒,消祛這一層賜福,她才能重新修行。好在她踏入仙道的時間雖然也晚了些,不過丹田裏的生命之火越加熾旺,無形中改變了她的體質,令她很快迎頭趕上。這一點,卻是要比哨子幸運得多。
寧閑輕笑,出了遲到三百年的祝福:“恭喜。”恭喜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恭喜她終於和白虎互證心意,成就姻緣。
患難當中,唯見真情。這個自信而又自卑的女子,終於打敗了自己的心魔。
她和長也是如此。
正話間,外麵有人接腔道:“娘娘原來躲在這裏清閑,倒真教我一通好找。”
這聲音又嬌又軟,黃萱一聽就翻了個白眼。果然前頭香風撲鼻,有個玲瓏的身影靠了過來,正是晏聆雪。
她今日盛裝出席,衣帶當風,珠燈下看來也是好生明媚的一個人兒。昔年弱不經風的閣主,今日已是一方霸主的妻子了,神態雍容富貴,比起當年不知道沉穩多少。
外間已經有人留意到這裏四美聚集,目光都投向了這裏。
她笑吟吟而來,舉起裝滿了美酒的杯子來敬。作為本次筵席的主人,寧閑當然溫和回禮:“晏夫人辛苦。”
這兩人午時還針鋒相對,半步都不願退讓,隔了幾個時辰再見,卻已經是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
晏聆雪遞過來一隻儲物袋:“這是協議的頭款,約是二百萬靈石。餘下的靈土和靈鹽數量和體積都太大,非得商隊運輸不可了。”
黃萱和符舒都是微微吃驚,不知道隱流和西夜還有生意往來。在西夜崛起之後,這兩個強大妖宗互相都看不順眼,向來很少走動。
隻有寧閑明白,不動聲色接過來笑道:“郎宗主和晏夫人慷慨。”誰拿出這等巨款都等於身上割肉,尤其她知道晏聆雪在西夜中也有財權,這次賠款給隱流,也相當於從她口袋裏掏錢。隻隔了幾個時辰,這女子就調整好了心態,能和她談笑自若,可見晏聆雪也非吳下阿蒙了。
酒也敬了,東西也交了,按理晏聆雪就該和其他賓客一樣退下。然而並沒有,她望了望寧閑,輕歎道:“寧妹妹出落得這般風華絕世,哪個男人見著了不傾慕?昔年何曾料想得到你會這樣顛倒眾生?原來我輸與你,不冤。”方才她立在郎青身邊,見到了丈夫望著玄娘娘的眼神。盡管這個女人午間才剛剛訛了他們一大筆錢物,郎青看待她的目光,竟然和其他男人一樣熾熱盎然。
嘖,男人。
她是萬中無一的礫中金體質,可以令男人享|受到這世間無邊的極樂。論身份,她是撼神君的道侶,隱流之主;論修為,她是當世唯一度過了九重劫的仙人。
這樣特殊的女人,誰敢輕易染指?尋常男子連靠近她的勇氣都沒有。可是對有些人來,她就像磁石,牢牢吸引他們的目光。
晏聆雪不會錯看丈夫眼中的欣賞和興趣。郎青生性風|流,嗜美如命,她一向大度,不理會丈夫的尋芳問柳,因此夫妻之間相處得一向和睦。可唯獨眼前這個女人,她是不願丈夫招惹的。
連符舒都沒料到她居然這般直白,一下瞪大了鳳眼。她早從黃萱那裏聽了閣主和寧閑之間的過節。就晏聆雪而言,寧閑奪其愛,毀其人,原該是她心頭一根毒刺,現在居然直言自己“不冤”,那是當真放下了?
“顛倒眾生”這般評語在寧閑聽來,卻不似好話。她微微一笑:“不須顛倒眾生,我有一人足矣。”她也不明白晏聆雪此話何意,隻得順口來接。
黃萱也道:“閑姐有神君大人足夠了,哪會將其他男子放在眼裏?”
晏聆雪伸著纖纖玉指,掩口笑道:“的是,神君大人威武蓋世,自然要護著自己愛侶不被他人覬覦。”目光轉到黃萱身上,忽然道,“萱妹妹有一女?”
黃萱被她這句“萱妹妹”喚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撓了撓手背才應道:“是,頑皮得很,至今還不肯好好修煉。”神獸的後裔生長緩慢,三百歲對玄武血脈來,也不過是青春期剛過,還是好玩好動的年紀。
她也就這樣順口一提,哪知晏聆雪連連讚同,麵露氣惱:“是嗬,孩兒們就是煩人得很。養得心力交瘁,真不如養個寵物玩著。”話是這樣,可她麵上容光煥,哪來半點憔悴?
在場三人卻是知道,晏聆雪自從嫁與郎青,前後生了兩子一女出來,肚皮當真爭氣得很,也是一下鞏固了自己在西夜的地位。郎青渡劫升仙後再無所出,將這三個孩兒視若掌珠,也就對晏聆雪格外寵愛。經此聯姻,淩閣和西夜的關係牢不可破,前者因後者而在這亂世中立穩腳跟,蓬勃興旺;後者得了前者的礦物、錢物和武器輸送,在征戰中更加無往而不利。
可以,西夜的半壁江山,晏聆雪功不可沒。
寧閑抿著嘴笑了笑。晏聆雪的態度就像富人坐擁金山,而後感歎“錢有什麽好,又臭又硬”,那不是抱怨,而是赤果果的炫富。可是寧閑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炫的。
黃萱眨著眼道:“那你扔了吧。”
符舒嘴角一撇,好容易忍住了沒笑出來。晏聆雪愕然:“萱妹妹什麽傻話,那也是自己腹裏掉下來一塊肉,再怎樣不好,也還是自己生下來的孩兒啊!”
符舒輕輕道:“好好教養一番,還是有出息的。”
這話仔細琢磨,可真不怎麽中聽。晏聆雪臉上笑容未變:“得是,郎君那裏還要尋我,我先去了。祝娘娘和神君百年、不,萬年好合,早生貴子。”再度舉杯,然後嫋嫋去了。
黃萱盯著她走遠了,不滿道:“她到底作什麽來的?”
符舒直截了當:“炫孩子。”伸手拍了拍寧閑的肩膀,“她和你比起來,修為不如,功業不如,夫君也不如,唯有孩兒可以拿出來炫耀一番,莫放心上。”
寧閑怔了半晌,失笑:“竟是如此?”她壓根兒都未反應過來。對她來,大婚一個月就被長騙去歸墟閉關了,以後海中不知歲月長,到得現在也仍感覺到自己還在新婚燕爾的階段,根本都未曾想象過身邊一兩個蘿卜頭圍著自己喊娘親的場景。
唔,可是看黃萱滿麵光彩的模樣,那是少女身上不會有的溫柔。
要是能生個娃娃來玩玩,好像也不錯。
不過這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轉眼被她拋到腦後去了。長就不用了,神獸的生育率一向低得令人指,現在連她自己也晉升成仙,想要孩兒雲雲,那是越遙遠了。郎青和沉夏成仙之後再無所出,符舒和白虎相伴三百多年,也沒有誕下一男半女。可見仙人神境要個後代有多難,她連想都不敢去想。
這時她才能勉強理解蕭寄雲為了自己的後代風聞伯,不惜將整個廣成宮都拖入毀滅深淵的那種感情了。
她將這個念頭甩得遠遠地,問黃萱:“我乾女兒呢?”
“被她爹關在宮裏禁足了。”
“怎了?”
黃萱汲了一口美酒:“真是長了熊心豹膽,敢去偷她爹爹的山河陣來耍,也不知受了哪個唆使,沉夏正在調查。”
她得輕描淡寫,寧閑和符舒卻感覺到其中不妥。玄武親傳下來的山河陣,是當世神器當中唯一一件隻考究血脈、不計用者修為的寶物,也就是,黃萱的女兒是可以將其偷走和使用的。不管這是她自己的主張還是別人教唆,沉夏都不會輕饒了她。
符舒望了遠處的晏聆雪一眼,不甘心道:“可惜我的賦已經被上收走,否則可以聽聽這女人心裏的算計。”白虎找上道,令她可以修仙的同時也剝去了她的賦,包括善聽人心和福運光環。這就叫做有得必有失。
寧閑並不在乎:“她不值得浪費你的賦。”
這時晏聆雪已經走回了郎青身邊,後者將目光從談笑晏晏的三女身上移開,問她:“她可有刁難你?”
“在自己的慶典上?”晏聆雪漫不經心道,“她不蠢。”
郎青看了她一眼,忽然歎氣:“你是不是恨我?”
晏聆雪奇道:“恨你,為什麽?”
“我過一定替你出氣,始終都未辦到。”寧閑有撼神君相護,後麵閉關三百年,他就是想尋對方晦氣都不可得。現在她更是渡過九重劫,他離當初給晏聆雪的承諾好像越來越遠了。
晏聆雪噗嗤一笑:“三百多年前的舊事,還提它作甚?我都忘啦。”尾指在郎青的手心裏輕撓一下,“我有你,還有三個聰明的孩兒,此生足矣。”
她得這般溫婉,連側麵看起來都柔美動人,郎青想起來這些年她的大度和懂事,心中感動,不由得反握住她的手:“我必不負你。”
“我知。”晏聆雪的目光停留在寧閑麵上,這個女人比起第一次見,的確又好看了許多倍。作為同性,她很明白,隻有深得了丈夫寵愛的女人,才能煥出這樣的光彩。寧閑的道侶,是撼神君。那個孤冷如雪山的男子為什麽會為她癡狂,晏聆雪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弄不明白,“我隻是不喜歡她而已。”
“恨之欲其死?”女人家的心眼兒自來就,他的妻子也跳不出這個心結。
“不。”這時有熟人路過,衝晏聆雪招呼,她笑得燦爛如花,一邊傳音給郎青道,“我希望她比死還難過。”
這時,廳中突然響起三聲脆響,餘音嫋嫋,殿內殿外皆可聽聞。
這是坐在主位上的長取銀匙敲了敲水晶杯壁出來的聲響。
殿內立刻安靜下來,隻聽這位神君沉聲道:“各位道友,今日有一事要與諸位相商。”
能得他如此鄭重提出的,必不是事。眾人屏息以待,果然這位向來言簡意賅的神境下一句話就直奔主題:
“隱流得到確切消息,離時空裂隙的下一次全麵開啟,已經不到一年時間。蠻人業已做好準備,隱流日前業已將蠻人細作名單給各大宗派。”
話音落下,先是滿場寂靜,接著四座竊竊,那騷動聲響越來越大,顯然這一石果然激起了千重浪。時至今日,有些底蘊的宗派都知道外裂隙,都知道數萬年前的蠻人舊事,甚至許多宗派的典籍中就記載了上古之戰種種。再,得了道示警的也不止有寥寥幾人。
可是,隻剩一年時間?這也太緊迫了吧,南贍部洲能人異士無數,為何唯有隱流測出來了?
權十方長身而起,朗聲道:“神君這般來,可有證據?”
他一下就問到點子上,所以四下裏當即安靜下來,要聽主事者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