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1章 令出而法隨
這痛楚像是要將整片識海都硬生生撕裂。聖人境的識海已經演化出陸地與生靈，如果此時站在元茂的神國當中，就會發現這裏崩地裂，識海動蕩不休，仿佛世界末日。
魂體密不可分，識海受損，他奔行的動作當然慢了下來。就在這時，先前體會過的那種尖銳的殺氣再度出現！
“叮——”這一下器刃交擊，終於毫無花哨。
元茂雖然目不能見物，卻能感知對方武器細銳，最多一尺之長。由此推斷，對方的身形也很瘦，尤其對比他這樣高達一丈的大漢。
這未知的敵人，絕對不是虛泫！然而它的力量竟然狂暴如斯！
他強忍腦部傳來的痛楚，強行擋下這一擊，己身卻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被直接打飛出去十餘丈遠！那感覺就好像人類立在瀑布底下，被高處流下來的水流衝刷得趴地不起。
那是弗之能禦的力量，即便腦部沒有遭受重創，他自問也擋不下如此霸道狠厲的一擊！
與此同時，他隻覺左掌一輕，心中大叫不好。這時他直接被擊出了暗黑幕範圍，一低頭就看見自己手裏隻剩半截短短把手。
原本牢牢握在掌心那一枚捉影鏡的鏡體，已經不知去向。
暗中那對手真正的目標，是捉影鏡！
這時黑霧中突然伸出一隻觸手，不偏不倚將他重重抽飛出去。
沒了捉影鏡，他就再也抗衡不得這頭巨怪了。虛泫這一下抽打得實在爽快舒暢已極。
元茂在黑霧中遭遇暗算，本就身負重傷，行動遠不如先前靈敏，這一下避之不及。幸好聖人境的體質也實在堅韌，能將混元境抽打成肉泥的一擊放在他身上，也就是打得筋脈斷折，五髒六腑破裂。
接連三度重傷，就連他也受不住了，昏過去之前隻見黑霧翻滾，有六、七道身影躥了出來，像是己方人手。他腦海裏隻剩一個念頭：先前在奇淩城下惡戰多時，也不見西夜陣營裏有那麽強勁的對手出現。是對方一直隱藏得太好，還是奇淩城終於等來了強大的後援？
這時奇淩城下的洪水終於開始降低水位，畢竟接下去是一片寬闊的平原，它們還有空隙可以伸展拳腳。
城中，忙著發布一道又一道指令的郎青，繃緊的神經終於稍微放鬆。
他和寧閑在製定這個策略的時候就預計到，鳴沙河水倒灌入平原以後，他們隻有寥寥二十餘息時間，隨後水量就會分散到平原上，水位跟著回落。想打垮摩詰的隊伍，一定要高效利用這二十餘息時間。
幸好到目前為止，一切進展順利。
蠻人飽受洪水與蜚蛭的夾擊，戰鬥力下降不止一個等階，修仙者此刻痛打落水狗，可比先前的戰鬥要輕鬆太多。
最重要的是，連番驚嚇 失利，又見到對手有神境支援，蠻人即使再訓練有素，鬥誌也不複原先旺盛。
大家都知道狹路相逢勇者勝，一支失掉了鬥誌的隊伍再怎樣能打，終究是很難取勝了。
郎青若是對方指揮官，這時候就要萌生退意，考慮撤軍的細節了。
不過他心底清楚，這場戰鬥暫時還不會結束，除非——
這念頭還未轉完，遠處就傳來一聲怒嘯！
緊接著有三道光芒往這裏而來。
前兩道一黑一紫，上一秒還在際，下一秒就撲到近前，狠狠撞向大堰！
虛泫也不是吃素的，最凶狠的兩道攫腕迎將出去。
雙方體積相差太大，這動作看起來倒是真像拿著蒼蠅拍打蚊子。
然而結果出乎所有帝觀者意料。
這兩道光芒流星般的前進勢頭的確被擋下，還斜斜往邊上退開一段距離，然而虛泫偌大的身軀也被撞得掉入水中，激起千層浪。
這一股大浪好死不死是往岸邊推去，頓時要給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的蠻人再上一份雪上加霜。
黑光怒哼，隻身擋到潮前，喝了一聲：“定！”
這舉動看起來比螳臂當車還不靠譜，可是那股似乎要席卷一切、不可一世的大浪頓時定住，再不移動分毫！
狂風暴雨中，它看起來就像一座凝立的雕像。
黑光已經化作一名男子，這時就指著風波堰再喝一聲：“去！”
他不過伸臂一指，狂暴的水流頓時原路返回，衝著風波堰而去，浪頭卻越抬越高，最後直接從這道加高了十餘丈的大堰上方漫了過去，重歸於鳴沙河外河！
一場災禍，消彌於無形。
他不過了兩個字，就改變了浪潮的走向，改變了水往低處走的規則。
令出而法隨。
不消，這是又一名神境到了。
奇淩城下的戰場頓時一靜，隨後蠻兵的歡呼排山倒海！
低靡的士氣，立刻為之一振。
因為這個人，就是摩詰的親王、神境大能陰生淵！
另外兩道光芒也落了地，其中一人為絡緦胡大漢，左耳上還打著耳環，自然就是摩詰的另一神境顏烈；暗灰光芒也化作了麵容如堅岩般冷漠的男子，中等身材，甚至還比不上顏烈那般肌肉虯結。可是旁人都能從他身上體會到堅忍、厚重之意。
奇淩城內觀戰的郎青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高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眼前這一位，自然就是西夜信仰的神境懷柔上人了。
神境總有辦法隱去自身的傷勢，尤其在千軍萬馬、數十萬對眼睛麵前，更需要展現最強的姿態來振奮軍心，所以誰也不知道懷柔上人在與兩大神境對決中受了多重的傷。
然而他還能堅定地立在這裏，就足以明其修為隻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所以奮勇拚殺的修士同樣歡欣鼓舞，呼聲險些將夜空都震破。
也就在這樣喧鬧的環境中，陰生淵的話還是一字一字傳了出來，不曾被掩蓋半分：
“老沉淵，收回你身上的虱子，我退兵。否則——”他抬手往奇淩城一指，“我將那裏夷為平地。”
平淡的語音也蓋不住旺盛的殺意，顯然他現在處於盛怒之中，對麵虛泫、懷柔上人的任何異動都可能被他當作發動攻擊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