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篇 最終之戰(5)
他是不可一世的神獸,留在沒有靈氣的世界隻會逐漸衰微,道行減退——一如當年的朱雀。這過程也許很緩慢,然而以他脾性,寧可轟轟烈烈戰死,也不想這樣安穩而憋屈地消亡在一個沒有未來的位麵。
更何況,他手下還有隱流,他眼前還有億萬信徒。他眼前,還有整個南贍部洲。
責任這東西,不清道不明,卻一定存在於長這樣的男人心底。
“我走了,隱流怎麽辦?”她微微冷笑,眼眶卻濕潤了,“你怎麽辦!”從妖丹破碎的那一刻,她就道行盡失淪為凡人,回到華夏去,也不過就是與同類為伍,並沒甚丟人的。
可是她所在意的一切,幾乎都在南贍部洲了。她又怎麽可能瀟灑離去,徒留後半生怨悔?
長金眸中有光閃動,似要望進她眼底:“待此間事了,我去接你回來。”
她不怒反笑:“怎麽個了法?你殺了神王,還是等神王殺了你?”到底是太虛弱了,她一動氣就低低喘了兩聲,忽然道,“你不晉入神境,南贍部洲無人能是神王對手?”
長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他再不甘心,這也是事實。
寧閑頓時想起月娥的話。
她在找上寧閑時就過,能夠徹底疏導內丹星力的辦法隻有一個。
寧閑明明聽得清楚明白卻不願采用,不是她自私,隻因這辦法對她實在太殘忍,她不信道所言,總希望給自己找到第二條出路。
哪料得到這一次的負傷陰差陽錯,又將她推回到這條路上。
莫非冥冥之中真有意?
寧閑長長吸了一口氣,才抓著他的手按到自己腹上:“這裏的星力已經沒有了主人,正合你用。不過它們被困在丹田裏出不去——”她蒼白的臉色微微泛起兩分薄暈,“你,你還能動麽?”
長垂眸望著她,好半不接話。
寧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反正也是廢物利用……”
他輕輕將她攬在懷裏,生怕弄疼了她,口中卻斥責嚴厲:“胡!”
她從他聲音中聽出了濃濃的心疼,無力地輕咳兩下:“你早就知道罷,幫我解決內丹星力爆滿的辦法?”
長俯首抵住她額頭,良久都不鬆開。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她被困在神山時,神王就過有法子解決她的問題,隻是那法子太粗暴;長救回她以後,也思索了兩年時間,得出來的結論大概和神王一致。
英雄所見略同。
寧閑抬手,撫了撫他的麵龐:“就這樣辦罷,將它們拿走,我也能舒服些。否則每日裏身受酷刑,倒不如死了好。”
大略是最後一句話觸動了他,長這才抬眸細細端詳著她:“你的身體……”
“我受得住,我渾身上下可沒半個傷口。”她的毛病都在丹田,體表的傷口早被暴走的星力給治好了,別傷疤,就是半點瑕疵都沒有。寧閑噘起嘴,臉色微紅,“我倒怕你失血過多,不行了呢。”
長臉色一僵:“不行?”長眉越挑越高,金眸倒是越來越亮。哪怕是此境此刻,他也聽不得這兩個字。
他才放了個清潔術將兩人身上的血汙祛除幹淨,她就很主動地親了親他的嘴角:“你傷得重……還是我來吧。”她封閉了痛覺,就與常人無異,其實行動比他還利索點兒。“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的唇,一如既往的柔軟。縱然一身狼狽、滿麵憔悴,她看起來還是驚人的漂亮。他目光炯炯望著她,難得沒有出聲反駁。
她在他俊麵上落吻,觸感溫柔如鴿羽,一邊伸手褪盡自己衣裳。於是他眼裏就隻剩下那具玲瓏瑩白得似乎要發光的嬌軀。
以為幕,以地為席,她按著他的胸膛將他向後推去,而後輕輕伏到他身上……
這裏的荒草長得很高,輕而易舉就將兩人掩了,從遠處什麽也望不見,隻有些細細切切的聲音零星傳出來,像嗚咽又像喘息,似痛苦卻也歡喜。
一隻兔子受驚,飛快地逃離草叢又望回來,不滿地動了動三瓣嘴。
那兩個奇怪的、疊在一起的生物,把它回巢的路給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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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戰場。
陰九幽好整以暇立在當場,魂身的顏色卻稀薄了些,仿佛被衝淡的水墨。
大黑狠狠瞪著他,肋下一道爪痕穿背而出,深可見骨。
這家夥不是魂修嗎,為什麽爪子比神兵利器還要鋒利百倍?
這裏刮過的風都帶著可怕的炙熱,陰九幽周圍每一寸地麵都殷紅如血,冒著絲絲縷縷的白汽。哪怕凡人伸手去摸都不會被燙傷,可是對魂魄而言,這裏就是刀山火海,但凡沾著一點,都足以讓修煉了千年的惡鬼萬劫不複。
這是汨羅的傑作。陰九幽沒料到這樣的後起之秀,居然也有傷到自己的本事:“神境當中,怎麽突然多了你這一號人物?”
神境是個體生靈修煉的巔峰,開辟地以來隻得百餘位,近萬年來甚至空缺,算起來的確該有新神出現了。可是汨羅晉級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汨羅身上帶傷,語氣卻依舊平穩:“我運氣好,服下道果之後被送去了外,那裏的時間流速是南贍部洲的一萬倍整。”
南贍部洲過去五年,外就過去了五萬年。這樣漫長的時間,足夠資聰穎的汨羅晉入神境,回到南贍部洲之後就是華麗轉身了。
那枚道果是三百年前寧閑所贈,得自春華秋實樹,彼時汨羅還未成仙。誰也沒料到他這樣沉得住氣,居然把道果留到了衝擊神境時才使用。
“可惜了。”陰九幽麵帶惋惜地搖了搖頭:“若你還是真仙,今後不定猶有活路;這個節骨眼兒上成了神,恐怕……反而是死到臨頭!”
大黑大罵一聲:“放p!你才死到臨頭,你全家都死到臨頭!”
陰九幽微笑:“我全家都已死了,不勞掛懷。”
大黑一下啞然。
的確,陰九幽的父親、兄長、妹妹,再無一人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