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洛薩伯爵的候見室（上）

  老洛薩伯爵其實還沒到七老八十的年紀，只是他確實年紀比較大，而且因為多年的征戰生涯讓他顯得更加蒼老了。


  作為索拉丁大帝——本世界人類第一位帝王，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肌肉奇幻版始皇帝——的直系血裔，洛薩家族始終擁有崇高的地位。而無論何時，洛薩家族都是統治著暴風王國的烏瑞恩家族的有力支持者。


  這位貴族小時候便經常與如今的國王阿德曼特·烏瑞恩三世和瓦瑞亞女士一塊玩耍。從先王過世到儲王成年親政期間，他的父親參加的戰役不下二十次；從當今國王登基到現在，他可能又參加過十幾次！在王國危機之時，洛薩家族成員總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勇氣，並且總有著異乎尋常的運氣，這使他在三腳兩步就爬到了王國貴族的最頂點。宮廷中甚至有傳言說，阿德曼特陛下信任洛薩勝過信任瓦瑞亞女士。


  無論這種傳言到底是真是假，被國王陛下誇讚為「忠誠無畏」的洛薩伯爵如今確確實實是王國唯一的元帥，更是國王非常倚重的禁衛軍首領。可以說，烏瑞恩家族和暴風王國的安危，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兒子安度因·洛薩如今和萊恩王子一起長大，共同接受首席大魔法師聶拉斯·埃蘭的教導——另一位受教育者是聶拉斯的兒子麥迪文；而整個王國上層都知道，他的女兒將會嫁給萊恩王子，成為王國未來的王后；他的官邸甚至就設在暴風要塞——這裡是烏瑞恩家族的城堡，更是暴風王國的核心。


  作為王國元帥，老伯爵的官邸始終像個大兵營。全副武裝的皇家衛士駐守在院子內外，大量軍官們在院子里和屋子裡出來進去，還不斷有各種各樣的人物出入。有跑來請求恩典的貴族，有渴望加入皇家衛隊的鄉下騎士，更多的是被主人派來給伯爵先生送信的跟班。


  早上八點鐘之前，伯爵的候見室里就會坐滿了人，充斥著嘈雜的私語聲。而伯爵的侍從時不時的從隔壁，也就是老伯爵的辦公室來到這裡，召喚被選中者，即被允許進來接受召見的人。


  馬庫斯來到候見室的時候，見識到的正是這樣一番景象。


  無論是衛兵還是門房，都是具備一雙雪亮的眼睛。在見識到了那封以魔法印記封口的信，以及上面流淌著的、以魔力構成的埃蘭家族紋章之後，穿越者得到了特權——在侍從去轉交信件的同事，他直接被領到了候見室，而無需通常的繁文縟節。


  但是，並不是這間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對馬庫斯的到來表示歡迎。


  坐在屋裡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紳士——那些跟班啊、侍從啊之流是沒資格正兒八經的得到伯爵接見的，當然也沒有資格坐進這間候見室。


  在一堆衣著華麗的紳士中間，穿越者的一身裝扮在候見室里顯得並不合時宜。他不可能全身披掛的來件洛薩伯爵——馬庫斯還不是軍官——因此，他只穿了一身羊毛織的緊身上衣，不但老舊而且有些發黃，天藍色的褲子也因為漿洗的次數太多而變了顏色。


  當他從月溪鎮出發的時候，他的衣服雖然破舊但是還算乾淨，可是經歷了月溪鎮——哨兵領——西泉要塞——閃金鎮——暴風城這樣一段漫長的旅程之後，他的衣服已經變得不那麼乾淨整潔了。


  因而，從各個角度來看，馬庫斯活脫脫的就是一位貴族跟班，還是那種並不捨得給跟班配上制服的貴族——顯然，這不是什麼大貴族。


  於是，當馬庫斯一落座，不，一走進候見室的時候，他就得到了大量嫌惡的目光。而在他的屁股剛剛接觸到長凳的三秒鐘之內，屋子裡就響起了一個難以形容的譏諷、傲慢的聲音。


  「你是誰的跟班？沒人告訴你這裡是洛薩伯爵的候見室嗎？這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僕從就老老實實站到院子裡面去等！」


  馬庫斯用目光鎖定了說話者，在心裡估算了一下砍掉這個一身紫色絲綢的年輕貴族能獲得的經驗。固然，不進戰鬥看不到等級，不知道等級就不知道能獲得多少經驗，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傢伙值不值一百點經驗。可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於是，他彷彿一時還沒明白這種奇怪的指責是針對他的一般，等到終於明白過來之後，他略略皺一下眉頭，又停頓了相當長時間，才用一種疑惑的口氣說道：「你說我嗎？」


  「當然！」這個年輕的貴族大聲呼喊道：「下等人，從洛薩伯爵的候見室滾出去，立刻，馬上！」


  馬庫斯的嘴角在一瞬間有了一個向上的弧度，又旋即消失。他慢條斯理的開口：「真正的紳士們是不會在伯爵的候見室里大吵大鬧的，我很懷疑你……」


  「你……你……你在說什麼？你這個不配待在這裡的賤民，竟敢質疑一位貴族？」


  「你說我是賤民？」馬庫斯等的就是這個，他立刻以肉眼可見的怒氣沖沖姿態站起身來，假裝掏兜實際上是從物品欄里摸出一個魔法徽章，「你竟敢說我是賤民？我可是埃蘭家族的成員！很好，拔劍吧，先生。只有用你的鮮血才能洗刷這個恥辱！」


  「噢，見鬼！」


  不僅僅是說話的貴族，在場還有幾個貴族也彷彿加入了uc震驚部一般。


  「埃蘭家族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成員？你知道冒充——」那人的話語截然而至，像是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鵝。因為馬庫斯向著徽章里注入了一點魔力，令它產生了變化。


  這種貨真價實的魔法效果是最好不過的證據。但是也削弱了對面那個大放厥詞的貴族的勇氣。因為像埃蘭這樣的頂尖魔法家族，他們的家族紋章並不像那些立足未久的暴發戶一般是個純粹的、會自動發光發亮投影標誌的魔法造物——這個飾品需要自己往裡面輸入魔力才會觸發光影效果。


  埃蘭這樣的家族早就過了那個階段，數百年來，有沒有魔法天賦才是家族所看重的。那些有才能的成員在魔法上天賦如何決定了培養的力度，沒有才能者，即使是托馬斯那樣的嫡子，不接受平凡的話只能自己出去闖蕩——當然，潦倒落魄后還不肯回去安穩過日子就純屬馬庫斯這個便宜父親自找的了。


  這種區分甚至在家族的印記上都有所體現。只有能使用魔法的人才能觸發徽章的特效，而那些光憑著血脈卻沒能力的傢伙，僅僅可以掏出一個普普通通的徽章。雖然簡單，卻確實有效果。


  這意味著馬庫斯最差最差也是個具備魔力並可以使用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