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此山是我開
陶桃和劉夫人不知道魚飲水說的吃大蔥不暈車是不是真的,不過這並不影響她們婉拒了魚飲水遞過來的大蔥。開玩笑,土生土長的山西人可沒有拿大蔥當零食吃的習慣。
三個女人在短暫的開場白之後,陶桃成功的打開了魚飲水的話匣子。雖然她沒有吃魚飲水的大蔥,不過她們還是聊的很開心。女人嘛,湊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這是天性使然。三人就從大蔥開始聊,一路上從山東人和山西人的飲食習慣有什麼不同,聊到她們所見過的男人女人都有哪些不同,再聊到太原城裡那個教書先生教的好、是不是單身、考過幾次科舉、武當山上的道士們是不是真的幾十年如一日的潛心修道,還是總有人思春后偷偷下山尋找「塵緣」。。然後又說起後面車上幾個孩子之前可能潛在的姻緣線。。。。。吧啦吧啦吧啦。。。。。。
三個女人在前面聊的歡,後面馬車上幾個孩子也沒閑著,大胖在抱怨著自己這一走就不能幫他爹殺豬了,二胖捧著先生給他的《春秋》邊看邊撓頭,三胖則不停擦拭著師父給他的「寶刀」,偶爾回應一下大胖的抱怨。而另一輛馬車裡月奴胭脂茉莉三個小女孩兒本質上是跟陶桃她們三個大人一樣胡亂的閑聊著,畢竟,女人嘛,不管歲數大小,湊一起聊起天來差不多都是一樣的精神狀態。
說起來這仨小女孩當初是宋媽媽和棍子一批買進的萬香樓,後來又前後腳離開了萬香樓。三人年歲上也都差不多,只不過胭脂還能記得清楚自己今年十歲了,茉莉和月奴則根本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九歲還是十歲——她倆是人販子從乞丐堆里撿到的。
本來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湊在一起聊的應該是些吃的玩的之類的,家裡條件好的興許還會聊些詩詞女紅什麼的,而這仨大小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又在青樓里呆了半年多,聊起天來就顯得比同齡的女孩子們成熟、「深刻」了許多。
「月奴,要說現在數你過得好了,劉記肉鋪的四小姐,就是萬香樓的棍子要是再見到你那也得恭恭敬敬的行個禮先吶,哪裡還敢輕易打罵?」這是胭脂說的話,話中不但透露出了羨慕,還有一絲的嫉妒。
月奴笑笑還沒接話,茉莉卻是搶過了話頭:「那棍子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現如今他再見到咱倆不也得恭敬著么?誰讓咱家姑娘嫁給了千戶大人呢?還是正妻呢!我可聽說啊,萬香樓里的柳翠聽說了以後氣的好幾天都沒吃下飯去。」
月奴接著茉莉的話茬笑道:「活該她生氣,氣死了才好呢。原來在樓里的時候就屬她不是個東西,咱們這些干粗使活的哪個沒挨過她的打罵?要我說啊,她比棍子還可恨。」
「就是,就是,她就是活該。就憑她也妄想攀上咱們千戶大人,想得美。」茉莉再次搶在胭脂前面接過了話茬,一旁的胭脂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送給茉莉一記白眼后胭脂趕緊開口,生怕晚了又讓月奴把話茬接過去「要我說呀,這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咱家姑娘歷來就對下人們好,從不打罵不說,有什麼好吃的也都惦記著咱們。」
月奴聽了卻是笑的神秘兮兮的:「你倆不是還不知道吧?你家姑娘,不對,現在該叫夫人了。你家夫人她原來就是任叔叔的未婚妻子,當初進萬香樓那是因為要執行錦衣衛的任務。」
「誰說我們不知道?我還知道姑娘,哦不,夫人她從來沒真的服侍過那些客人,都是憑著一套什麼針法糊弄過去的。只有千戶大人來了才能真的讓夫人寬衣解帶的。」茉莉再次搶話成功,順便還揭露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胭脂這回不給她白眼了,直接擰了她一把:「小浪蹄子,啥都敢說,什麼寬衣解帶,你羞不羞啊?忘了大人說過什麼了?不許亂嚼舌頭!你就不怕將來萬一那句話說不對了讓大人知道撕了你的嘴?」
茉莉被掐的「哎呦」一聲,但聽了胭脂的話卻是不敢反駁,直說:「好姐姐,我錯了,我不敢瞎說了。」
月奴也在一邊幫她解圍:「胭脂姐,你別嚇唬她了。我看任叔叔和夫人都是好人,你倆現在在他們家裡只要不犯錯肯定能過上好日子的。」
三個小妮子在車裡吧啦吧啦吧啦的說個不停,三個「大女人」在前面的車裡也吧啦吧啦吧啦說個不停,外面的人也只是偶爾聽見從兩輛馬車裡傳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這次任逍遙抽調了二十個錦衣力士交由六子帶隊,這些人是要一路將人先護送到武當山,然後再分成兩隊,一隊由六子帶著送千戶夫人去南京,一隊人留在武當山暫時充當劉夫人的隨從。任逍遙除了給每個人都配上了一批馬外還額外預備了十匹快馬以備萬一有什麼狀況也好用來傳遞消息。不過任千戶低調慣了,這些人現在都是尋常江湖人打扮,一身的飛魚服都在包裹里放著,就連六子都一身勁裝的騎著馬在前面開路。
六子騎的馬自然是千戶所里最高最壯的——一般的馬六子跨上去腳還離不開地呢,這馬雖然不是什麼名駒,但賣相也是極好的,六子這個九尺巨漢配上這樣一匹高頭大馬也是氣勢不凡。這離開太原也半天多了,再有一個多時辰就能進入下一個縣城,不知什麼原因任逍遙交待他這一路上都盡量不要用官家的驛站,六子盤算著要想天黑前投宿的話看來是得稍稍加快些速度了-——看天色用不了一個時辰太陽就該下山了。
就在六子想要通知眾人快馬加鞭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於是六子一抬手喊了聲停。二十個錦衣力士聽見后便紛紛駐馬,並抽出腰間的綉春刀開始戒備。
六子的感覺沒有錯,他們現在停下的位置是個叫六道溝的地方,兩側不遠都是長得亂七八糟的土山,而之所以被叫做六道溝是因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從這裡到前面的縣城之間被不知道什麼人一共挖了六道深溝。離縣城近的五道深溝慢慢的都被人填上了,而六道溝這裡卻是一直沒填上。據說這附近的山裡盤踞著一夥山賊,就是這伙山賊常年阻撓著官府的人來填上這第六道溝。
雖然溝沒被填上,但溝上卻是有簡易的木橋。這木橋平日里也還算結實,過個馬車什麼的倒是沒有問題。如今六子就停在離這溝兩丈遠的地方看著溝上鋪著的那些木頭,直覺告訴六子,那些木頭有問題。
木頭的確有問題,原本木頭上都是鋪滿了泥土的,這是為了盡量讓這簡易的木橋顯得平整一些。如今六子卻看出有幾塊地方卻有些凹陷的很不自然,有些地方甚至還橫七豎八的擺了些樹葉雜草。六子確定這些地方肯定有人動過手腳了,於是六子放眼撒摸了一圈,然後高聲喊道:「前面是哪路的朋友?可否出來一見?是要謀財還是害命?咱們說道說道!」
溝那邊路旁的草叢裡推推搡搡的出來十幾個蒙著臉的漢子,以六子的耳力隱約聽到他們似乎是在互相埋怨著什麼。但看這些人的打扮既像山賊又像地里幹活的農夫,要是從他們手中拿的傢伙上看還是更像農夫一些。
這伙很像是農夫的「山賊」手中儘是鋤頭耙子鐮刀一類的「傢伙」,也就貌似領頭的那個人手裡好歹是把正經的刀,不過那刀上全是鐵鏽,甚至還帶點土渣,看樣式直直愣愣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笨手笨腳的鐵匠打造的。
手裡唯一拿著一把刀的傢伙看上去七尺多高,一身腱子肉倒是油光鋥亮,這都入秋了他還打著赤膊,也不知道是窮的穿不起衣裳還是故意秀他的肌肉。只見他又數落了身旁幾個人後站到眾人前面,與六子隔溝對峙。
赤膊漢子手中刀一指六子:「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