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們可不是玩兒
陶桃覺得六子出去一趟后就十分的不正常,可她又沒法去懷疑六子是不是也有什麼問題。畢竟當初在她孤苦無依的時候是任逍遙和六子兩人為她撐起了一片天,讓她能夠活下來,而且還活的比一般人好。要不是自己好強想為父報仇,非要進錦衣衛好方便跟白蓮教死磕,恐怕自己早都跟任逍遙成親生孩子了。如果今天六子實在說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陶桃就算不想懷疑六子,可她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來證明六子的清白。萬幸的是六子說他見到了黃圖,不然陶桃哪怕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去猜想一下六子是不是有可能出問題。
這個黃圖自然不是什麼春宮之類的不可描述的東西,這是個人名。黃圖是九爺的兒子,在南京那幾年他是唯一一個任逍遙在南京的同輩親人。任逍遙的老子當初跟幾個同袍換了金蘭帖,拜了異性兄弟,論起來老爺子當初是老五,九爺最小。其餘哪七位早在跟著太祖征戰的時候就死的死傷的傷,只有任逍遙的老子、黃九、還有一個劉老七活到了後來太祖皇帝設立錦衣親軍。這三位當時以任老五官職最大,一入錦衣衛便是百戶,可直到死也就是個百戶。任老五和黃九劉七那一輩兒的留下血脈的也就是任老五跟黃九,劉七打仗的時候傷了男根,無法生育,乾脆就進宮給太祖皇帝當了內侍,後來又被太祖皇帝發給了當時還是燕王的永樂皇帝。
說起來黃九和任逍遙能在永樂皇帝靖難之後再調回錦衣衛還是多虧了這位傷了男根的劉七公公,劉七公公在隨著永樂皇帝靖難之後那也算是有功之人,如今是御馬監的副監,雖然不是權勢滔天,可也算是小有能力。不然任逍遙憑什麼能在錦衣衛里自成一系?哪怕是躲開了南京那個政治風暴的漩渦出來做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地方千戶。
好了,轉回正題。
六子說見到黃圖,自然不是就光見到了這麼簡單。這次來支援的緹騎前哨就是黃圖黃總旗帶的隊,殺敗了史舉人集結的一群家奴和市井流氓之後黃圖跟六子還是清楚交待了一些事情的。
黃圖告訴六子的是任逍遙已經見到錢老八他們了,這次讓劉溫帶隊來支援就說明劉溫那是絕對沒有問題。至於原因,黃圖當時沒說,興許是覺得人多口雜吧?
陶桃聽完六子說的這些終於鬆了口氣,看來事情終歸是沒有往自己想的最壞的那個方向走去。雖然之前看似兇險,但總算是拐回了一條看起來相對平坦的道路上。而這時,兩炷香的工夫也已經過去,門外小趙又是來報,說劉溫劉副千戶求見夫人。
劉溫就帶了一個人過來的,見了陶桃之後除了打招呼就再沒說什麼話,只是將一封書信遞給陶桃之後便仍舊是跟在太原一樣,一副沒精打采要死不死的樣子。陶桃看他這副樣子就尷尬,真心不知道逍遙哥哥為什麼要讓這麼一號人物掌管緹騎這麼重要的大殺器。其實陶桃不知道的是,劉溫這人其實只是沉默寡言而已,至於怎麼看都是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那是因為劉溫天生的眼角往下耷拉,再加上一對掃帚眉,前幾年總熬夜又熬出一雙大眼袋。。。於是就成了這麼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如果陶桃知道這些的話,那她也只能感嘆。。。有沒有一張好臉對人生是多麼重要啊!
不多廢話,且說劉溫帶來的這封信。這是任逍遙的親筆,陶桃確認無誤,因為信里除了字跡以外還有任逍遙跟自己聯絡時獨有的「暗號」,這是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信中任逍遙先是誇獎了妻子的「好運氣」,本來只是希望陶桃能帶著劉夫人和幾個孩子暫時遠離山西這兇險萬分的局面,卻沒料到妻子旅個游的工夫也能碰上如此重要的線索。然後任逍遙告訴陶桃,劉溫絕對不會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郝仁。
因為劉溫其實是七叔也就是劉七公公的親侄子,是劉七他親哥哥家的獨苗。這怎麼說也是自己人,而且劉溫在永樂皇帝還是燕王的時候就被劉七公公安排進了燕王的親軍里,跟著燕王殺過蒙古韃子,靖難期間也立過戰功,對於騎兵戰法頗有心得,不然緹騎這麼重要的力量怎麼會交到他的手裡!只是劉溫這人不善與人交流,平日里除了操練緹騎也不關心其他事情,所以才弄得好像太原錦衣衛千戶所里就沒這個人一樣。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除了任逍遙跟黃九爺以外再沒人知道這劉溫真正的底細,而陶桃剛成親就被任逍遙安排離開了太原,任逍遙也忘了告訴陶桃在太原還有這麼一號「親戚」。
而郝仁對陶桃說的那些話,任逍遙只能說半真半假,具體哪些是真還看不出來。不過郝仁說他來過太原還見過劉溫那絕對就是沒影的事,劉溫雖然不太愛說話,可但凡公事那絕對不會不跟任逍遙溝通。至於太原每個月都會收到榆次縣原來的百戶趙陽的彙報書信,看來偽造的人不是郝仁就是郝仁背後的人了。
信的最後,任逍遙告訴陶桃,其實他是跟劉溫同時出發的。不過他們半路就分了兵,劉溫帶緹騎疾行先來保障陶桃一行人和六道溝村村民的安全,任逍遙則帶著王義錢老八等人先去了榆次縣城,辦完事再來六道溝村匯合,讓陶桃她們就在六道溝村暫且安營紮寨等著他。
陶桃收起信看著依舊安坐如山的劉溫,心中暗嘆原來逍遙哥哥已經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布下了這麼多後手么?劉溫居然是哪個自己沒見過的七叔調過來的人。可這關係如此簡單直接,居然一直沒人發現?甚至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劉溫到底在太原都做過些什麼?劉溫啊劉溫,還真是溫吞如水,毫無存在感啊。。。
「原來卻是七叔家的大哥當面,倒是我失禮了。」心中石頭放下的陶桃起身向劉溫施了一禮,就像尋常人家見了親戚一樣,而不是官場上下官見上官的禮節。說起來陶桃這次會晉陞百戶,可還沒正式走完手續,此時依舊是總旗身份,而劉溫卻是副千戶的高官呢。
「弟妹不要多禮,你跟逍遙成親的時候我帶隊在外操練。倒是沒能回去觀禮,說起來是我該向你倆賠不是才對。」劉溫起身回禮,也是沒在乎二人之間的官職差異,顯然也是認同大家是以親戚關係相處。
旁邊的六子頭一回見劉溫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倒是驚詫的瞪大了眼睛。在六子的記憶中,原來哪怕是劉溫在向任逍遙通報手下緹騎訓練進度的時候劉溫那說話也就是「還不行。」「進度太慢。」「誰誰誰還可以。」這一類的語言。今日這認了親戚的劉溫竟然不再惜字如金,六子也覺得自己算是開了眼了。
漲了見識的六子一時沒忍住插了句嘴道:「劉副千戶,大人這次讓緹騎出動。是不是那幫小子已經操練出模樣來了?」
「呵呵,還差一點。」劉溫靦腆一笑,又恢復了惜字如金的本來面目。不過六子也該知足了,再怎麼說人家這回笑了呢!擱以前劉溫跟人說話可難得露個笑臉出來。
陶桃不知道劉溫這人說話的習慣,但此時也覺得出他對待自己跟對待六子明顯不同。不過六子這一打岔也讓陶桃想起來現在六道溝村外就駐紮著二百緹騎呢!自己可還給關雲生下了令讓他集結村民準備逃跑呢。可現在事情有變,已經不需要了,也不知道關雲生他是不是還在執行自己的命令呢?於是陶桃趕緊打斷他倆看上去很尷尬的對話:「對了,六哥。你快叫人去找關雲生,告訴他讓村民各自回家吧。警報解除了,替我跟大家說聲抱歉,是我杯弓蛇影,讓大家受驚了。」
六子剛要應了,沒想到劉溫卻插上了嘴:「不必,我的人已經去安撫了。這次來逍遙還讓我多帶了些糧食過來,村民已經安排人去接收了。」
六子一看劉溫話又多了起來,心說果然還是漂亮妹子好使,這要是跟自己說話絕對不可能一口氣蹦出這麼多字來。「哈哈,還是大人想的周到。對了,劉副千戶,我看黃圖那小子已經升了總旗,想必他操練的挺好啊。」六子今天好像跟劉溫杠上了,那意思就像劉溫要是不跟他多說幾句話他就不甘心的樣子。
「恩,他還可以。」劉溫再次讓六子感到了挫敗。。。。
「是嘛?黃圖那小子今年也才二十吧?劉大哥很看好他?這麼年輕就讓他升總旗合適么?他那麼不穩當一個人。」陶桃跟黃圖的接觸還是不算少的,在南京那幾年裡黃圖幾乎就是個跟屁蟲一樣的小孩兒,天天在她和任逍遙屁股後頭纏著。
「現在不了,操練了半年,穩重多了。現在緹騎協同沖陣,包抄,一般都是讓他帶隊的。再過幾年,他也能獨當一面了。」劉溫眯著眼,臉上的笑意很明顯,也不知是笑給陶桃看的,還是因為說到黃圖這個算是他弟弟也算是他最得意的底子。
「哎喲,沒想到小圖還有被人誇穩重的一天吶。哈哈哈哈。我說劉大哥,你手底下這些騎兵老爺平日里我們連個影子都見不到,怎麼今天捨得一次全都放出來了?」六子還有點不死心,他覺得也許能讓劉溫說話多一些的原因是陶桃稱呼他為劉大哥,那麼自己不妨也試試。
「光操練不行,得見血。這次是好機會。」六子覺得自己成功了,你看這次比上次多了好多字啊!
「哈哈,對嘛。早就該讓他們出來見見血了。玩兒刀的不見血那哪能玩兒的溜啊!」六子一開心,就又開始宣揚他從劉三刀哪裡學來的「知識點」。
「呵呵,我們可不是玩兒。」劉溫這次的笑聲就有點不屑了,很明顯他對六子說緹騎是玩刀的很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