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桀驁不馴
很顯然,靈七的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當是被沐姝的不屈不饒有所感觸,良心發現啊!
「那是我的事!」
沐姝冷冷回絕,低頭掃了左肩一眼,不過是區區小傷,任何事都阻止不了她入城的決心!
沐姝抓住左肩,偏過頭去,靈七似乎看透了她的意圖,抬手正要阻止。
迅雷不及掩耳,不等靈七開口,沐姝手上猛地一用力,生生將錯位的左肩掰回原位。
沐姝疼得倒抽口涼氣,冷汗瞬間布滿額頭,細細密密。只是她並未吭聲,默默不語地試探著甩了甩左臂。
幸好無礙,看來之前同溫如玉學些皮毛,看些醫書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你……」
靈七滿目驚愕,這錯骨之痛對於他們這些在刀口舔血的死士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可她……
這個女人著實奇怪!她究竟是何來頭……
靈七看向沐姝的眼神,不再是鄙夷,而且猜忌與不解。
「明明只需要一句軟話,我就能將通關精髓教授與你,為何如此執拗?」
靈七發誓,他活了二十幾年,還是頭一次同一個活人說了這般多的話!
「我從不向任何人低頭,除非,我死!」
沐姝淡淡的瞅靈七一眼,一字一頓道。
她不是固執,只是生為鳳鸞,連同骨子裡淌著的血都桀驁不馴!
靈七更為震驚,心裡卻是極為欣賞沐姝的。
小小女子,身無長物卻無畏無懼,才是最讓人敬佩之處!
靈七對沐姝的看法漸漸有所改變,不能將她與平凡女人歸於一類。
此女有獸性!
可這種女人討人愛,卻最終會落得個孤老一生的結局!
沐姝合上眼,回想著靈七的一舉一動,時而大步流星轉而細步快走,翻身躍樁又彎腰避開。
每一步都精妙絕倫,恰到好處!好像都經歷過精密的計算。
沐姝緩緩睜開眼,飛速掃視百竿,突然一步飛躍踏上細木樁,步步輕巧。
稍稍側身,輕鬆躲過那襲面而來的粗木樁,又旋身避開狼牙棒。
手掌一翻便,妥妥接住所有細木棍,抬手擋住飛過來的箭矢,這動作一氣呵成,不帶絲毫滯慢。
挨了這許多痛,總算是踏上這最後一步!
沐姝拼著最後一絲力氣,穩穩噹噹的落地。
她抬眸對上靈七驚愕的眼,冷漠啟唇:「我從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
話音剛落,沐姝兩眼翻白,應聲而倒。靈七已經來不及趕過去,幸而一個紅袍男子及時出現,單臂托起她纖弱的身軀。
那紅袍男子見得沐姝這奄奄一息的模樣,眼中的心疼已流露成江。
他的指腹輕輕劃過沐姝冰涼的面具,顫聲道:「丫頭,是我不好。」
頭次見自家少主這般悲戚,靈七倒有些不敢上前,躬身立於風連玦身後。
「少主。」
「你可知她是何人。」
風連玦的語氣極為淡漠死寂,靈七一陣膽寒,他早該瞧出自家少主與這沐姓女子關係匪淺。
「屬下不知。」
靈七答得乾脆,顯然沒有聽出風連玦話里的深意。
「本少主也不知。」
靈七頓時愕然,臉色慘白,這世上除了風雲城城主風若世,就屬風連玦敢自稱知曉天下事的「百曉通」!
若是連他都無從知曉沐姝的來歷……
風連玦並未搭理靈七,徑自橫抱起沐姝,大步流星的離開,走之前還留下一句話:「看人要准,做人要慫。」
說著,風連玦低頭看了懷中的人兒,又道:「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靈七不敢多言,單膝跪地,久久未敢起身。
風連玦一路直走,將沐姝抱回自己的卧房,悉心照料。風連玦抬手撥開她的夾雜著細汗的碎發,擰乾了白娟替沐姝細細擦拭。
額前,鼻樑,杏唇,耳垂,脖頸,玉手,每一寸裸露的皮膚,風連玦都將其一一擦拭乾凈。
沐姝已經累得一身汗,原本讓她安心的泡個熱水澡當屬最舒適的。
但風連玦曉得,沐姝不喜別人碰她,這男女有別,他也不好過多照顧。
沐姝慘白的唇突然輕輕蠕動,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
「沐丫頭,你說什麼?你大聲些。」風連玦聽不清,靠近一些,耳朵幾乎要貼上沐姝的唇瓣,才能依稀聽到隻言片語。
「娘親……娘親……」
娘親?她不是沐世傑的私生女嗎?風連玦滿意不解,繼續傾耳聽著。
「娘親……」
沐姝繼續輕聲喚著娘親,漸漸聲音大了些,看樣子夢裡沐姝的情緒很是激動。
「娘親,我不會讓你枉死的!娘親別走……」
沐姝雖陷入昏迷,風連玦卻親眼所見她眼角溢出的清淚。沐姝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一片血肉模糊。
夢裡,她很痛苦。
風連玦撫平她蹙起的峨眉,但這也無濟於事,那對愁眉又很快再次蹙起。
風連玦只能作罷,擰了細絹掰開沐姝的手,替她洗凈血跡。
下一刻,他卻驚得膛目結舌,因為,沐姝的傷口已經自行修復了!
風連玦頭次感覺到了驚慌失措,驚得握著細絹的手輕顫,面部抽搐。
「不會,一定是我眼睛花了!重來!」
風連玦咽了咽口水,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做了半盞茶的心理準備后,從袖中抽出一支銀針,下手這一刻他卻遲疑了。
萬一,沐姝真的如他所想……
風連玦將銀針又收納進袖中,捏著銀針的手卻沒有鬆開。
他在猶豫!
風連玦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試探沐姝,他知道這樣做就是私自探查沐姝的秘密。不道德的做法會隔膜他們的友情。
風連玦當真猶豫不決,第一次對一個人的身份有無奈和驚恐的感覺。
糾結了許久之後,風連玦還是慢慢抽出了袖中銀針,緩緩朝向沐姝的縴手。
然而,看見沐姝眼角的淚痕,風連玦的手就停止不前,卡在半空中,似有千萬斤。
「沐丫頭,有什麼苦,我都陪你受!」
風連玦一閉眼,不去看她,將銀針刺入她的指頭,血珠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約莫等那血珠不再變大,風連玦擦去她指頭的血跡,血珠下什麼都沒有!無疤無痕!
風連玦驚得手中一顫,銀針叮玲落地,他大口大口地深吸著空氣,努力讓自己震驚的心情平復。
「你為何是毒女……偏偏是毒女……這些年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
風連玦顫聲,像是在與自己說話。